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江上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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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大军在举口休息了两天后,回程南下,大部分军队都是坐船,这次的江上大战,周瑜他们缴获了江夏水军大部分船只,足有千余艘。我自然和孙策一起住在他的座船上。孙策的座船也是一个三层的大家伙,比周瑜的指挥船还大,足足能装下五六百人,非常气派。我的床榻就被孙策安置在中舱中间,外面是他的起居间,再外面是他处理公事的地方。顺江而下的感觉不错,依靠在船舷上看着江边两岸的风景,很惬意。由于还没有完全离开江夏郡的范围,士兵的警戒很严,多少破坏了我赏景的好心情。
无聊地在船舱里来回走动,看着孙策皱紧眉头盯着丹阳地形图,我的心也紧了,这几天,这个家伙一点笑容都没有,整天没事就看地图:“伯符,你别那么担心,你们的实力在那里摆着,那些山越人不可能给你造成什么损失。”
孙策抬头看我一眼:“问题就在这里,大的损失没有,小的麻烦不断。你要想出征四方,他在后边跟你捣乱;你下决心要消灭他,他就缩头回去,老实的要命,让你抓捏不住。我真是气急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个祖郎了。”
我叹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伯符,为什么你们之间要打起来?都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孙策看着地图嘲笑我一声:“子云,你以为这争夺天下是你做生意呀,讲究什么和气生财。山越人凶悍顽劣,根本就不是能和平相处的。这么多年了,他们何曾安静过半分?哼,不自量力,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想开国立万,独霸一方了。”
我继续叹气:“伯符,我想你们把山越一族想的太坏了。人嘛,谁不愿意日子过得好些?就我所知,山越一族一直得不到公正的待遇,他们想争取好一点的生存环境也没有什么错。要不,你派人和他们谈谈,能不打最好。”
孙策直起身子笑道:“你又开始发善心了?子云,其他山越人我不知道,但这个祖郎绝对不能放过。此人和原扬州太守刘鹞关系不错,当初我和刘鹞争夺江东的时候,他为刘鹞出兵出力,和我是死对头。刘鹞兵败后,祖郎又想拿下丹阳与江北联系,幸得被我识破,可惜那次没有能要了他的性命。本想着他会躲起来,我也就暂时不去理会,可这家伙居然趁我出兵,又跳出来了。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他了。”
我叹气,不说话了。就在这天夜里,孙策的坐船悄悄靠岸,等我天亮醒过来后,江东大军在水上已经不到一半人了。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周瑜他们安排几千人押解黄祖在陆上走的原因了。无聊地等待了三天,我坐的船也脱离了江夏范围,来到了周瑜的地盘—九江。
又在九江等了两天,孙策他们的战报才传了过来。如我所想,周瑜出的主意,利用黄祖的性命设计伏兵,一举消灭了黄射**来想营救黄祖的两万兵力,混战中,黄射被杀,黄祖的小儿子被擒,父子俩包括黄射带来的黄祖的旧将近百人也被孙策全部杀死。黄祖一家的授首,多少平息了一点孙策的怒气,见到我的时候,又恢复了原先笑嘻嘻的样子了。
黄祖一家的覆灭对我而言也是大好事,江夏是黄祖经营了多少年的老窝了,如今他这一死,新的人选短时间里在江夏想要再得到黄祖那样的威信,几乎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孙策他们以后还有可能出兵江夏,江夏的人心会一直处在浮动中,这样,对我们拿下此地后的治理工作反而带来了不少有利因素。这次的江夏之行,总算达到了我的目的。
斜躺在行军床上,面对孙策一脸灿烂的笑,我却是板起了脸:“简直过分,居然不声不响扔下我就跑了。”
孙策嘻嘻直笑:“打仗,带你干吗?再说,那样的场面,万一你出个什么事,我们岂不是要心痛?”
我直撇嘴:“得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抛开我的原因,生怕我为黄家小子求情,对不对?哼,弄得我这几天过得好无聊!”
孙策哈哈大笑,过来拉我就走:“行,行,你说什么都行。走,去参加庆功宴。”
我一翻白眼:“什么庆功宴?哼,总是看着今天月色好,又想拿我取乐了。话先说好,今天我不会吹笛给你听。”
孙策挠头了:“子云,不要这样吧?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你和公瑾的合奏了。今天这么好的月色,公瑾都准备好了。”
看着孙策一脸的哀求,我使劲憋着笑,甩开他的手,哼了一声,向甲板上去了,孙策可怜兮兮跟在我身后。甲板上众人都过来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周瑜儒衣打扮,含笑周旋于众将士之间,将他一身英气全部化为儒雅风韵,哪里还有半点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豪情。孙策跟在我身后,见我发呆,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周瑜,长长叹了一口气,惹得我想笑。见我憋不住的一脸得意地笑,他无奈,只好抓住我的手向周瑜走去:“公瑾,子云又跟我怄气了,你来说说。”
众人都过来打着招呼,除了身边的这个家伙,我是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周瑜看得直笑,过来拉着我安置在他身边:“又来了?你真不怕板子打在身上?”
我恶意地看了某人一眼:“哼,怎么也算个霸主英杰了,居然玩失踪报复我。我又没有死皮赖脸地要跟着,嫌我碍事,早说呀,我会很自觉地离开的。”
周瑜看了尴尬中的孙策一眼,笑着劝我:“你这是不解好人心了。伯符是觉得这段时间你也吃了不少苦,累得够呛,不忍心再让你跟着,想让你好好休息。再说,战场上太乱,还是不要你去涉险的好。”
我叹气:“公瑾,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是,你也清楚一些事情,他一声招呼都不打,你说,我一觉醒来,找不到人了,我能不着急吗?”
周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我明白。算了,不说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凡事你自己要多注意一些了。嘿嘿,你也知道着急呀,当初,你甩伯符的时候呢?别忘了,子布先生还在建业等着和你算账呢!”
他的话只有我明白。这场战争算是结束了,不管周瑜被刺是谁的指使,现在都过去了,没有混乱的场面,也就没有某些人的机会,再过几年,那个暗中布置得人就算有机会,也没用了。所以,我也点头笑:“明白啦,我今天表现得要好点,免得回建业没有人为我求情。”
这句话大声说出来,引得众人大笑,那吕范便上前笑着求饶:“子云,你的药太贵啦,我家里没有这么多钱,还欠着账呢,销了吧!”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我哼哼:“要销账也可以呀,吕将军,这样好了,我的生意算你一股,每年我从江上贩卖的货物就由你保航,如何?”
吕范一缩头:“算了,子布先生不吃了我才怪。”众人又是大笑。
我看看周围的人,很好心地提醒他们:“这可是个发财的机会,吕将军不做,你们有没有人愿意呀?”
所有的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摇头的,摇手的,一片笑声。
我得意地一歪头,故作遗憾:“各位将军,这可是你们自己拒绝的。我这次在襄阳开了两个酿酒作坊,酿造了两样好酒,本想着让那位大人帮我在建业开个酒坊,把顺江而来的货物发卖,既然你们都拒绝了,我就只好另外找人了。哈哈,以后不允许说我有钱不给你们赚。”
这话一说完,几乎所有的人把口中的酒都喷出来了,吕范更是一脸后悔的要命的表情。一阵插浑打科过后,杯盏交错中,这顿庆功宴才算正式开始。酒至半酣,我看着孙策不停瞟向我和周瑜的目光,笑了起来,一拉周瑜:“公瑾,别顾着光喝酒,你的琴呢?”
周瑜也笑了起来,离座去净了手,就有亲兵抱上琴来。众人都很自觉地放低了声音。我也不客气,走他身后先吹出了第一个音阶。轻快悠扬的笛音起来后,周瑜的手也拂上了琴弦,流水般欢快的琴音瞬间就赶上了飘舞在月色中的笛音。我和周瑜都心照不宣地奏起了舒畅欢乐的乐曲,这毕竟是欢宴!笛音在拔高,欢快地在整个月色下左右跳跃,像个顽皮的孩子正在搅动一池江水;琴声紧随其后,就在笛音周围起伏,一会儿轻快,一会儿温柔,仿佛一个大哥哥护着正在玩闹中的弟弟妹妹般。察觉出周瑜琴声中的温柔呵护,我却是一笑,笛音反过去缠绕琴声,就像一个捣蛋的孩子般。周瑜的琴音也是一变,不在温柔,而是开始了追逐,就像大人要抓住这个孩子进行惩戒般。
我和周瑜的琴笛合奏也不是第一次了,在曲阿的时候,只要我们三个都在一起,总会找个时间一起玩玩。只是,如此当众演奏还是第一次,真让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哪怕有一丝衣服摩擦空气的声音都会破坏如此和谐的合奏。孙策更是醉眼迷离般地看着我们。等我和周瑜奏出最后一个音节后,相视一笑,我回头看到的就是孙策那幅馋样,他直愣愣地盯着我和周瑜,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碰碰周瑜,两人看着孙策都不禁莞尔。
看到我和周瑜带笑的目光,孙策像是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亲自来敬酒:“每次听子云与公瑾的合奏,策都沉迷其中呀!”
我一笑,端酒一饮而尽:“看得出来。伯符,公瑾,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们不是大人物,我们就有很多时间在一起。真能找个清静舒适的地方,我们天天在一起如此玩乐,才好!唉,春花秋月,有多少这样的好日子呀!”
孙策和周瑜都沉默了一下,饮了手中酒,孙策才道:“等几年,子云,等我把霸业完成了,我们一定有时间过这样的生活。”
周瑜却是一笑:“就算现在也行呀!子云,只要你愿意。”
我淡淡地一笑,推开他,自己坐在了琴前:“说得都是废话。公瑾,我敢肯定,你不会跟伯符回建业。唉,你们事情都多,哪有闲情陪我玩。”
众人都不说话了,他们现在哪能理解我心中得痛,心中的苦。我说得都是事实呀,在我内心深处,还真希望能过上我说得那种日子。可惜,我们之间的这种友谊还能持续多少年呢?那么和谐的琴笛合奏,在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就会成为一种绝对的讽刺,对我,对他们。得过且过吧,就算以后,我们成为了敌人,也还有一段美好的日子可以回忆,不是吗?
轻轻拂上琴弦,心中略带悲伤痛苦的情绪再也掩藏不住,通过指尖流露无疑。本想弹一曲轻快的音乐,出来的却是淡淡的哀愁。努力想抛开心中的哀愁,却怎么也办不到。庆功宴吗?我不知道,当孙策看着黄祖的头颅落地的时候,到底是痛快还是悲伤。黄祖也算一时的豪杰了,最后还不是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以后呢?我回想着孙策的意气风发,回想着周瑜在指挥船上的英姿,想着江水中激烈的战斗,想着无数鲜血映红的江水,激烈、悲怆的琴音回响在了月色中。每个人,哪怕是对音律不甚明了的人都能听出弹琴人心中的挣扎与悲哀,对战争的痛恨和无奈。
借着拨弄琴弦,我胸中的郁闷终于被挥发了出来,慢慢地,我平复了心中的激动,琴音也恢复了平和。等我长舒一口气停下来以后,孙策才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周瑜眼中则闪现过一丝了然似的笑意,轻轻把我拉了起来:“子云,你以后还是不要去战场上了,你不应该去那种地方,你不属于那个血腥的场合。”
我苦笑了一下,起身走到船舷旁,对着水中的明月发呆了。周瑜已经被我撩拨起了兴致,轻轻抚摸了一下心爱的琴,调调音,下一刻,激流般的声音就响在了月色中。不同于我的琴曲,同样表达战争的意思,这曲琴音却是激昂潇洒的,就似奔腾中的江水,浩浩荡荡,大气磅礴。这天地不过是弹琴人挥洒自如的舞台,战场不过是弹琴人闲庭散步的庭院。所有人地情绪都被周瑜的琴声激荡的豪情满怀,我带给他们的那一点悲伤,全部被抛到江水中去了。唉,难道我和他们的差别就那么大?还是男女之间的感觉就相差得如此悬殊?
周瑜一曲弹完,甲板上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每个人都是豪情满怀,恨不得再征战一场一样。孙策满目欣赏地和周瑜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冲我一乐。我则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看看沉浸其中的众人,环顾一下被月色渲染中的江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长叹道:“争强斗狠真是男儿本色吗?滚滚东去的江水中,千百年来又埋葬了多少英雄梦?就算是万丈豪情,又能铭刻几个春秋?”

周瑜走到了我的身边:“何必去理会这些?能在这世间尽情挥洒一生,也就够了。”
我想自己可能醉了,斜看他一眼,再看看天上的明月,我笑了:“潇洒走一回吗?嘿嘿,天大地大,都没有人心大呀!公瑾,与其像现在活的这么累,不如对酒当歌。古今唱词说英雄,谁胜谁负天知晓,人生苦短几春秋,何不醉卧明月中。来,喝酒。”
后来就是不停地敬酒,不停地喝酒,最后,我好像是被人抱回了舱中,头一挨枕头,就睡了过去,醒过来已经接近中午时辰了。
从来没有尝试过喝醉是什么滋味,本来酒量就浅,加上这个秘密的女儿身份,我一直很注意控制自己在宴席上的行为。可昨天,我还是失控了。伸手揉着酸胀的太阳**,心中苦笑,喝醉的滋味真难受,现在这头颅都不像是自己的,又酸又胀。
照顾我的亲兵还在一个劲地讨好:“主公照顾了公子好一阵,一直等到公子睡沉稳了,才走的。今天都过来几次。”
我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迷糊中的我说过什么没有:“是吗?我还从来没有喝醉过,真难受。我有没有说什么胡话,做过什么事没有?你家主子没有被我吓到吧?”
那亲兵笑了起来:“公子喝醉了还安静些。您倒是没做什么,靠在主公身上,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反复说同样的话,主公怎么逗,您也没有说点可以让我们笑话的话出来。直到主公把您抱到床上,您都还在重复这一句话。”
在孙策这里,我从来没有摆过架子,也不做什么小人,和他的家将亲兵相处得都十分融洽,结果这些家伙跟我都没大没小起来。这个时候听到自己没有暴露什么,我才放心。白他一眼:“敢情我好欺负是不是?笑话你个头呀,还不给我打点水来。”
话音才落地,孙策已经跨进了船舱:“醒了?头还痛吗?我让他们熬了点汤,你先用点,不行就再躺躺。”
我捧着头叹气:“头好痛,浑沉沉的。昨天晚上你们一定是故意把我灌醉的,呜,坏蛋!”
孙策好笑,坐在床边扶我半起身:“子云,你喝醉的样子真乖巧。我们灌你?夺都夺不下酒盅来。好了,先喝汤,痛就多睡会儿。”
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碗汤,舒服,我满意地闭上眼躺了回去:“舒服点了。伯符,你信不信,我还是第一次喝醉呢!原先在家里,六哥他们怎么灌都灌不醉我。”
孙策轻轻帮我把被子盖上:“想睡就睡吧!昨晚喝那么多都没吐,肯定没胃口。我让他们准备一点清淡的吃食,等你睡够了,再起来用。”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伯符,我好羡慕叔弼他们。”
孙策一愣:“什么?”
拉过他的手,我笑:“他们有你这么一位体贴入微会照顾人的兄长呀!你看,你好能干,打下了江东这么大的地盘,又孝顺,又负责,为孙家上下都考虑周全了,里里外外都是你操心。唉,他们真的很幸福,可以坐享其成。我真的很羡慕他们。”
孙策的手在我手中僵硬了一下,反过来握住了我的手:“子云,这么多年,你过的也太苦了。如果你愿意……。”
我笑了一下:“算了,伯符,我也不过是发点感慨。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也有自己推托不下的责任。其实,能得到你和公瑾的兄弟情谊,我已经很高兴,很满足了。”
孙策只好无奈地摇摇头,放下我的手起身:“那你好好睡吧,睡好了再起来。”
等我这一觉再醒来,已经是黄昏十分了。唤小兵打来一桶热水,我好好洗了洗。一身清爽地走出舱门,一轮明月已经悬挂在半空了。来到孙策的舱房门口,却看到众人不停地进出。知道孙策必定很忙,我没有去打搅他,自去用了早为我准备好的饭食,取了笛子走上了三层上的瞭望架。在这里,俯瞰船下的流水,让我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凭添出了一丝孤独,还有一丝思念。遥望前方茫茫江水,我心里也如同这江水般迷茫起来。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庞德公的那句问话:如果孙策和曹操对决,你看好谁。
看好谁,苦笑,我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做才能保住孙周两家所有人的性命。对决早晚要来,这种对决所带来的只能是生死拼搏。处在他们中间的我,又能怎么做呢?帮自己的主公拿下江东那是一定的,可曹操已经明里暗里说了好几次了,不让我插手以后大江南北的决战。不插手,可能吗?不插手,就不能保证孙策他们性命无忧,不插手,就无法保证兄长们和伯符他们之间的搏斗,我再心狠,也做不到看着他们之间拼命而无动于衷,伤了、死了谁,我都受不了,这还只是一个方面。就算救下了孙策他们的性命后,我又该怎么安排他们以后的生活。作为战败一方,就算曹操肯放过他们的性命,可孙家人在生活上也会被严密监视。至于孙策和周瑜本人,最好的结局怕也只能是囚禁一生了,因为这两个人都不会投降。而囚禁他们一生,还不如杀了他们。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让我感到这么无助和困苦。
孙策座船周围的船只不断在更换,更多是靠岸去了,看来我们也要上岸了。夜色越来越浓,来往的船只渐渐少了,最终周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孙力爬了上来:“公子,你果然在这儿。主公找你呢!”
我答应一声,慢慢爬下瞭望架,回到了中舱。舱中已经没有其他人在了,孙策负手看着舱壁上悬挂着的江东区域图,身上一股霸气飘逸而出,我看着他的背影不仅呆了。孙策回过头来,看到我,绕过案几过来抓住我的手握了握:“怎么这么凉?又去瞭望架了?”
我嗯了一声:“在那里待着,好像能与天近些,看着月亮都明亮的多。”
孙策笑了起来:“哪有这种说法?偏偏你和公瑾都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公瑾说,你为我们的剑都取了个青风明月的名字,真是好玩。”
我也笑了起来:“青儿是给我哥哥的,风儿是给你的,明儿是公瑾的,月儿是我的。”
孙策放下我,摸了摸放在案几上的风儿:“你真用心思。子云,你的那几个兄长呢,他们的剑叫什么名字?”
我摸摸头嘿嘿直笑:“他们?我没有给他们剑。大哥劲大,他自己的那两把大戟我拿都拿不动。二哥不喜用剑,喜欢用刀;三哥弱的很,就是月儿他都嫌重;四哥有自己的剑,据说是他当剑客的兄弟给他的;五哥用的戟你知道;六哥是逮什么用什么,我就是给他造了剑,转眼就不知投那里去了,没得浪费;七哥崇尚的是君子不近鲍厨,我才懒得给他。”
孙策笑了起来:“子云,你哥哥在刘皇叔那里过的好吗?给我讲讲你的家人吧!”
我愣了一下点头:“好,我们出去走走,你忙了半天了。”孙策答应着,陪着我回到了甲板上。
我慢慢理着头绪,向孙策讲了我的父亲,讲了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的日子,讲了哥哥对我的爱护,讲了哥哥对我的关切。但我没有说自己的家乡到底在哪里,我只是淡淡地告诉孙策,家乡已经毁了,毁在匈奴人和乱兵手里了:“哥哥有他的抱负,我不能拖他的后腿。哥哥走后不到一年,家乡巨变,家没了,我才出来找哥哥。哥哥没有找到,却结拜了好几位兄长。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哥哥,他们已经在两个阵营里了,然后就遇上了你。伯符,所以,你们不要再留我,我没有办法做到偏袒或帮助某一方。这样就好,我那里都可以去,每个亲人我都能照顾到。”
孙策的气息包围住了我,靠在他身上,就像靠在云哥哥身上一样:“如果不是这样,我就不会遇上你们了。伯符,很多时候,我都把你当成了哥哥,你们很像,都那么宠着我,爱护我。伯符,哥哥说,如果真和你在战场上相遇了,他不会和你动手的。”
孙策呵呵笑了起来,只是我总觉得他的笑声中包含着许多无奈。是呀,他和周瑜一直都在盼望我有一天能留在江东,留下来不走了,我能成为孙策的心腹臣子应该是他们最期望的梦想吧!虽然我现在有些眷恋靠在孙策身上的感觉,可还是轻轻移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离开他。
明月倒映在江水中,随着水的流动,荡起阵阵鳞波。我拿出玉笛,轻轻吹了起来。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有的只是思念,有的只是亲情,有的只是我对孙策他们的心。孙策静静地站在我身边,充满关注的目光一直就在我身上没有移动半分。一曲终了,我们之间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船上随风摇曳的灯笼。
不知过了多久,孙策才叹惜一声:“可惜公瑾一早就走了,没有听到你的笛音。他最喜欢听你吹这样的曲子。”
我回头看着他问道:“你呢?明天要上岸了吗?”
孙策点头:“吕范他们已经带兵先行一步了。明天我们就上路,丹阳战事拖不得了。”
我不好意思了:“对不起,你等了我一天,是吗?”
孙策摇头笑:“没有的事。这次杀了黄祖,也算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后边的事情还是要安排妥当,公瑾还是只能留在柴桑,这些水军离不开他。子敬随我们回去。这次没能拿下江夏,他一直不开心呢!我许诺过,如果拿下江夏,就让他做江夏太守。”
我笑了起来:“子敬先生才不是那种贪官的人。他只是觉得这次机会这么好,没能完全把握住,可惜了。你也要好好安抚他,我怕他会对此耿耿于怀,埋怨自己。”
孙策点头:“是呀,子敬觉得这次机会很好,趁曹孟德的精力顾不上荆州的时候,我们先下手为强。奈何,刘表果然有一手,山越又和我捣蛋。看来,要想出征四方,不解决山越的问题是不行了。”
我心中一紧,抬头一笑:“程老将军不是把山越打得不敢出来了吗?就那个什么祖的,在丹阳也闹腾不了多久了。”
孙策摇头:“那是你不了解山越人。山越人非常强悍,并不是几次打击就能让他们驯服的。上次老将军设下了那么好的埋伏,又出动全部兵力把山越主力包围在南山里,结果还是攻亏一溃,没能抓住山越人真正的主力部队,让他们逃脱了。这几个月,那些山越主力连影子都找不到了,老将军他们也是徒呼奈何呀!”
我想了想,对孙策说:“你身边有这么多人才,多派几个到老将军那里去呀!再弄几个圈套好了。”
孙策笑了起来:“那有那么容易?那些圈套说弄出来,就弄得出来?我身边的这几个人,还不如老将军那里的几个人呢!说起收拾山越人,老将军那里有一个人很在行。慢慢来吧,这次先收拾了祖郎再说。”
我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说:“你何必亲自出马。既然老将军那里有那么一个人才,就让他去好了。你是堂堂吴侯,江东的主子,对付一个小小的山越叛乱,都要你亲自出马吗?”
孙策笑笑:“你不懂。有些事情必须要亲力亲为才行。再说,那个吕蒙也太年轻,我还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吕蒙?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周瑜、鲁肃、吕蒙、陆逊就是羽哥哥给我说的江东四杰。江东的霸业正是因为有他们才得以三分天下,四个人都能成为我们拿下江东的大敌。这四个人里面,周瑜就不用说了,绝对的打江山的人选,而他已经被我捏在了手里,他的能力,他的习惯,他的弱点都被我掌握了;而吕蒙在开拓进取上,继承了周瑜,从关羽手上拿回荆州,可不是一个了得就能形容的;鲁肃,保业厉害,进取不足,不会成为太大的障碍,据羽哥哥的资料,他还是个早死的命,可以疏忽他的存在;陆逊,这小子是很厉害,不过现在已经在生死边缘挣扎了很久了,就是这次不死,怕也没有什么好身板能和我们对抗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吕蒙。真到了南北对峙的时候,他正好处于出力的岁数,而且已经在战场上磨砺过了。这样一个劲敌,我还是早想办法解决了他好些。只是,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弄死他的好办法,慢慢来吧!
见我不再说话,孙策以为我困了:“怎么,又想睡了?想睡就去吧,明天出发的早。”
我嗯了一声,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好,我这就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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