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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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搂住李娟的细腰,说:“其实我已经很成功了吧,总有人在乎我们的。”
小马说:“我在乎,我是一个人,我最惨。”
我们哈哈大笑,清凉是真的放轻松了。
可是新的烦恼又产生了,清凉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看得出他的心里很不平静,他深深的吸着烟,似乎要自己是台动力不足而抛锚的火车,急需烧煤发动蒸汽机。
我说:“没关系,我帮你。”
清凉很感激的看着我,比我答应帮他打架和安抚常青更深情,我忍住了,偷偷一声叹息。
李娟的手在不老实的拍打我的腿,我伸手抓住,她更加来劲的抖动,我不耐烦的回过头,刚好撞到她的脸,她痛呼一声,按住太阳**嗔怒的望着我,我赔笑说:“撞着啦——谁叫你不停骚扰的?”
她往身左—卫生间方向一努嘴,我一激灵反应过来,是杨雯过来了!慌不迭的抽手,忽然想起清凉,看他正诧异的盯着我。
杨雯目光垂地的走过来,我无意中已经和李娟分得很开。她似乎并不关心,只是转过头看着屏幕,笑说:“这首歌不错!”
我认为她是不想让我们看见她的表情。
袁洁终于进来了,一副深有体悟的样子,我们打趣她,她不理,只是不断鼓励杨雯去算命,我说“干脆你们都去,反正我自己会算。”
小马极力怂恿,清凉也从郁闷中脱出,快活的笑说:“不错,他在学校里有个外号叫杨半仙。”
桌面只剩了我、袁洁和李娟。
我笑了,对李娟说:“小娟,你自己点了唱啊,我和袁洁聊聊。”
李娟见惯不惊的,故作乖巧的说:“噢!”
我和袁洁坐在一起,她有些男子气,笑说:“你会不会猜拳?”
我说:“不会。”
她说:“唉——我教你最简单的,输的喝酒。”
我盯住她,说:“那你可能要醉哦?不怕?”
袁洁冷笑说:“还有什么可怕的?——除了你最可怕。”
她教我最简单的“一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飞啊—唔唔,飞啊—啪啪。”
我猜拳一塌糊涂,她酒量外强中干,真是“一瓶不满半瓶摇”,大家基本同归于尽。
她斜着眼,脸色绯红,说:“你说—这世界有没有真爱?”
我挠头说:“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悬乎太飘渺了?”
她反诘说:“你们最悬乎,你们这些人,莫名其妙,自以为了不起,有几个臭钱,长的不错,花言巧语,就想着找刺激,害别人,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她没说完就想吐,我从来没受过这种巧妙的咒骂,被人骂完后还要心悦诚服的扶人去卫生间。
李娟坐着没动。她伏在洗手池边,呕吐不止,我抹抹头上,一把热汗。
我不住安慰她:“吐出来就好了。”
我在过道找一长沙发扶她半坐半躺,过往的人好奇的窥视,我只得脸色严肃,忙上忙下,以免别人误会我有什么不良企图。
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主要的工作就是找水和找餐巾纸,替她擦擦嘴角,抹抹眼泪,喂她喝水。
她趴在沙发扶手上,我无奈的找个铁桶在她头下,给她轻拍后背。
她的酒劲一会就过去了,她开始有些哆嗦,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她抬起眼,望着头顶耀眼的灯,表情绝望。
我说:“我知道你的感受。”
她忽然伏在我的肩上,紧闭双眼,眼泪从眼缝里沁出。
她说:“我是个失败的人。”
我笑笑。
她很认真的看了我一眼,有些敌意的说:“你不会懂,因为你们都是感情骗子。”
我收住笑,说:“我懂,所有的被骗的人都是自己骗自己。”
她喝了口水,似乎大脑一片混乱,很颓废的摇摇头,说:“我的命运真不好,下辈子我一定要变成个男的,尽情的**女性。”
我吓了一跳,差点喷血,说:“那算命的鼓吹你干这个?”
她惨然一笑,双眼空洞的盯着上空,说:“他说有个男人暗暗的喜欢我,在我身边,遇到困难就会出来帮我。”
她转过头,望了我一眼,很古怪的笑说:“你别说就是你啊。”
我沉吟说:“应该说有一群男人暗中喜欢你更好听些。”
她放肆的大笑,闪亮的长靴敲击着地面,说:“真逗!”
她说:“你想不想听我的故事——只此一回哦,下次我不担保我有兴趣透露给你了。”
我微笑说:“不想,我只想问你,如果你曾经失望,你认为你能改变过去,还是改变自己?”
她沉默不语,忽然说:“借用一下你的肩膀。”
我耸耸肩,说:“拿去!”
她象个孩子一样趴在我肩膀哇哇大哭。
那个熟悉的侍者知趣的关上与大厅相连的那道门,冲我比大拇指微笑。
我哭笑不得。
她仿佛轻松下来,有些不好意思,说:“把你衣服弄湿了。”
我笑说:“可是餐巾纸就节省了——凡事总是有好的一面。”
她的热泪扑簌簌往下掉,落到我的手背,滚烫。又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作势凶恶的说:“餐巾纸你也休想省,拿来!”
她有些病恹恹的缩坐在沙发,身子很靠后,眼睛盯着地面在想心事,样子很委屈,忽然我觉得她其实没那么讨厌,反而比杨雯更单纯。
我帮她拢了拢头发,这样看去更显小一点。我说:“你为什么不扎马尾巴?扎马尾巴会使你看上去精神点。”
她茫然盯了我一眼,手托着下巴,泫然欲滴。
我说:“我帮你扎一个发型,保证好看。出去让他们集体崇拜你!”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我,好象在考究我是不是疯子,我也扑哧一笑,说:“有没有橡皮筋啊?否则我用你的鞋带来扎了。”
她想笑又想哭,从口袋里掏摸了半天,递给了我。
我一边扎一边说:“有时候人要洒脱一点,自己不是超人,处理不了一切问题,要敢于把自己交给别人打理,然后闭着眼睛等待结果。”
她想回头,我喝令她:“动什么动,一会就好。”
她长叹一口气,笑着说:“要是结果并不好呢?”
我说:“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她偏着头说:“可是我要是有愧于心呢?”
我说:“那就大胆的告诉别人——我错了,对不起你。”
她笑了,心情轻松,问:“要是别人不接受呢?”
我也笑,知道她在抬杠,还是很耐心的说:“那就是他的问题了,你不是神,不是上帝,并不是所有的罪过都需要你一个人在赎罪;所有的恩情都需要你一个人来报恩。他有心结,神会教育他的,不关你的事!”
我做了个横扫一切的手势,她哎呀呼疼,我连说对不起,忘记在给她梳头了。
她最后笑了,又叹口气,说:“你们是不是魔教的,老是主啊佛啊缘啊什么的?”
我说:“我们只是骗子。尤其是我,你把所有的恨都归结给我吧,这样你剩下的就都是感激和爱心了。”
她转过头,抿着嘴,眼睛里有笑意,说:“你这人——我不知道该恨你还是该感激你了。”
我说:“我是你生命的一段小历程,恨我等于恨自己,所以你不开心,忘了我你很快就愉快了。明天的你,依然年轻,依然美丽。”
她不语,忽然惊呼一声,我抖了一下,问:“怎么?”
她指着过道的镜子,镜子里的她很怪,头发象鸡翅膀。
我落荒而逃。
过道里只听到她的大叫:“姓杨的,我和你誓不两立!”
我忍住笑跑出门,笑容不禁僵住,看见大厅里,我们那桌已经坐满,所有人都已回来。
清凉正在轻拍着杨雯的脊背,杨雯埋头伏在桌上,小马和李娟与他们坐得很开的扭头注视他们。
我走过去,没人理我,我咳嗽一声,自己找话来说:“袁洁还在里面,马上出来。”
小马微笑,过于轻松的微笑。
李娟出于礼节的问:“哦,她没事吧?还没出来?”
我说:“她在梳头呢。”一面忍不住想笑。
清凉望了我一眼,继续轻拍杨雯的肩,对我说:“她喝多了,可能要送她回去。”说着朝我霎霎眼。
我难以置信的坐下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不是在算命么?怎么一会就喝成这样?”我的眼一直情不自禁的扫向清凉的手,他每拍一下,我心中的那个影子就震动一次,仿佛湖面涟漪,破碎不堪。
我的理智告诉我,那个清幽婀娜的湖面影子下,也许是一片黑暗和污垢,可是,我怎么也不愿意把这种想法和这个埋头桌面的绝美背影联系在一起。
李娟解释说:“他们回来好久了,据说算命的说得很准,回来你不在,人家杨雯担心袁洁,怕你照顾不好,去卫生间看了,结果好象又没什么吧。回来我们几个喝酒,她多喝了点,现在又吐不出来,我们扶她,她也不想去。”
我心里有一股无名火慢慢上升,交往多次,杨雯可是从来都不愿意沾酒的,哪怕和我聊得再高兴,最多两小杯葡萄酒,今天和清凉第一次见面,就喝得大醉,怎么就这么厚此薄彼呢?
我知道也许有我的因素在里面,可是我不愿意再往那个方向去想。
我说:“杨雯,你没事吧?袁洁还要和我们去玩呢?你不去?”
杨雯抬起头来,我吃了一惊,看见一张泪脸,双颊通红,两眼惺忪,她说:“哦,没关系。我睡了一会了,快好了。”
李娟朝我扁扁嘴,啧啧两声,悄悄说:“喝了起码大半瓶。”嘴巴朝杨雯努努。
我有些愤慨的问清凉:“你怎么不多喝点?让她——让一个女生喝这么多?”
清凉有些尴尬,红着脸微笑着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嘛——我又不知道她的酒量,好象也没喝多少嘛?我都喝了三大杯。”
李娟轻哼了一声,说:“好象只有两杯吧,另外半杯是啤酒,你没人家喝得多。”
清凉申辩说:“女的只要能喝就有八分酒量嘛,而且。。。。。。”
我微笑打断他,说:“不错,大家又不是强劝的,朋友间随意嘛。玩高兴了,自己多喝几杯,也很正常。”
杨雯忽然坐直了,微笑着整理了自己头发面颊,说:“杨哥说得不错,我们接着喝。自己要喝的,不要怪别人。”
我笑笑不理她,问大家:“怎么还没转台到我们这桌啊?”
杨雯举杯凑到我面前,说:“杨哥,我们还没有喝过吧?”
袁洁及时的出现了,很有决断的说:“我们先唱歌,一会再喝!——咦?我出来的刚好,我们的歌来了,是谁的?好象是《古惑仔》的插曲。”
我淡淡一笑,说:“我的。”
忧郁深情的动人旋律响起,屏幕上一排排落日苍黄,山顶如云的公墓缓缓扫过,浪漫的曲声瞬间浸透了我的胸臆,有种莫名的悲意从我体内散放,象浓墨滴入净水,很快扩散到大厅每个角落。
不管天边风已起
只想依依看着你
夜阑人静会否仍可希冀
经得起优伤与悲
只因心中有著你
路遥长夜记忆从不舍弃
长街的身影穿过风雨有傲气
曾一起出走不怕闯进了绝地
如梦如烟
全像游戏
仿佛天和地在挑选我跟你
如像我亦重遇了生死
难道只好淌泪心痛告别你
无法让我此际替代你
无法让我甘心替代你
我的大脑里闪动着陈浩南悲痛欲绝、无所畏惧的捧起“小结巴”身体穿过敌手人群向外走去的情景,那种悲痛的的力量是那样震撼那样势不可挡,那样铺天盖地那样令人失魂落魄。

黯然消魂者,唯别而已!
可惜对面不相识,纵使执手又如何?
世界最强最不可阻挡最令人绝望的,难道不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比生与死之间的距离更可悲的距离,难道不就是对面不识,对面不知,自己所爱所恶不过都是虚幻?
除了杨雯,我看见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这首歌。
她很沮丧的斜睨着桌面,一手把玩着自己的传呼。
已经十点半,我们决定去迪吧。
我们趋往市中心。
震耳欲聋的的重音乐声贯穿我的耳膜,忽强忽暗的七色灯光闪烁得我两眼迷离,DJ嘶心裂肺的吼叫似乎可以让人感受到人体胃肠的翻转倒空,溢满的酒杯在手中发颤,此起彼伏的人影在舞池中闪现。
这是个野兽的世界,音乐颠覆,光线错位,人在小小的场中,在钢筋铁架的森林里号叫、狂笑、恸哭、迷乱。
一张张疯狂的脸,肆虐宿压的情绪、烦恼、空虚、伪装,真是奇怪,人为何要在最闹的环境里寻求平静,或许只有**的疲劳、五感的麻木、精神的极度紧张之后,人才能得到心灵的松弛吧?
这里有流失的时光、有污浊的空气、有压抑的气氛、有煽情的热力、有放肆的言语、有轻佻的交往,所有的一切都与文明无缘,与文化无缘,与情感无缘。
情感的表层是情绪,感情的表层是感觉。
那么,这就是个寻求虚荣的世界,当虚荣极大的被满足后,人们开始寻求真实。
这不就是我所想要的效果?
迪吧是个魔鬼的世界,还是天使的家园?
抑或是人的心中本有魔鬼天使之争?
什么才是人的真,人的假?
我们占了个桌,小马、袁洁和李娟甩下行头很快入场。清凉始终陪着杨雯,我在暗笑,知道自己所有的不足都被他恰逢时机的把握了。那个不足,不是杨雯身旁的位置,而是杨雯心里的位置。
我还是忍不住问杨雯,哪怕是客套:“你好些没?”
清凉感觉自己无形间已经成为杨雯的保护神,微笑着说了一句,我听不清,清凉招手很不耐烦的让我附耳过去,这本是我一贯对他人的态度,只是他的表情加手势用出来怎么都没有那股味儿,象在赌气。
我心里为他暗暗着急,听他凑到耳边,声音仍然听不清楚,最后他甚至决定拉我出去在外说了。我发急不干,心想当着女生这么鬼鬼祟祟,就算我的形象毁了,可杨雯怎么能领情?还以为我们两个大男人下去说她什么坏话呢。她不领情,你怎能有人情?没有人情,她怎么会对你有好感或有歉意?
清凉非常为难的说:“人家这么难受,不如我先送她走。”
我微笑,心里默认小马的评价“什么好处都占尽”。
我大声说:“好啊,杨雯你如果不舒服,干脆清凉先送你回去。”
杨雯刚才没有吐,脸色红红的,手指轻按着太阳**,凭经验我知道她一定头正疼着。
我不禁越过清凉,坐过去对她说:“你没事吧?”
她闭眼点头,有点想倚在我肩的感觉,我探身前移,对啤酒妹妹说:“有什么新的推荐?”
杨雯脸色雪白,嘴唇紧闭,眼睛正视着我,表情象在质问和委屈。
我说:“你们如果不走,就去跳舞啊,我守衣服。”
清凉矜持的微笑摇手,没想到杨雯很毅然的说:“我要去!”
她脱下风衣,解下小毛背心,白色衬衣虽然包裹了她的曲线,却更显得她的纤细,有些野性和性感,她今天的穿着正好,白衣牛仔,何况身材极好。清凉一呆,坚持要陪她去,小声对我说:“人家穿得太少,这么漂亮,我去护花,免得别人吃豆腐。”
我微笑,等他们走开,不觉化为冷笑,我想:那你何不劝她不去或多穿点?
我和一个提前完成任务的啤酒妹聊得很欢,笑得越灿烂,内心越辛酸,后来看见他们大大方方携手而回,杨雯解开领扣,开得很大,隐见酥胸雪白一抹,她满脸通红,不住掀衣领喊热,举起一小瓶啤酒咕噜噜往口中灌,有些妖艳的扫我一眼,有些挑逗又有些轻蔑,回首看她的人很多。
我笑得很开心,看不出一点破绽。
他们继续嘻嘻哈哈入场。
那啤酒妹问我:“你怎么不跳舞?”
我忽然咬牙切齿的说:“真贱!真他妈贱!”
啤酒妹妹很畏惧的看我,说:“说我?”
我笑容可掬的说:“怎么会?”
啤酒妹妹说:“在妹妹面前说脏话啊?哥哥,再买半打以示惩罚哇?”
我在她修长粉嫩的大腿上用力摸了一把,笑说:“亲一下,买一打好了。”
啤酒妹妹扫视说:“我穿着工作服呢?”
我说:“那你找个地方脱了等我啊。”
我本来有点丧心病狂、存心闯祸的意思,没想到她居然温柔一笑说:“那你先把酒买了,我马上下班,我们换个地方去玩。”
我惊愕的望着她:“你们还提供这种服务啊?”
那啤酒妹愤怒的望着我,转身就走,我有些悔,她走了几步,怒气冲冲的回来,却很礼貌的说:“对不起先生你误会了,我只卖酒。”
我说:“是么?那你跑回来干什么?”
她很有自信的告诉我:“我一个月一万元收入。把你电话给我,我有时间请你吃饭。”
我笑说:“啊?想泡我?”
她扑哧一笑,随即严肃,说:“对,行不行?”
我笑着凑她很近,吹一口气,她面上香粉四飞,我说:“我也告诉你,哥哥我今天就花了一万,所以——不行!”
她真的生了气,扭身就走,我很快拉住她,说:“你的号码呢?我要。”
啤酒妹从腰间拿出圆珠笔,拉过我的左手,很快的在我手上写下她的电话号码。
我笑说:“那下次我来泡你。”
她附在我耳边,我以为她有话,靠近去听,没想到一个湿漉漉、沉甸甸、烫乎乎的吻重重印在我右腮。她小声说:“帅哥,我就喜欢你这种味道的!”
她嘻嘻笑着跑远,我听见她的同事在问她,她很大声的回答:“啊!我男朋友。”
杨雯阴沉着脸坐在我面前,清凉含笑递给我一包餐巾纸。
我惊奇的望着他,他很尽责的指向我右腮,怕我听不见,大声说:“口红印!”
我隔壁身后的几桌几乎都听清楚了。
我咕嘟咕嘟灌了两口酒,好掩饰脸上红晕,忽然想起,我脸上必定此时满脸通红,红上红,清凉居然看得出来,可见这小子用心之毒。正想着清凉已经从杨雯包里借了个梳妆镜,递给我,我看不是我买给她的那个,是一个新镜,心里一阵酸气直冒。
我认真看了看,可惜光线闪烁,始终不清楚。忽然有个醉醺醺的女子扑到我肩上,抓过镜子往大理石台面一拍,嘴里嚷道:“东方不败啊,你一个男的居然照镜子?”
她用的力气很大,几乎把镜子拍碎。
她是袁洁,杨雯看着她,脸色很难看,清凉忙不迭的拾起镜子,嘴里唠叨:“好剽悍的动作!镜子可别碎了!”
我扫了一眼站过来的小马,李娟正挂在他肩上。小马带着讥嘲的微笑扯纸擦汗,李娟闭着眼睛将自己脸凑上去:“喏,一起擦擦。”
我笑了,说:“还是到舞池里去擦擦吧?”
小马更幽默的说:“到卫生间去擦擦。”
袁洁哈哈大笑,似乎只有她一人听懂了含义。
这时候有个肌肉横结的真正的剽悍男人很风采的走过,长头发扎成“马尾巴”,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我们集体骇然,我说:“我老了,迪吧什么时候可以这么健康的?我简直有代沟了。”
袁洁冲上去说:“帅哥,你不怕剪刀?”
那个9/10裸男很愤怒的笑说:“我不怕剪刀,怕你的剪刀脚。”
袁洁很受伤的回来,哈哈大笑,自斟自饮。
我笑说:“你干么去惹超人?”
袁洁笑说:“谁叫我是超妹?”
“超”字放在成都话里是很时尚很卓越的意思,多少有点调侃味。
我见清凉正怜香惜玉的替杨雯遮住眼睛,杨雯的嘴带着笑容,不住躲闪,他们的距离早已超过了普通朋友安全距离,几乎是半搂半抱。
我看见袁洁很失败的仰头饮酒,问她:“想不想报仇?”
袁洁有些惨笑的说:“想!谁叫那个哥哥没来呢?”
我一怔,记起她在歌厅卫生间对我说的,算命先生说她“有个男人暗暗的喜欢我,在我身边,遇到困难就会出来帮我”。
我心里一激,左边是清凉、杨雯的酸;前面是小马、李娟的甜;脸上是那啤酒妹一吻的麻;右边是袁洁的辣。
酸甜麻辣,加上自己心里的苦,五味俱全。
我笑笑,拍拍她的背,说:“不要紧,超哥帮你报仇!”
我穿人群过去,手上端杯啤酒。找到那裸男,他正在一堆客人中在一位美女裸肩上签名。
我把刚擦过脸上口红的餐巾纸握在手里。走近他身边,忽然用力涂在他臀部,他出其不意,尖叫着捂着**跳了起来。
他转过身惊怒的望着我,我毫不犹豫的把整杯啤酒泼在他那部位,一下浸透。
他连连怪叫,我笑嘻嘻望着他:“这样不是更性感么?”
他转头四顾,摇头晃脑,摊开双手,似乎无可奈何,自找台阶,忽然俯身抓起那桌一瓶啤酒。
我知道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把啤酒瓶砸到我脸上或头顶。
我毫不迟疑的走上一步,用力跺踩在他没穿鞋的脚掌上,狠狠一拳击中他的腹部。
那是集中了今天所有怨气和抑郁的一拳。
他大叫一声,周围所有人都转过脸来惊讶回顾,他满脸惊愕,双眼不相信的注视着我,然后就痛苦的捂着腹部坐倒下去,几个啤酒瓶和酒杯乒乒乓乓扫落在地。
我呼了口长气,含笑看着他,等待他起身。
保安把我们围了一圈,恰好是音乐癫狂时节,我们的争斗居然只引起了小范围的热闹,大多数人端着酒衔着烟,脸上带着笑,居然以为是开玩笑。
我是准备认真的。
一个身材魁梧的平头大汉走了过来,仿佛只穿了件西服,保安很尊敬的让开。
一个保安对他说:“这个人惹事,打小辣椒。”
那个剽悍裸男此时开始装痛,仿佛站都站不起来。
这么粗豪的大汉花名居然叫“小辣椒”!我简直想喷饭。
平头大汉很阴沉的扫了他一眼,说:“扶他到后台去!”
平头大汉眼睛很有神,仿佛要摄取人的魂魄,声音却很低沉,问:“朋友,怎么回事?”
我满不在乎的笑对他,袁洁忽然从我背后窜出来,异常激动的说:“刚才那个没穿衣服的人侮辱我,我朋友才找他理论的。”
“小辣椒”满脸痛苦,很惊愕很无辜的指着她,似乎想分辨。
平头大汉问:“谁先动的手?”
几乎所有的保安都指着我说:“他。”
平头大汉说:“检查下小辣椒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没问题就算了。”他望向我:“朋友,你们可以走了。”
包括保安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小辣椒愤愤的说:“猛哥,他打了我,就这么算了?”
平头大汉很凶狠的盯着他,说:“老子说过多少次了,你娃娃非要奇装异服的,以后对客人小心点,滚!”
小辣椒低头被搀扶了出去,看来“平头”在这里的威信很高。
平头挥挥手,说:“大家看什么?散了散了,继续玩去!”保安纷纷配合的劝退众人。
他忽然逼近我身边,低声说:“你娃娃运气好,下次不要这么嚣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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