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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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斜躺着笑吟吟的盯着她,欣赏她的怒容,她毫不犹豫的跪上来卡我的脖子,狭路相逢勇者胜,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我当然单刀直入的去捏她的鼻子,她毫无防备,居然成功,我也只是作势一捏,没有使丁点力气,她闭了眼转头回避,惊慌不已,我迅速爬起来一溜烟溜之大吉。
她顽强追击,一会摔倒在地,唉呀呼痛,我根本不信,觉得她的演技不好,可是我的心太软又好面子,只好自认倒霉,抱着被她欺骗的悲壮回去,不料她真歪坐在一个山石上,掠起裤脚,自己看脚又怒又痛。
我心里咯噔一跳,以为骨折了,凑过去几乎跪倒,口里一迭连声问:“怎么?哪里伤到了,痛不痛?”我口里稀稀梭梭倒抽冷气,估计脸上也变了色,她无助的望着我说:“腿断了。”
我几乎颤抖着去看她的伤口,见只是红了一团,看不仔细,让她撸高裤管,她皱眉闭着眼,小声颤抖着说:“我不敢。”
我很认真的看她的腿上伤处,看不出伤势轻重,急时抱佛脚,差点抱住她的脚哄她,她只是不断叫痛,我一急加上刚才的剧烈奔跑不禁额上冒汗,抬眼看她表情,才见她笑脸如花,我一愣,才省悟真是上当,放心加痛心的长叹一气。
她嘟嘴说:“你别高兴太早,我还是很痛,不知道骨头有没有事。”
我不禁又担心起来,说:“你站起来,走两步试试。”
她说:“好,除非你扶我。”
我小心翼翼扶着她,她瘸着脚摇摇晃晃,头发在我脸上撩拨,令我心痒,一阵暖香,沁人心怀。
她忽然绝望的看着我说:“完了,我完全使不上劲,可能骨头断了。”
我盯着她不知真假,心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望望山坡下,一道石栈斜盘松间,山风浸人,我不禁寒战。我说:“那,那我先背你下去。”
她低声说:“我很重哦,你背得起?”
我豪爽的说:“当然没问题,只要你不怕,大不了大家一起烟消云散。”
她捶我一下,说:“有耍嘴皮子的力气就没问题,你小心点嘛。”
我背上她,她用手臂微抵着我的背,我担心她不稳,也为她的忌讳而更加忌讳,心知她总不能主动贴我太近。我说:“要有竹背篼就好了。”
她明知故问的说:“为什么?”
我说:“那样你我都放心,就算摔死,我也觉得不冤。”
她忽然默然,迟疑片刻,异常轻声的说:“和我一起摔死,你觉得冤?”
我喘气笑说:“当然不是,要是摔死,理论上应该抱着你摔死,感觉不冤。”
我无意轻薄,只是背负佳人,又有前一段未曾完全开释的逃离渊源,确实有些心愧脚颤,怕她害怕,只好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哼了一声,说:“口不应心,那你上次又逃?人间蒸发?”
我说:“上次是为了拯救你……”
她奇怪的说:“拯救我什么?”
她的手臂忽然抱得紧了些,身子仍然离我脊背有些远。
我说:“告诉过你的,你那样随便去外面玩通宵很危险。”
她不服气说:“那你也去?”
重负在身,无意中加重了我的责任感,我觉得此时此地有必要趁机教育她一下,遂答:“你是女的,不一样……”我又觉得说不下去了。
她嗯了一声,似乎接受了我的观念,她柔声解释:“我一般是和同寝室的女生一起出来玩的,上次和你看电影,是第一次和陌生的男的一起玩。”
我也嗯了一声,她急急说:“你一定不信——哦,我知道为什么了,你在猜忌我的人品。”
她要下来,我也确实累了,于是在一处小亭放下她。
一身冷汗,我呼呼喘气,她靠着我坐得很近,伸手为我拭汗,她的手腕娇嫩,掌心温软。
她关切的近距离盯着我的脸看,惊呼到:“唉呀,你的瞳孔外还有一圈,什么眼睛啊?”
我也唬了一跳,说:“什么什么眼睛?”
她说:“你有双瞳,和别人的不一样。”
我有点震惊的说:“胡说,是隐形眼镜吧?”
她一怔,格格笑说:“我说呢——咦,你还是个近视眼。”
这一问我倒真的自卑了,垂了头很沮丧。

她安慰说:“没关系,可以作手术的。”
我说:“不做,顺其自然。”
她嘿嘿笑说:“我知道,你是完美主义嘛。”
我说:“刚才我们在聊什么?我忘记话题了。”
她忽然盯着远处一声不吭,我摇摇她肩膀觉得奇怪,她忽然转脸,满脸不快,我说:“怎么了?”
她说:“我知道了,你当我是那种很随便的女生,随便和男的出去玩通宵吧?”
我苦笑说:“早知道我不问刚才的话题。”
她说:“你信不信一见钟情?”
我当然信,我的心事一下变得沉重,说:“我信。”
她又说:“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什么梦?”
我望着她,此处仅两人,山风如冰,山水如泣,我以为她要讲鬼故事,觉得有些气氛,不过还是为她的忽发奇想而觉得有趣。
她说:“我梦到了你。”
我心一跳,强笑说:“梦到我唱歌?”
她没接话,继续说:“我很信缘分的,我梦到你好像就在这种山上,快步上山,我叫你等等,你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等,只是朝我白了一眼。我很着急,一下就摔到了,爬也爬不起来,叫你背我,你怎么也不干。”
我吃惊的听,说:“然后呢?”
她说:“然后我急得骂,结果就醒了。”
我揉揉鼻子,说:“看来是看了《又见阿郎》的缘故。”
她盯着我的眼很认真的说:“我只梦到过两个异性朋友,还有一个,是中学的一个很优秀的男生。”
我说:“他帅还是我帅?”
她斩钉截铁的说:“你们根本不是一种类型的。”
我说:“哦?然后呢?”
她说:“反正我就信缘——我说了这么多,我的意思你到底懂不懂?”
我呼吸忽然急促,偏开头回避她有些烫的目光,说:“应该懂吧,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真懂。”
她半响没说话,我忽然觉得有些怪,回头看她真生气了,不禁吓了一跳。她忽然抓起一块石头使劲摔往身旁水涧,抱胸转过了身,我拨她肩,她身子重重一扭。
我吃了一惊,脑子里象录像倒带一样“哗哗”作响,把刚才的场景全回顾了一番,想不出怎么得罪了她,最后得出结论:她想让我追求她,然后她会很得意,虚荣心开始膨胀。
该不该继续拯救她呢?她的脾气很大,看来不太容易吃亏,尽管她很秀美,可是弄不好要吃大亏。我那些狼兄弟会利用她这些弱点去伤害她,我怎么办?
我该不该喜欢上她呢?我还没有找到一个锁定她的理由。
人只爱自己曾经大量付出过的东西,而对别人馈赠的礼品不以为珍,这就是人性。
她梦到了我,我还没有梦到过她,或许,如果我先梦到过她,我会莫名其妙喜欢上她,可是,我喜欢的是现实中的她呢,还是我自己梦里的她?
她喜欢的是现实生活的我呢,还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我?
我叹了口气,决定哄哄她。
她确实是一个很难缠的女生,外表文文静静,性格活泼外向,高兴起来热情洋溢,喜欢一个人毫不掩饰,生气起来古怪得很。
我费了好大劲,才哄得她高兴。可是这下我变得小心翼翼了,用心感受她的心情,不敢乱说多说。
她说:“其实我脾气很怪的。”
我笑说:“并不是对所有人你都这样的,你信任我,所以把真实的自己展示给我看。”
为配合自己的语言氛围,我只好拥着她坐望山下。
她恢复了调皮和愉快说:“我坐你脚上,你抱我的腰?”
我说:“可以啊!”
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象一个好客的山民,正在慷慨的馈赠家里的板凳给旅游疲累的游客。
我在想,她应该是一个妹妹,而不应该是一个女朋友。
我是什么角色,在言传身教她如何建立自己正确的恋爱观吗?我在她柔软的背上无言苦笑。
她扭过身圈臂抱住我的后颈,四目相对,山风轻吟雨花醉。
那夜,我们住在同一列木屋,搭山配水,木壁透光,脚底响流,雾气深沉,夜色笼罩,摒弃都市喧嚣繁杂,饱揽大自然风水色香,难得神仙眠处。
可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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