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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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月的戏园子主要唱的还是夜戏,也就只有福兴这种的大码头上的大戏院,才会把日戏列为常例。因为白天观众比晚上要少,演员的收入也低得多,肯唱日戏的多是些半红不黑的角儿,大白天逛戏园子的大半都是些醉翁之酒之意不在酒的闲人,很少有人会去计较台上唱得地不地道的。
李玉芙一进了福兴大戏院,就坐进了一间早订好了的包厢。她那张脸太娇太媚,一身的男装打扮压根就骗不了人。可戏院的小伙计们却对此习以为常,到戏院子来私会情人的姨太太、阔小姐,他们可是见得太多了。
没过多久,一个瘦小却不失威武的西装中年人,就径直走进了李玉芙所在的那间包厢。
如约而至的张殿魁,进了包厢先是一愣,怎么是个女人!他是知道林子岳因后院起火,把个小妾留在了省城的。可在他的预想中,林子岳大费周章的把自己约了出来,又说大事相商,那么等在这个包厢里的就算不是林子岳本人,最起码也该是阜新方面排得上号的人物吧!
自觉被小视了的张殿魁刚想抬脚走人,李玉芙就抢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并掏出一物在他眼前一晃。就一眼渺过去,张殿魁就老老实实的坐下了。那件物件,虽只是一封信,那封皮上的上下落款却非同小可,张汉卿至靖远(张殿魁的表字。)将军亲启!
少帅的信并不长,只寥寥百十个字,也没引经据典,除了以民族大义、东北军的前途相感召外,都是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在信中少帅以个人名义保证。,只要‘倒汤’能成功,张殿魁就能获得将会调防到冀南的五十五军的指挥权
这个价码很高了,一军之长可是统兵数万的大将,这个地位是张殿魁的省汤手下永远也得不到的了。更不用说,少帅还承诺事成后,将给予张殿魁十万法币的奖金了。十万法币,对于靠军饷过日子的张殿魁,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张殿魁看完了少帅的亲笔信后,脸上竟无一分喜色,有的只有无比的凝重。
张殿魁沉得气,李玉芙更沉得气。从把少帅的信交给对方的那一刻起,她就把目光转向下面的戏台,时不时还轻啜一口香茶,仿佛她来这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品茶看戏一般。
沉默了一会后,张殿魁有所指的问道:“林夫人!类似的信少帅应该不会只写了一封吧?”
李玉芙答得很爽快:“一共四封,都是给不姓汤的省军将官的。”话音方落,李玉芙就把余下那三封少帅的亲笔信拍在了桌上,其中一封的封皮赫然写着汤玉文汤四公子的舅舅的名字。
“他们手里都有兵权,我现在只是个空筒子,‘倒汤’是有心无力喽!”张殿魁扫了一眼桌上的三封信,出言推托道。
李玉芙用动作做了回答。她将桌上的三封信一一拆开,把里面那一张张内容与少帅给张殿魁的那张大同小异的信笺,一一出示给张殿魁看后,方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当着张殿魁面把手上拿着的几张信笺都点着了!

“少帅不想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是可以理解的。”被火光映得分外妖娆的李玉芙倩然一笑道:“少帅是少帅!外子是外子!外子只想跟张将军合作。他对我说过,那三个人平日里是位高权重,可事到临头,愿意为他们效死力的部属,只怕一个巴掌就数得多来。你张将军就不同了,这省城驻军的军官里有七、八成都是曾跟着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旧部,纵使那些个旅、团长们都是属白眼狼的,营、连长里头唯你之命是从,总大有人在吧?!”看了看表情已起了少许变化的张殿魁,李玉芙的语气愈发的柔和了:“兵谏这种事吗?讲究的就是心狠手快意志坚决,在这方面直接带兵又冲劲十足的营、连长们,可比那些畏首畏尾的高级军官们强多了!”
大受震动的张殿魁终于放下了性别岐视,开始认真对待了:“林夫人!我的情况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些汤主席对我恩重如山不忍背叛的之类屁话,我说了怕也没人信。我是奉军老三旅出来的兵,这点带兵本事都是郭旅长(松龄)教的,少帅跟郭旅长形同一体,他的命令我也愿意执行。”张殿魁掰着指头说道:“可兵谏这事的关系太大,热河的情况又比较特殊,要是失败了自然是‘四大皆空’,即使是勉强成事了,若一个不小心,让日本人渔翁得利,我和你们家林子岳可就百死莫赎了!所以,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我希望在‘倒汤’的过程中,能尽可流的少流血,汤家族人、省城大小官员的血最好是能不流。第二,我得先知道你们在省城的所有的布置、全部的行动计划。少帅那边又准备怎样配合你们,关键对日本的趁火打劫,少帅有什么针对性措施。然后,我才能决定是不是跟你们一块干!”先不论第一条现不现实,单后一条就够呛,还没决定加不加入,就想要知道全盘计划,张殿魁这分明是在为难李玉芙嘛。
凭心而论,若此时坐在张殿魁对面的林子岳,都得犯滴沽,这里面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且还都是单方面的。
好一个李玉芙!好一个初生牛犊!她竟是连犹豫都不带的,就答应了张殿魁所提的第二条要求,只对他第一个要求提出了异议:“张将军!我可以担证汤家大小的生命安全,但总得从那些追随汤家的贪官污吏里,挑几个民愤极大的上断头台吧,要不兵谏的正义性、少帅出兵的合理性,可都没法子保证!~这对您和您的部下的今后,大小也是一个隐患不是?!
本就对那些贪暴到竭泽而渔的地步的官吏们没什么好感,又已对李玉芙非凡的魄力、见识叹为观止的张殿魁也没再坚持,他习惯性的拍着大腿答道:“好吧,这一条我听你的!那就请林夫人给我说说你们打算如何‘倒汤’吧!
一刻钟后,旗开得胜的李玉芙踏着轻盈的步伐下楼去了,而尚心有余悸的张殿魁,又神情呆滞的坐了大约十分钟,方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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