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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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啊,没你实际报上来那么多,而且还要上交一部分——我已经尽力了。”
我不耐烦的说:“哥哥啊,好啦——一万都可以。”
岳阳哈哈笑说:“你的心理价位那么低啊。好了,我收到你自己报二十九万元四千个号,实际点收有效号码二十四万七千三百。。。。。。”
我再次打断他:“老兄啊,我只要整数。”
岳阳继续说:“反正有效的基本有二十四万七千多个,对应我们要发出的折合金额是大概七十四万。但是扣除所有一切费用,大概是五十六万元多。”
我笑了,说:“我要听我能最后到手的数字。”
岳阳说:“就是五十六万元多吧。”
我说:“怎么取啊?”
岳阳说:“取什么啊,我给你办几个卡就行了。”
我说:“那好,三哥,我要三成,剩下给你。”
岳阳干脆的说:“不要!要有心分三到五万元给我就行了。”
我说:“好吧。”
心里赞叹,这才是兄弟!多好的人品,可能凭工资奖金他怎么也拿不到这个数字吧,这个事也是他一力达成的,居然完全没有贪念。
我找计算器算了算,他们很紧张的围坐,唯恐我算错。
我说:“你们看,现在有效的不过二十四万七千张,有效率是百分之八十四左右,十四,你给了我六万个号,每张五毛钱,也就是折合金额二万五千二百元。怎么样?”
他们心里窃喜,脸上很遗憾。
我冷笑着向小马使个眼色,小马说:“这笔生意是老大的关系,你们说个数字吧?”
十五说:“什么数字?”
十四想了想说:“给老大五千块钱吧?要不三千?”
我和小马相视而笑,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我说:“你们不用分给我,请我和小马吃顿饭好了,要不然请我唱歌玩也行,反正我喜欢唱歌。”
十四十五过意不去的说:“那不行。”
我笑了,懒懒点上烟,说:“那先谢谢你们了啊!过两天给你们钱。”
十五笑说:“老大能不能说清楚,是明天还是后天?”
我说:“最迟明天。”
打发走他们,小马问:“你这样答应他们,万一明天岳阳那里没法准时付给你怎么办?”
我说:“你先垫一下啊?我们帐上还有多少?”
小马说:“周末包括上山都没有花多少,因为你朋友文志鹏请客,一共只花了四千多,让管理人员去玩的那一万还没给他们。”
我笑说:“看来你确实忙不过来啊?”
我通知十四回来,问他:“你上次给我介绍那个什么电脑高手怎么样?”
十四笑说:“哦,你终于想见了,晚上一起喝茶吃饭怎么样?”
我同意。
我对小马说:“你那批管理人员就没有一个可信的,或者超过你的业绩的?”
小马只好承认有一个,我提出要见他。
小马笑说:“不用找他,他就分管我们学校。”
我说:“现在约他,我现在就要见。”
我对那个兢兢业业兼战战兢兢的黑眼镜小孩训导了一番,后来发现有点不对劲,因为他总是很质问的盯着我,我问他的问题,几乎要靠小马翻译一次他才肯回答。
我说:“你是外地人,还是我的四川话发音不标准?还是你觉得我哪不对劲?”
他急忙解释没什么大碍。我告诉他召集其他管理人员,今天已晚,明天由他带队去请大家娱乐,方式他自己定,这次活动是考验他云云。并提醒他说:管理人员里也有我们的人,具体是谁他不用管。
这是变相的威胁他,我尽可能把口气放平缓说,他却没有异议。
他唯唯诺诺的离开,手里拿着小马给他的一万块现金,有点兴奋不已,却又分外沉重似的。
我很满意能给他这个效果。
他离开始最后一句是:“杨哥你是学校文艺部的吗?”
我微笑说:“是,你见过我。”
他说:“经常主持节目?”
我挠头说:“以前的事儿了,这些你不用多管,别人问你你也少提,知不知道?”
他很激动很坚决的承诺,绝不出卖我等等。
小马说:“看到没?老大你的名牌震撼力太强了,这小子又是我们的小弟又是你的歌迷,物质加精神双重枷锁,看来是飞不掉了。”
我微笑说:“是么?我觉得这人我好像在哪见过,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来。”
我一阵烦躁,自找理由说:“想不起来的事都不重要。”
小马说:“问题是第一次你就给他这么多钱,他会不会生歹意?”
我笑说:“他总不会因为这一万元连书也不读了吧?”
小马说:“难说。”
我解释:“如果我今天初次见面能给他一万,下一次会不会给他十万呢?他若是个贪心的人,会因为这一万放弃十万?”
小马说:“这是你这种人的想法,万一人家的想法很猥琐呢?”
我又说:“如果这一万他都会选择退学,那他是不是一个蠢人呢?我们还对付不了一个蠢人?他想跑,我们就不能找他,到时候也许多的他都要吐出来吧?”
小马笑说:“问题是这些人知道你的弱点,你虽然比他们聪明得多可是会心软,而且自信,所以不会为了一万块和他们较真。”
我说:“是啊,那时就要靠你了,你有这种本事。”
我笑说:“这样,我们两人私人的收入,一人一半怎么样?包括你直接参与或间接参与的。”
小马经不住我坚持,答应了。
现在是下午五点,我们要去见那个人,十四介绍的电脑高手。
如果说小马出现是我大学生活的第一次转机,那么这个人就是第二次转机。
他叫雷逸。
这个人的出现很有戏剧性。人如其名,一声雷响发作以后,就开始逃亡,是做先锋的材料。
我们一行亦说亦行走到校门,已是下午五点半,放学了。
我的电话响了,是黄小静打的:“喂?你怎么不来接我呢?”
我压根就忘了,说:“接你去哪?什么事?你是谁?”
那边很火大的说:“我是黄小静!你忘了?”
我捂住话筒,避免“走音”,十四已经开始坏笑,瞅瞅小马,小马正替我脸红着尴尬着。
我“没有啊?怎么会?”敷衍两句,脑里飞转,才忆起那个诺言,看来这次需要我负责任了。
我惊讶“火城”武汉小姑娘的认真,还以为她只会羞涩或为难,回忆里就是羞红的小脸和紧张的亮眼睛。我象一头刚刚卸下重负恢复自由的老牛,畅快的偷嚼了几口邻家的鲜草,就被执拗的邻家小丫头套牢。
她又“嘻嘻”的笑了,温柔的说:“吓着了吧,开玩笑的,你忙呢?忙完和我联系?”
年轻的老江湖!我呆若木鸡,怎么惹上这古灵精怪的小孩?
我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找我。。。。。有,有事?”
她轻快的说:“没事儿!提醒你——记我电话号码没?”
我说:“现在你打过来,我当然知道了。”
她“哼”了声,说:“我就知道,早忘记我这事了吧?”
我又迷糊了,问:“忘记你什么事?”

她俏皮的说:“想起来再打给我!等你电话,拜拜!”
我迷惘而愉快的放下电话。
我苦笑说:“这小孩是不是被我刺激了?”
小马说:“你脸色大变,有事?”
我说:“没,不说这事了。”
我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气,嘴角不禁微笑。
十四叹息说:“又思春了。”
我心里淡淡回甜,装糊涂没吭声。
小马奇怪的觑我。
校门口正火拼。
一个西装革履的小子飞起一腿直接踢翻了骑车而过的男生,与男生结伴的女生尖叫着去阻止。
那西装小子黑黑瘦瘦,眼睛很有神,嘴鼻有些凸出。怒不可遏的冲向被他踢倒的男生,女生把他拉住了。
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易冲动、力气小。
我们笑嘻嘻滑坐在自己自行车后座看着。
我点燃一烟,打架正好转移他们视线,我可以偷闲回味刚才自己那一窘。
那女生大声吼叫:“你是疯子吗?为什么要打他?”
西装小子神情激动,非常无辜和正义的大声争辩。
那女生很失望的摇了摇头,不屑解释似的拉住欲图上前反击的男生,准备弃那西装小子而去。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西装小子猛的拉住准备离去的男生,用炸雷般的声音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她是我老婆!”
局面混乱。
我们啧啧连声,十四不阴不阳的贼笑说:“这种风格有点象老大的风格哦!”
我虽然分出部分心神在听,但七八成心思在追忆黄小静的笑语,说:“说谁?”
十四指点给我看,我才开始聚焦扭作一团的三人,评论说:“这些孩子挺有创意的。”
我们忽然都怔住,十四惊讶的张嘴望我,我也目瞪口呆的望他。
那女生是我们两人的干妹妹!
和我们同年级不同班,成绩很好,号称全系电脑第一女高手的柳燕。初识于公共机房,几班共用紧俏的几十台386电脑,我们见四座频频向她求援指点,也打赌开玩笑叫了两声,柳燕应声而来,热心解答我们胡捏乍凑的问题,我有些歉然,问过她年龄后毅然收为干妹,柳燕性格爽朗,立马认了,得知十四是我小兄弟,也附加追认为二哥。
此后我忙于校外校内活动,见面渐少,加上成绩堕落得很快,柳燕性子看似大大咧咧,对自己的期望值却很高,慢慢疏远了我这种除文化外活跃生,十四因为大二上期英语就过了六级,属理工科奇迹,柳燕一时不能盖过,暂时有些自惭,因此,十四与之的交往权得以幸存。
我觉得有必要出手,对十四鼓励的一笑。
十四在打架上基本不太含糊,至少打不过是可以以三级短跑运动员的优势顺利消失的。
我们赶上去,听到柳燕疾言厉色的对西装小子说:“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不敢来上学,因为你在我面前,就象魔鬼一样!”
柳燕在流泪。
我们很尴尬,还是拉住她,十四很意外的对西装小子“咦?”了一声,转头很张皇的看着我,脸色异样,又似笑非笑充满困惑的扫向那人。
他第一句话就是:“雷逸,是你啊?”
我震撼的说:“这就是你说的雷逸?”
十四耸耸肩,友好的对雷逸说:“你好!这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我们团伙的老大——杨逍。”
我只好伸手礼貌的说:“雷逸,你好!”
雷逸脸色很不自然的和我握手:“你好!”
我们把柳燕和那男生晾在一旁,无形中给了机会让柳燕他们平复情绪。
柳燕边抹眼泪边对我们说:“大哥二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十四挤眉弄眼的对作色雷逸说:“雷逸,怎么得罪我和老大的妹妹?”
雷逸很无助很无奈的望望我们。
我轻松的微笑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误会改天再说,好不好?”
十四亲热的搂住雷逸的肩膀,很容易的把他转了个方向,对柳燕说:“妹妹,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啊!”
我觉得十四处理得很从容自然,心里叫了声好。
我笑对柳燕说:“那就这样,妹,改天再聊?”
柳燕点点头,泪痕犹存,说:“好,谢谢两位哥哥。”
她这句话简直就是个燃烧弹,我心里喊糟,果然雷逸怒红了脸,扭头挣开十四,对柳燕两人吼道:“这事咱们没完!”
柳燕旁边那男生见冷不丁多了几人,不明敌友,而今在挑衅下忍无可忍,喝道:“我是看燕子的面子,忍你很久了,你到底要怎么?实在不行就打一架嘛?”
他兴冲冲绕过柳燕惊慌失措的劝阻又待开战。
我向小马使个眼色,小马软中带硬的劝住了他。
那男生又高又壮,估计小个子的雷逸远不是对手,雷逸也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尽现,眼睛鼓起,身体前倾,很像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的浮雕,脚步未移,手却比试着招架遮挡的姿势。
我一向欣赏敢于于强者作对的人,心里认为是血性和勇气,也是傲气和自信。
虽然雷逸这幅姿态和我理想中相差甚远,不过经我心理美化了一番也就认可了。
我们极力分开了他们。
几个小回旋后,他们终于分开,各走各路。雷逸与那男生都很悻悻,似乎都有一举剿灭对方的胜算,只是夭折在我们的友情关怀里。
我一向很厌恶本市社会上的市民争斗,如果清晨你路过本市街头见两人对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满口“你到底要干嘛?”仿佛忍无可忍,欲与对方鱼死网破,真是红眼人对红眼人,生死状对绝命书。因为你要上班或上学没有时间观看,心里又憧憬结局,那么,请你不必遗憾,当你下班或放学再次经过该地,可以看到原班人马还在该处继续对峙,继续“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满口“你到底要干嘛?”仿佛忍无可忍,欲与对方鱼死网破。真是红眼人对红眼人,生死状对绝命书。”
这就是著名民俗艺术家李伯清先生所批判的川人的“假打”,翻译成雅文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甚至无雨,只有漫天空雷。”当然,夸张了些。
我欣慰的想,凡是都有好的一面,这也证明了:家乡人民是爱和平的,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嘛,关键是要一个到几个台阶。没人知趣,当事人也会自己找台阶。如果你见围观人群中当事人蓄势待发,你无意中被某方当事人牢牢抓住“评理”,你就该心如明镜——你已经沦为“台阶”,一场假打正在上演。
我们就不幸的做了雷逸的“台阶”,现在雷逸很不满的责怪十四劝阻了他,好象他的爱情和威信就是葬送在了十四的手里。十四微笑,当忍无可忍时,他停了步,挤兑雷逸说:“我错了,不该拦你,要不你再去打一架?”
雷逸惊怒的望着他,好象十四在侮辱他的尊严。却没有被激怒而移步回师,他保持了冷静和理智。
我心一软,十四的酸气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我笑笑当了个和事佬,心想:两人都有大弱点,但是人无完人,目前还是凑合着用吧。
我们很不容易的坐到一个清静的露天茶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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