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黎阳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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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并不会因为和袁绍青年时期的朋友关系,就对他放手,用了几天时间解决掉仓亭之战的遗留问题,马上挥师北上,直捣黎阳。同时,夏侯渊,高顺的东西两路人马也来到了黎阳,三路曹军在黎阳城会师了,很快就把黎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围城后,连续两天,曹操也没有下令攻城,而是命令大家好好休息,准备战斗,自己和郭嘉、荀攸下棋娱乐,逍遥自在起来。这让手下的众人都莫名其妙,可看着曹操高深莫测的样子,又不好去问,只好努力休息起来。
同一时间里,得知袁军大败,濮阳守将杀了太守,开城投降。藏霸禀报了曹操后,率大军直指青州北部各个城池,大有进发南皮,拿下整个青州之势。当然,顺带多占领几个冀州东边的城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喽!
濮阳、牧野就像是一个榜样,现在的黄河南北的局势一如半年前官渡之后,被袁绍暂时压服的黄河两边的城池,又纷纷转向了曹操。这不仅让曹操他们感慨,乱世之中,实力才能证明一切,其他的都妄谈。
这段日子里,最忙的人就是荀彧了,这么多投诚过来的人、城池,都要进行新的安排,忙得他焦头烂额。其他的军需粮草,俘虏的安置,新屯田地的开发等等,就全部交给了徐庶。
两人的联手,果然非常好,曹操也不仅得意起来:“有文若和元直在后,吾可无忧也。”
这句话换来庞统翻白眼:“主公,元直兄谋略之才被你毁了。”曹操嘿嘿直乐。
袁绍回黎阳之后,心情不好不说,败的如此惨,把老毛病犯了,吐血吐的很厉害。这吐血好像是老袁家的家传毛病,袁术就死在这上面,袁绍这病也是不轻。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召见沮授,他想着之前沮授就说过,应该把大军撤进黎阳进行防守。郭图他们回到城里后,有意无意地提到了此事:“沮授几次劝主公回黎阳,真是有先见之明。他怎么清楚曹操实力得?”袁绍并不相信沮授与曹操之间有什么联系,他不召见沮授还是那个原因:你说的话我没有听,所以失败了,见了面,肯定要被你抱怨,还是不见的好。
吐血不止,精神乏力的袁绍在回邺的第二天,就听了郭图、辛毗的建议,准备回邺城。走前,他才命人传沮授,让沮授跟着一起回去。可沮授见了袁绍后,不仅自己不走,还坚决不同意袁绍回邺城。
他说袁绍:“我军新败,将士颓废,这个时候,主公更应该与众将士同心协力才能稳定军心。如今之计,应马上派人与荆州联系,让他们出兵豫州,威胁曹操后方,同时让大公子速回南皮,保住青州不失。我们在此死守黎阳。黎阳城主公经营多年,易守难攻,坚守月余没有问题。如果主公这个时候回邺城,黎阳守军定会军心不稳,城池终将不保。黎阳丢失,冀州门户大开,主公的基业就危在旦夕了。”
袁绍还在犹豫,那逢纪冷冷地说:“你怕不是这个意思吧!我可听说,曹操与你有约,只要再次打败我们,你就效命与曹操。”
郭图也在说:“主公病体沉重,你千方百计把主公留在险地,到底有何企图,怕是只有你自己知道。”
沮授大怒:“都是你们这些小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主公辛苦得来的一切,就将毁在你们的谗言之下。”
那逢纪也不气,只是冷笑:“我等是小人,却与曹操没有任何瓜葛。你和田丰都是君子,一个与曹操约定降期,一个干脆在许都做客,嘿嘿,真是厉害。”
沮授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对着袁绍一甩袖子:“主公信授之言,便可留下,不信走就是,授不走。主公要怀疑授之为人,我等您的处置。”他转身离开,径直回去了。
郭图看看袁谭,以目示意,那袁谭望着沮授的背影,冷哼一声,上前对袁绍:“父亲,沮授与曹操有旧,而且,据邺城狱卒交待,救那田丰出去的人中,有一个特别像沮授的一个家丁。看来,田丰的确是被他放走的。”
袁绍摇头:“就算是,他也不是背叛我,只是不忍田丰死罢了。沮授随我多年,不会背叛我。”
袁谭轻笑:“他是否会背叛父亲,我也不好说,不过,他不肯跟父亲回去,留在这里却不是一回事。他与曹操的约定可是真的,万一。。。。。父亲,此人万万留不得,否则。。。”
袁绍来回走了良久,最终长叹一声:“你们各自准备和我回去。至于则注,他随我多年,劳苦功高,他若坚持不走,还是给他留个全尸,好生安葬了吧!对外就说,他是忧虑而病,病重身亡,他的家小不许你们为难。”袁谭看了郭图一眼,都躬身道遵命。
回到宅院,沮授仰天长叹:我真的错了吗?一家人上前相劝:“大人还是走吧,否则袁大人不会放过您的。大人,我跟您提过的那个亲戚,定能保大人平安。”
沮授目视此人良久:“你可实话说与我,你那亲戚可是曹孟德派来的人?”
那家人扑通跪倒在地:“大人,绝对不是。我那亲戚说,他也是受人之托,说袁军一败,大人性命危险,他家公子久慕大人英名,甘愿为大人效命,所以,让他们在您危机之时,相助您离开此处。”
沮授沉吟片刻:“他人在何处?你可带他前来见我。”那家人自是高兴,急忙去叫人。
不一会儿,人来到:“小人见过大人。不只大人可愿意随小人离开?”此人正是邺城药方总管:小周。
沮授看他良久:“你叫什么?到底是谁的手下?这番来此,究竟受何人指使?”
小周躬身到底:“小人贱名不足让大人知道。至于我家公子,请大人原谅,在您没有见我家公子之前,恕小人不方便告之。不过请大人放心,公子有令,不得对大人无礼,并说,只要大人愿意离开此处,要往何方,都由大人自己做主。”
“哦?这么说,你家公子的确是为我着想了?那我问你,若是我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又将如何?”
“大人,公子说,袁绍是个胜得败不得之人,且喜听信小人谗言。上次大败,归罪于田大人,这次恐会杀害大人您。故公子说,只是为大人性命着想,请大人暂时离开袁绍,至于大人要何去何从,还由大人您自己做主。我们万不敢对您不利。”
沮授思索片刻,突然说道:“我看着你有些眼熟,这么说来,田伯皓也是你们救走的?他可是自愿去了许都?”
小周小心翼翼回答:“大人说对了一半。田先生的确是我家公子派人相救,不过他不是自愿去许都,而是被公子带去的。公子也是受人相托。不过,公子说大人与曹大人有过约定,他自不会强求大人,他让我们带您离开此处后,便听从您的安排。”
沮授又沉思一会儿,终于长叹一声:“罢了,看你也是不惧生死之人,我也不忍心杀了你。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就说我沮授谢谢他看得起了。我生为袁氏的臣子,死在他手中也是尽忠本分,我不会跟你们走。”
小周大惊:“大人若想要小人性命,也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可是您自己的千斤之躯怎么能如此轻易舍弃?大人,您要尽忠,方法多的是,何苦白白牺牲性命?请您三思呀!公子为大人性命焦心忧虑,您真要有个。。。。我可怎么向公子交待呀!再说,您与曹大人的约定。。。”
沮授摇头一笑:“我怎会被曹孟德生擒第二次?当初活着离开他,就没有打算再活着见他。没有想到孟德公竟为我如此费心,你就替我说声谢谢就是,他能理解授之所为。”
小周一愣,还未说什么,门房进来禀报,说袁大公子奉命来见。
沮授微微一笑:“该来得总会来,有请就是。这位小兄弟,你先入内躲避片刻,我还有话交待。”小周无奈,只好入内了。
看着袁谭命亲兵捧到面前的药碗,沮授没有任何惊慌和痛苦,他神情自然地端碗一饮而进,笑道:“请大公子代我谢谢主公,他毕竟还是待我不薄。我不会走,死在邺城与死在此处也无甚区别。授从离开军营,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有此结局本就在预料之中,可惜多年心血终成虚妄。”
袁谭眼中也有一丝不忍,想了想,说道:“父亲有令,任何人不得为难你的家人。”
沮授点头:“多谢了。”他转身回屋。
进得屋来,望着家人们惊恐的眼神,沮授笑了笑,招手叫过小周:“我想起来了,你是德祥药房的人,你家公子就是赵如吧!你不用否认,我已经明白了。今日,请你带话给赵如,授死无所悔,只想他转告曹孟德,曹军破邺之后,留我沮家一条血脉,做个村夫也罢!”
事已如此,小周也只能跪地泣而应诺:“大人高义,小人必不负大人所托。”
沮授仰天长叹:“虽说事在人为,可我还是心有不甘。袁公,授以死明心,先去等你了。”吐血而终,众人恸哭不已。
袁谭在外,听见哭声,朝屋内一礼,厉声吩咐:“沮大人操劳过度,以至于病重身亡,尔等好生料理其身后之事,不得有丝毫怠慢。”
与曹军悠闲不一样,现在的黎阳城是惊恐一片,戒备异常森严。曹操没有想到,袁绍回邺城了,只是让袁谭留下主持大局,这其实是郭图的意思。袁谭只要死守住黎阳,等曹操退兵了,就是大功劳一件,而且占有黎阳这个重要的门户,可上可下,再有兵马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至于青州,现在回去已经有些晚了。再说,拥有了黎阳,掌握了绝对的兵权,有没有青州又如何呢?
战争时期,夜晚的降临让人们最为恐慌,一觉醒来,是死是活,都难料呀!袁谭在袁绍一离开,就下达了戒严令,更加强了晚间的巡查。今晚是曹军围城后的第二天,无月的夜是漆黑一片,街上也没有一丝灯火,冷清的很,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巡夜的梆子声。这个时候,从街尾处慢慢闪出一个人来,他先左右看了看,才匆匆向一个独院摸了过去。
敲门声在这里显得是那么大,空旷的声音没有传出多少,院门就马上被打开了。开门的人显然也是很紧张,一把抓住来人,拽了进去,自己走到门口,四下观望了半天,才闪身进去,关紧了院门。
进的屋来,来人看看里面:“大哥,嫂子和孩子睡了?”被叫大哥的人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来人叹气:“大哥要是为难,我也不说别的了,你装病吧,兄弟们有我就行。”
那大哥苦笑一声:“我有什么为难的?我要是不露面,别说你指挥不动他们,就是他们都跟你干,心底也不会踏实。万一搞砸了,那可是百条人命,你让我如何安心?”
来人低声说:“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那边的人还在我家里等消息,我们不能犹豫了。大哥,我们都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怕时机不成熟,不能成功。他奶奶的,袁谭抓得真紧,他今天又下令把原来的黎阳守军徐前将军部给混编进他的青州军了。我们再不动手,等把兄弟都分开了,就不好行事了。”
“老四,现在的情况很复杂,远比我们当初想得复杂的多。当初和老三结拜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居然是那边的奸细。我。。。。”
“大哥,你想的太多了,老三也不曾对不起我们。这些年,我们兄弟家里都是他一直照顾着。老三说的也没有错,就是兄弟们,都知道曹大人那边的生活好的多,光看这两次投降过去的人有那么多,就知道两边的好歹了。大家其实也不是想什么得到高官厚禄之类的,能生活好些为什么不去争取?再说,你看曹军这般气势,这黎阳城能保的住吗?我们为什么给袁家陪葬?与其送死,不如挣功。”
那大哥苦笑一下:“你说得,我何尝不明白。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并不是犹豫不决。你我兄弟五个,已经死了两个了,我不能再让你去冒险。我想过了,你不要露面,带上一半的兄弟悄悄隐藏起来,万一。。。。。”
“大哥,为什么这么麻烦?直接定好时间,开门就是。”来人显然不太明白。
“光是开门这么简单就好了。老四,这两天黎阳的防守你也看清楚了,袁谭把他的老本都豁出来了,我们这些黎阳老兵,被那些青州兵监视的很厉害。昨天,东门的葛偏将才被袁谭以守城不利给杀了,他不就是骂了去管他的袁谭亲兵一句话嘛!这种情况下,我们一举一动都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倒也是,袁谭的亲兵护卫太神气了,他妈的,我们这些人成了他们**的对象,一天到晚地找茬。大哥,你到底如何打算的?老三他们催我们定下时间呢!”
“让他们不要太急了。明、后两天都不是我们的兄弟值守,要起事,也要等大后天的晚上。好兄弟,你听了我的,带一些兄弟隐藏起来,老三能把你们藏好。万一我们这次被发现了,还有你可以活下去。”
来人直摇头:“不,既然这样,我大后天去开门,你带一批忠实兄弟躲起来。我单身一个,无牵无挂,不比你有妻儿老小。”
“傻兄弟,正因为我有后了,才能放心去拼命。你还没有娶媳妇,不能就这么死了。好了,你也别争了,按我说的办。老三更不能暴露了,我也不去见他,你带话给他,大后晚上午时,我准时带人开门。兄弟,你要记住了,万一我死了,你嫂子他们就全靠你们来养活了。”
正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又传了进来,两人都吃了一惊,那大哥急忙把来人推进里屋,自己冷静了一下,去开门。不一会,他带一人进来:“老三,你怎么就沉不住气?外面这么严,万一被巡逻队抓住了。。。。”
这个老三就是我安插在黎阳的人,他是原来跟随我的那百名军士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叫黄林。我看他很机灵,四年前,曹操刚立足许都,我就把他安排到了黎阳。表面上是这里的药房小伙计,实际上是我安插在这里的一颗钉子。他也不负我所望,这两年成功地与这个大哥,黎阳西门校尉程东成为了结拜兄弟,程东本来就有四个好兄弟,他排在了第三,刚才那个老四叫李涯。
我在了解到他取得的成果后,大加赞赏,也坚定了智取黎阳的信心,才敢把联络他的玉佩给了三哥。所以,曹操在知道袁绍弃大营而去后,也没有追击,而是安排了自己贴身亲卫装成袁兵,跟着袁谭败进黎阳,找到黄林。他们这两天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黄林的消息。
黄林先在屋里四下看看,紧张地问程东:“老四还没有来?”程东指指里面。
黄林松口气:“我看他还没有回去,放心不下,干脆自己过来了。大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也不会逼你,你要真不想干,我让来人回去就是。曹大人也不是完全靠我们,只是不想有太大的伤亡。”
程东轻声叹气:“我刚和老四商量好,大后天晚上我带兄弟守西门,你回去让曹大人他们午夜来。另外,你想法子安排老四和几十个兄弟躲起来,万一我失败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黄林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可目的也达到了,他点头应诺:“大哥既然安排了,我一定做到,你放心就是。”
李涯这个时候也出来了:“三哥,你跑来干什么?外面很严,还是赶快回去吧!”
黄林点头一笑:“好,我马上回去。你也当心点,明天来店里买药,我来安排其他的事情。”
李涯对程东说:“大哥,我和三哥一起走,先送他回去。”说完,他转身要走。
程东急忙拉住他们:“老三,这件事情很危险,现在情形也不太好,要是我们。。。。这家里可就全交给你了。”
黄林一个劲地点头:“大哥,你让大家放心,不要说我,就是曹大人那里也不会亏了大家。曹大人说了,战死的兄弟,家里人全部由朝廷供养,按照勇士级别对待。我也不会让兄弟们白死的。”
程东踌躇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把他们两个送到门口,嘱咐两人小心一点。
回到黄林的住处,曹操的亲兵封元正等的着急,黄林把程东的安排说了后,封元沉吟了一下:“西门?大人在南门,如果是这样,我今天要马上出城,禀报大人,好做安排。”
黄林点头:“不错。事不迟疑,我马上送你出去。”
李涯赶快阻止他:“三哥,你带他出去太危险,还是我来。我是守城的军士,遇上人也好解释。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跟着跑。”

黄林一想,这样更稳妥,自己平民一个,的确不太方便出外。嘱咐了又嘱咐后,目送两人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整个晚上和一个上午,黄林始终心神不宁,李涯没有再露面,让他很是担心。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成为了现实。下午,一个士兵匆匆来到药房,黄林一眼认出,这人是程东的手下,他急忙迎了上前。
“黄哥,程大哥让我来告诉你,来人回去了,时间不变,让你做好准备。”
黄林一愣:“我四弟呢?不是说了,他带一些兄弟隐藏起来的吗?”
来人强忍着哭泣:“李哥。。。。昨天送人出去后,回来时候,被巡城的士兵给抓住了。把他送到了城守处,本来最多打几板子的事情,可那个城守为了买好袁谭,竟然把他。。。。说是违反军令,要杀一儆百。。。。。”
黄林头嗡地一下子,人差点倒下去。那小兵急忙扶助他:“黄哥,程大哥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要为李哥报仇才是。大家伙都不会去躲避了,后天,我们会兵分两路,在东西门同时动手。到时候,我一定要杀了城守为李哥报仇。”
黄林眼睛通红,他咬牙道:“好,豁出去了,你们不要和我抢,这个城守的脑袋是我的。小四,你代哥哥死了,我不会让你这样就去了。”
这个时间,城外的曹兵已经开始了频繁的调动,攻城器械也拉出了营外,这些动作,都给黎阳守军带来巨大的压力。袁谭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曹军的动作,问郭图:“你不是说刘备那里会有动作吗?怎么还没有消息?”
郭图沉声回答:“大公子不要太焦急了。眼下,城外大军把黎阳围困的如此紧,就是有消息也传不进来。刘玄德不是一个善人,眼下如此好的进军机会,他绝对不会放弃。我们只要坚守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转机。”袁谭点头,表示赞同。
郭图接着说:“大人回去后,定会派人联系凉州的韩遂,马腾等人。有他们兵发长安,曹操会两面受敌,他不退也不行。”
第二天,曹军调动完毕,试探性地发起了一次攻击,攻击力度并不大,袁军很容易把攻城敌人打得收兵回营了。这次小胜,并没有带给袁军一点的喜悦,谁都知道,曹军连新式的投石车都没有用,这次不过就是热身运动,后面的攻击才是真格的。他们当然也不会想到,曹军进行下次攻击的时候,就是黎阳就姓曹的时候了。
201年3月27日的夜晚,午夜时分终于在城里城外的期盼中降临了。程东为了这个时刻,做好了精心的准备。他在昨天白天,甚至亲自登门给城守送上了一份厚礼,请他在袁大人处多多美言,意思自然是以后的守城之功多得一点。城守信誓旦旦地表示有财一起发,有官大家做,不会亏了程东兄弟的。还假惺惺地表示很赞赏程东的能力,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程东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杀意。
现在,在黎阳西门的城门口,城门正悄然被打开中,城门上方墙上的守军也是程东的手下,已经向悄悄靠进的太史慈他们发出了进城的消息。很快,千余名曹军摸进了城,立刻分头向城墙上的其他守军扑了过去。短暂的惊叫声后,西门的曹军大队人马冲进了黎阳城。
就在西门被打开的同时,在程东带领下的三十个兄弟已经靠近了东门,他们顺利解决了一对巡逻兵,换好衣服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城门口。袁谭亲兵巡逻队现在就是黎阳城里的活阎罗,因此看到他们前来,守门的小兵只能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却没有人敢上前询问一声。
程东故意装出一副不耐烦地神色,对守门小兵的小头目说:“你们就这么懒散?万一曹军攻击怎么办?都他妈地给我到那边去,一人领二十板子。”
守门小兵这个气哟,可也是敢怒不敢言。那小队长明明知道眼前的家伙在找茬,可和性命相比,二十板子自然是轻的。也没有再看程东一眼,他带着二十名手下向城门拐角处走去。这边,程东他们等看不见人影了,立刻打开城门,其中一个兄弟急速向曹营跑去。
程东自己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因为当初他并没有想到打开东门。他是没有想到,并不代表曹操他们没有安排。接到消息后,曹操就命令高顺他们做好同时攻击的准备。曹操他们计划快速占领西门后,大军进城立刻向其他城门杀过去,力争在最短地时间里把曹军全部接进城,好快速拿下黎阳,并拿下袁谭等人。因此,高顺和韩浩,丝毫没有怀疑前去通知他们东门打开,尽快入城的兵士,而是立刻就冲了上来。
走到城门营房后,守城的小兵也不说话,静静等着来找他们发泄的程东他们,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他们也无所谓,谁也不愿意在外面喝风,直到喊杀声突然传进来,这些人才面面相觑,意识到出事了。
城墙上的守军发现了发动突然袭击的曹军,他们那里想到城门已经打开,守军一面通知袁谭,发出敌袭击警报,一面还在射箭抵抗。这点抵抗还有什么作用,曹军根本就不予理睬,高顺是一马当先,冲进了城门。陷阵营地冲击力有多强?人们并不清楚,只知道黎阳东门在瞬间失守,东门的抵抗力量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全部了账。
随着东西门相继失守,曹军大部队的进入,黎阳的防守基本上彻底瘫痪了,守城的袁兵并没有进行什么有力的抵抗,纷纷缴械投降。感到大势已去的袁谭,早在得知曹军杀入西门的时侯,就带着郭图等人,趁着夜色的掩护,出北门向邺城逃去。天亮的时候,黎阳城头已经插满了曹字大旗。
曹操坐在黎阳城府的大堂上,看着陆续前来请功的众将,是踌躇满志。拿下黎阳这个重要的门户,上可直接攻击邺城,下可保守黄河门户,袁氏的威胁已经是昨日黄花了,他当然高兴万分。看看坐在左手边上,闭眼做朦胧状的郭嘉,他是一笑:“奉孝醒来,奉孝醒来。”
郭嘉不耐烦地嘟囔着,还是勉力挣开眼睛:“主公,昨夜一宿未眠,嘉告退可否?”
曹操摇头:“不可。你为我想想,我们现在是北上还是就在此处休整几日?说好了,我准你去睡。”
未等郭嘉开口埋怨,封元匆匆进来走到曹操跟前,轻声道:“大人,黄林求见。”
曹操连声宣进:“快让他进来。好小子,干的不错。”
黄林走进来,身后跟着程东,两人上前跪倒在地。曹操急命二人起来:“你们是有功之人,我必要好好赏赐你们。”两人却还是跪着不动,再看二人神色无一点欢喜之色,堂上众人都有些吃惊了。
那黄林不仅没有起来,反而连连叩头:“大人,小的求大人一事,请大人准许,如果大人允了小的,就当是给小的赏赐了。”
曹操奇怪地望着两人,你们的确是为拿下黎阳立了大功,我本来就准备重赏的,既然你们自己有要求,那我就大方些:“你们到底有何要求?操看在你们立此大功的份上,无有不准。”他心中还想,是不是赵如又有什么花样要玩了,他自己古灵精怪,**来的人也奇怪。
黄林得他允许,看了一眼程东,转向旁边一人,用手一指:“大人,我要得就是他---此处的城守,小人只想要他头颅祭奠兄弟,不知道大人可否给了我们?”
曹军进城后,黄林就和几个兄弟冲进了城守府,欲杀此人为李涯报仇,可人不在。就在黄林他们到处寻找他的时候,这个家伙动作快,却是在得知曹军进城的时候,就主动投降了。黄林他们得知他现在在曹操这里,便和程东一起找了过来。
听了他的要求,满堂的人包括曹操都是一愣,那城守不知他二人为何如此,可刚才听得清楚,曹操可说了无有不准四个字,他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大人,曹大人,我不认识此二人,大人。。。。。。”
那程东腾地站起来,抢到城守面前,一把抓了他,摔倒在地:“你不认识我们?哈,那前天死在你手里的人,你也敢说不认识?你这个卑鄙小人,为了巴结袁谭,竟烂杀无辜。你既然做了袁谭的走狗,今日,为何跑来曹大人处献媚,你这种小人不杀留下何用?”
黄林目视封元:“我兄弟送了你走后,就被这个小人给。。。。黄林不求有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大人把此人交给我们为我四弟报仇。大人,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留有何用?杀之也不为过。”那封元急忙靠进曹操,将李涯为了送他出城,而被害之事轻声禀明曹操。
曹操沉吟起来,他犯难了。要说李涯也是为了拿下黎阳而死的,杀了那城守为他报仇也说的过去。可是大军进城后,也宣布了多条安抚民众和投降者的条令,其中就有绝对不杀降者这条,要是杀了此人,与条例又有冲突;不杀,自己刚刚说了对两人的要求无有不准,这。。。。这个家伙真该死,可黄林,你们私下里找我说这个呀,悄悄杀了他也就完了,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说,我该怎么办?
那城守看曹操沉吟不语,两只眼睛就在他身上打转,他吓得连爬十几步到曹操案前:“大人,大人进城的时候可是承诺过,不杀降兵俘虏的,大人,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望着一脸愤恨的黄林和程东,曹操叹口气:“黄林,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可是,我也颁布了军令,入城之后不可杀俘。这样,我重重封赏李涯的家眷,再为他厚葬;至于你们,程东原来是校尉吧,我就任你为白马城城守,义亭侯;黄林就跟在我身边好了,你们看如何?”边说,边对他们使眼色,你们懂了吗?现在好好下去,过几天,随便你们怎么宰了他,我都装作不知道好了。
曹操把黄林他们当成我和郭嘉这些精灵鬼了,黄林他们哪里懂你曹操的眼色是什么意思,再说,曹操的眼睛也实在小了点。现在,黄林他们一听曹操的意思,敢情不行,你军令在前呀!
程东还想去求,黄林一拉他,先站了起来:“既然大人军令在前,小人也不敢违抗。大人如此为我兄弟着想,小人代他们谢谢大人了。我们先退下了。”
曹操一听,不错,挺聪明:“好,你们先去好好休息休息,封元,你好好招呼着他们。”两人真的和封元一起离开了。那城守自然千恩万谢,曹操忍着恶心,安慰他几句,命他也下去了。
这一出完了,曹操依然对向郭嘉:“奉孝,你怎么看?”
郭嘉轻声叹气:“只怕二人不会明白您的暗示,这城守活不过今日。”
曹操一愣:“哎,我是问你我们现在何去何从,那城守地死活不用管他就是。”
郭嘉摇头,还未言语,封元冲了进来:“不好了,大人。。。。黄林杀了那家伙。。。”
曹操张大了嘴巴:“这么快?太没有耐心了吧!”
封元大哭:“黄林他们说,既然大人有军令,他们就不能不遵,可杀弟之仇也不能不报,所以,所以。。。。所以黄林杀了那人后,就。。。。就自尽了。”这下,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曹操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边往外走,边急忙说:“人在哪里?快传军医抢救呀!”
封元急带众人到的外面,也不远,就出府门几步。曹操他们赶到的时候,程东抱着奄奄一息的黄林,正放声痛哭。
看到曹操站在面前,黄林用劲最后的力气请求到:“大人,小的为大人在此多年,本不应该如此自轻,可是,兄弟为我而死,黄林若惜命,则是不义;杀了此恶人,是为兄弟报了仇,可也违反了大人的军令,小人让大人失信于天下,乃为不忠。故而,小的一死,则可全兄弟之义,尽臣子之忠。小的只求大人答应我一事。。。”
曹操急忙答应:“你说,我定答应。”
黄林紧紧握住程东的手:“是我将兄弟拉进了这危险之中,我曾经答应大哥,要好好照顾他们的家眷,如今,我却要食言了。求大人好好待见他们,小人就感激不尽了。”
曹操连连点头:“好,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照顾他们的家眷,绝不让他们受委屈就是了。”
黄林含着泪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死在了程东的怀里。
那程东这个时候已经不哭了,看着怀里渐渐冰冷的尸体,他喃喃道:“兄弟五个,你们都走了,留下我做什么?不如我们在一起的好。”说完,突然拔出黄林胸口的短刀,就欲抹脖子。
封元在他身边,猛起一脚,踢在他手腕上,刀落地有声。程东双眼通红,望着封元打去:“你为何拦我?我兄弟一起快活,要你多管闲事。”
封元急抓他双手:“程大哥,你醒过来。人死不能复生,黄林这样做已是不对,你也忍心扔下老少不管吗?”
程东看向曹操:“曹大人可是承诺了要照顾我们的家眷,我没有后顾之忧。”
郭嘉上前轻声询问:“黄林一死,全了忠义,你呢?你这一死却是不忠不义,更兼不孝。”
程东茫然地看着他:“为何?他死是全忠义,我死就成了不忠不义?”
郭嘉狠狠点头:“不错,主公刚刚封你做白马守将,你还未去,便自毁性命,就是不忠;主公虽然承诺照顾你们的家眷,可总不能去做了他们的儿子和丈夫吧?你不去为你兄弟尽子侄之孝道,就是不孝;不能为兄弟尽一家之主的责任,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尚为家人担心,就是不义。需知,死是最容易的事情,活着的人整天生活在痛苦中,自然难受,所以,黄林临死之前一直对你说:对不起,你居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众人在旁,连声附和,曹操也道:“我只能给赏赐,不可能管他们生活的。”
程东呆呆地望着黄林苍白的面容,突然放声大哭:“好,好,好,真是好兄弟,你选择了容易的,倒是走的痛快,却把千斤的担子扔给了我。你安心走吧,去和老四他们在一起,再痛苦,我也会把你的担子接过来。”也不顾曹操等人,他抱起黄林就向城外走去。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郭嘉重重叹口气。
这一折腾,把众人大喜的心情都弄没了,曹操招呼几个人进的里面。到了里面,曹操才叹气:“早知道这样,我刚才就该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典韦摇头:“怕他早有为兄弟一死的心了,主公是否答应,都改变不了什么。”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荀攸进来了,坐在郭嘉身边叹气:“如此义气之辈,可惜了。”
郭嘉没有看他,而是突然走到曹操身边躬身一礼,曹操并不吃惊,而是挥手让他归位:“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他是子云的人,子云必会伤心,我会好好待他们的。”
郭嘉并不起身,而是一脸慎重和哀求地对曹操说:“嘉求主公一事,不知主公能否答应。”
曹操莫名其妙了:“奉孝这是为何?你要求我何事?”
郭嘉再躬身到底:“子云的手下都如此义气,何况子云本人?主公也知道他的性情,我想求主公答应,日后对子云可以网开一面。。。。。”
曹操明白了,不仅他,连在座的荀攸,吕布等都明白了。
曹操就叹气:“我知道奉孝要说什么,子云和那孙策也是兄弟情谊很深厚。你们放心,子云为人重情重义,他与孙策他们的情义深厚,与我们何尝不是?他是不愿意伤害那孙伯符,可更不会让我们受到伤害。再说,子云为我办事也一直是尽忠尽责,这点上,我从不怀疑他。至于他和孙策他们的相处,我说过不会去管他,我自不会为这个责怪他。真要到了两军对垒的时候,我们看好了他就是了。只是,子云这方面心地太纯,只怕最后受伤害最大的人,会是他自己。”
就在曹操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黎阳的药房伙计又把沮授被袁谭毒死的消息报了过来。曹操大为悲痛:“则注,你奈何如此,操说了本初不会用你,奈何你就是不信。唉,我错了,不该让你走的。”郭嘉等人也无语了。
三座坟墓位于黎阳城外的一处山坡上,相隔并不太远,一座是曹操为沮授修建的墓**,两座是黄林和李涯的。曹操亲自主持祭祀,并在此处修建庙宇,供奉香火,以彰显三人不同的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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