第三十一章 冤家路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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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宅说得很对,林子岳不可能已把多伦以北变成了铜墙铁壁,他没那个准备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的军队。可三宅算漏的地方却更多。首先是没想到林子岳竟会用哪种方式来构筑警戒线。
林子岳并没有在平原地带上挖掘战壕,设立固定阵地,而是每隔半里地就设立一个传信火点,当发现日军渗入后,士兵就会点着火堆,接着左右相邻的火堆一个个的依然点着,直至传到两侧的电话点的为止。再由相隔五里的电话点分别向预伏骑兵的指挥官报告。这个方法古老得能上溯自商朝,从那时起中原王朝就习惯用白天狼烟滚滚、晚上烽火相接的形式,来传递外族入侵的警报,这才有西周末年时的那个《烽火戏诸候》的典故。一个能让人们反复使用千年的方法,又哪能没有其独到之处。
接替损失过大的柴田大队,充任日军第三骑兵旅团的前锋的横路大队,才堪堪绕过九头山,眼前的火堆就连成了一线。
“冲过去!”意识到行踪已暴露的横路少佐,采取了这种情况下最通常的措施,全速突进。
没有预想中的机枪阻击、炮火拦截,横路大队畅通无阻的一气向南驰出了十几里地,横路少佐正暗自庆幸自己反应迅速了,从东面传来的闷雷般的响动,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自家后续部队还在后头了,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赶上来的。那么,能此时此地出现的就只有中国人的骑兵。而且,瞧这阵势来的敌骑怕是得几倍于横路大队。
这就是三宅的第二个、第三个没料到了,没料到林子岳手上不仅会那么强大的骑兵力量(第二军的骑兵团、林子岳部的骑兵团,再附上四个师的骑兵营和第二军骑兵卫队营,总数比日军第三骑兵旅团所属的骑兵部队都只多不少。虽分成了东、西两个集团,可兵力较少的西集团都有一千三百多骑。正对横路大队展开围攻的东集团的更达到一千五百骑。)更没料到林子岳竟然有打一场的黑夜骑战的胆量。
“突击!突击”横路不是没考虑过向北回撤与跟主力会合,可猛扑上来的上千个高大黑影,已近得让他的大队没了回马掉头的余地,他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嚎叫着带着部下正面迎了上去。
众所周知,马在黑暗中视力是要大打折扣的,骑兵夜间急驰,尚切要冒很大的风险,摸黑作战的危险性之高,更让天下骑兵无不视为之为畏途。毕竟再勇猛的骑士也只是人,他们可以不畏马刀子弹,却极少有愿意被千万只马蹄活生生踩死的,而在夜间骑战的阵亡都中,这种因碰撞落马造成的死法,却是比例最高的。
可这回,这个曾被无数骑手以鲜血生命验证过的理念,却被小小的颠覆了一下。受一九一七年至一九二十年国际社会对中国实施的十年武器禁远的影响,直到这时中**队的机枪、大炮的数量、比例不足,为了弥补火力的偏弱,各派系的中**队都普遍装备了大量连发手枪,老西北军中就曾出现手枪旅这种世界首创的军队编制。吉石五的骑兵卫队营不光也是一支纯手枪部队,还是人手两把盒子炮,官兵们枪法也都还不赖。
在黑夜里碰上这种近战杀伤力强大的精英部队,对只装备了打一枪后得有两、三个动作才能重新发射的四四式骑枪日军骑兵,不能不说是一场灾难。
“啪、啪、啪……”两军间的距离终究还是太近了,清脆的枪声只响了两轮,抽出了背上大刀的卫队营官兵就跟手持马刀的日军骑兵搅在了一起,可就是两轮连续点射却打掉了横路大队近半兵员,也带走横路少佐的性命。

应当承认日本骑兵确实不愧是日本陆军的骄子,明明是有死无生之局,又失去了长官,可却竟绝少有逃离战场的,都闷着头在死拼了。当然,战场形势一面倒到了这个地步,日本骑兵们的顽强已没也多少实质意义。特别是当陆续投入战斗的中国骑兵把横路大队顺利分割成小块后,战斗就演变成了纯粹的屠杀。被中国骑兵团团围住的小股日军骑兵,纷纷被射杀当场,竟连提刀催马上前拼命的机会也没有了。
“撤!全体向西!”战场上虽还有零星日军,可从北边压过来的马蹄声,却迫使杀得上半身象是被血泡过似的东集团指挥官二军骑兵团长吉鸿兴下达了撤退命令
这场战斗说来费事,可实际上却只持续了十分钟上下,等到永野亲率的第三骑兵旅团主力飞马赶到战场,战前还有近三百人的横路大队,只剩下了不足十分之一。
在几个小时内,连吃两次大亏,这在永野伯爵的军人生涯中,还是第一次,暴跳如雷的永野少将,想都没想就挥舞着马刀顺着中**队撤出战场的路线追了下去了。
还真给永野追着了,只是那时东、西两个骑兵集团也早拧成了一股绳,又有附属于西集团的第五师的一个步兵团的乘马车步兵助阵。两千出头日军骑兵先是被劈头盖脸的迫击炮弹、机枪子弹打得个人仰马翻,后在于中国骑兵对阵时,又得时刻提防中国步兵的冷枪、冷炮,时间一长,不但没占着半点便宜,反在对手步骑联合打击下处了下风。
不得已之下,永野少将只好把部队撤了下来,向三宅指挥的业余骑兵靠拢。
给这么一耽搁,待得日军三宅支队集中完毕,再次大举南下的时候,已是凌晨三时。自知事到如今,想在中方的大队骑兵虎视在侧的情况下,再行那半道什么设伏之计已不现实的三宅少将,只得催军一味向南。他深信只要自己能迅速渡过滦河,跟李守信部形成内外夹击的之势,战局一定会有大的改观。
硬啃是啃不动三宅支队了,可也并不代表中方骑兵会就此放过他们的异国同行们。在中国骑兵的频繁的骚扰性突袭、偷袭下,三宅支队的推进速度一降再降,直到天色大亮,才抵达滦河北岸。经过一夜缠战的日军虽人人累得舌头吐得比狗长,可还是立马对滦河发起了抢渡。
原本,长达十几公里的滦河防线,单以同盟军四师那三千人,是很难面面俱到的,保不准还真能让三宅寻个空子突了过去。可再加上惊闻日军连夜迂回的北路军司令部急调来的十八师,河防总兵力突破七千后,一切又自不同了。须知,河防作战是有它特殊性的,平均摊到每一个渡口的守备兵力的强上一分,攻方想突破河防的难度往往就会大上好几分。
驱疲兵强渡,却遇上对手的重兵死守,本就犯了兵家大忌,背后又有实力颇强敌军时不时扯扯后脚,任三宅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望河兴叹了。
意识自己的处境不妙,又不愿灰溜溜的无功而返的三宅少将,居然在滦河边上就地蹲守开了,在疯狂修筑工事,并招来航空兵护驾的同时,他还一面向第八师师团长西义中将请求地面援军,一面给多伦城里的李守信发去了电报,命令其主动出击来接应自己。
对当前的有利态势,林子岳、宣剑魂自是又惊又喜。尽管也曾预想过日军在回马岭、九头山一线碰了壁后,会选择绕道进兵直扑多伦城下,并就此做了相应防范布置,可怎么也想不到三宅竟会这么善解人意,一上来就送了一份大礼。看来,仇恨有时还真是能害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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