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情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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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这样就跑啦?不会是这时候才记得找救兵搬吧……嗤,这个疯女人怎么什么都比别人慢一步,笨小鬼,可千万别学啊」
封若樱这突如其来的拔腿开跑不光是令莫磊觉得傻眼,其他人也几乎是个个面面相觑地猜不著这是怎么回事,尤其是还混在两派中的极乐谷人手更是尴尬,搞不清是否幕落收摊了还是……
挑了挑眉复又紧攒,秦泸瑜臂抱『巨灵』静静思索著,若樱想做的事自己大概可以猜得到九分,毕竟船上除了那行同废人的家伙外也没旁的了,只是……
有用吗?那家伙还有什么价值?他实在想不出对谁而言才能是个可议的好筹码。
对封擎云吗?她难道忘了曾支使那小子伤害他多少次?微摇首,秦泸瑜怎么也不认为这会是条可行的计策,看样子若樱这回真是病急乱投医失了章法,事已致此不可为,他得好好想想等会儿该怎么带著人从这场残局里脱身。
片刻後,众人的疑惑终於有了部分解答,只见一抹红影扯著另抹摇摇晃晃的黑影踽行而来,只是光从那团身影三步一小跌五步一大摔的狼狈模样判断,这个看来是被封若樱硬架出来的人能不能自己走路都还难说,横竖怎么看也不像个能帮上忙的人物,这位小公主在这节骨眼上拉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出来到底是做啥用?
「晨曦!」
「夜雾?」
两声轻呼不约而同地前後响起,即使之前隐隐有几分预感,真对上答案时封擎云还是忍不住转首与古天溟对望了眼──原来他遇上的人真是离帮流浪的徐晨曦……
「是你的人?」问语却无扬音,其实单是看封擎云微愕的神情以及那声轻喊就确定答案了,只是这一来古天溟却是更觉得迷惑了。
如果夜雾真是泷帮所属,又怎会那般潦倒地病落街头?苦肉计好故意混入青邑吗?那又为何什么也没做呢?甚至还在封若樱摆的鸿门宴里那般义无反顾地救了自己?即使是真遗落了记忆也没这么多的巧合与矛盾吧……
好多好多的疑惑满填著胸口,古天溟却找不著一个合理的答案能解释所有,除非……抿唇微哂,连自己也不禁为这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好笑……他是否可以以为那人儿也有著与自己相似的难明心思呢?
视线缓缓落向那抹越行越近的身影,古天溟微抿的双唇不由地用上了几分气力……怎么回事?他这么会变得如此憔悴?分别不过才数日不是,他们究竟是对他做了什么?!
同样也是目不转睛盯著那抹伛偻的人影,封擎云只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在心底逐步蔓延……她是怎么对晨曦的?落在她手上才多久的时间,怎么就把人折磨得如此形消骨瘦?她怎么狠的下心?!
虽然同是她的孩子,但晨曦却该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不是吗?没有个让她怨恨难消的男人牵扯,也从没忤逆不顺不如她的意,这般的苛虐……他,又是错了什么……
「药,快给我解药……否则……我杀了他」锋利的剑刃紧抵著纤美的颔弧,封若樱气喘连连做著威胁,而被挟做人质的徐晨曦则是毫无生气地垂头任由她架著,即使脖颈因为晃动而割出条条血痕,也仍是一点闪躲挣扎的举动都没有。
「晨曦!是我,擎云,你还认不认得我?你能说话吗?快告诉我怎么了」第一次,对她向来恭谨必答的问语听而不闻,此刻占满封擎云思维的就只有眼前情况看来很糟糕的人儿而已,著急地想探寻他的状态。
袖中双拳握的死紧,古天溟也有著同样的冲动想把人扯过好前前後後检查个仔细,如此难看的脸色,如此萎靡的精神,包裹在黑衫下的身躯究竟是被伤成了什么样?奈何如今却是没有自己出头的立场,只能像个局外人般默立一旁静观其变。
「放心,他绝对认得你,说失忆什么的全是装的,装的倒是挺像,竟连我也被瞒过,否则咱们的古大门主早下黄泉等他老子去了」说到愤恨处,持刃的手腕猛地上抬,藉力支起颓垂的颚首,却也又让条艳红小蛇顺著刀尖蜿蜒躺下。
「喂,别给我装死!想活命就开口帮我要解药!」
「唷唷唷,这不是那个黑心黑肠没肝没肺的家伙吗?怎么才几个月没见,你老兄的威风就全没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呢」
就说面熟嘛,原来是那个害他干了不少心疼活的可恶家伙……咂咂嘴,莫磊突然觉得在天上蹲著的老太爷还挺窝心的,知道他这人没什么耐性,所以不必等三年那么久,现在就把人送上门给他宰。
「疯女人你有没有搞错,拿这家伙出来有什么用?把他剁了送閰老儿做点心正合我意呢,劳驾,快点砍吧,记得最好剁的烂一点,血放的多一点,可别偷懒……快呀,还杵在那干嘛?砍不动就找你後头沧啥浪的帮忙啊」
有那么瞬间,封若樱只觉得手脚发凉以为自己真的完了,没想到唯一以为还能作为凭恃的这张牌根本不在人家眼里……那……他呢?凤目急扫,终於欣喜地发现另双墨瞳并不是漠然无情,一如之前发话的语声,透著著急,透著关心。
掩不住担心,只因为封擎云知道莫磊并不是故意说反话让她松懈心神好伺机救人,以他所谓的莫氏原则而言,这种拐著弯的老把戏根本就叫浪费时间,他是真的不想救晨曦,谁叫晨曦三番两头地惹著了这位心眼有时比针还小的大神医,套句这石头会讲的话──看狗咬狗一嘴毛地不好玩吗?干嘛要费力阻止。
「封擎云,你怎么说?难不成也是宁愿看著他死不交解药?」
「别伤害晨曦,我答应你!但药不在我身上,给我点时间与他商量」
「好,我……」
「若樱,先叫他让我们的人退」由前番话觑准了封擎云不会让人质血溅五步,秦泸瑜趁机提出放他们撤离的条件「这点,封大帮主总可以自己作主了吧」
微咬唇,封擎云偏首往古天溟望去,怎么说这里都是青邑门的地方,在情在理自己都不好越俎代庖地允诺应承。
「秦前辈慢走,恕古某不送了」没有犹豫,古天溟立即示意撤回包围的人手,因为若是想将极乐谷的人手全留下青邑势必也得付出不少的代价,而即使不为了自己的私心,台面上夜雾也是泷帮的人,若因自己的拒绝而受伤殒命,就算自己与云弟是半身血缘的亲兄弟,只怕也势将影响双方目前平和的关系。
附在封若樱耳边低语一阵,秦炉瑜举手一挥,立时领著极乐谷的人手登上小船离岸,算算约莫占了来人的一半,然而最後却仅留下一只空船系绳靠岸。
「好了,解药拿来!」
「磊……」有些为难地启了唇,却是踌躇著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说服这颗硬石头,没想到念头没还在脑里转全右掌就被拉开啪搭甩了包粉药在手心里,封擎云不禁意外地呆了呆。
「拿去拿去,就知道你这小鬼是见了棺材底都还不懂得掉泪的大笨蛋,没得救了」摇头再摇头,虽然递出去的不是解药但也是包好东西耶,要不可难骗得过疯女人,还真是浪费呀!再这么纵容小鬼大方下去,哪天非被雷公亲不可……
「喂,可以放人了吧,东西不是吃了马上就有效,最快也得两三天,你既然号称行家,就该知道我没诓你吧」扬声催促,莫磊不满地挑了挑眉,谁叫这女人药一到手就慌不迭忙直往嘴里倒,握剑的那只手却依旧闻风不动抵著死紧。
银货两讫,老妖婆该不是想说话不算数吧?光剩她一个还能有什么玩头?赶快见好就收才是上策,如果再不落幕散戏他准会一**坐到地上去,个把时辰站的腿都酸了,真想把小鬼拎了闪人不管这笔烂帐。
「死人你们也要吗?他中『留情』已经是第三天了,没有我的解药再拖不过也四天,呵……前提是他还能继续撑下去不寻死的话」彷如方才吞下的是颗定心丸,封若樱顿时恢复意气风发的脸目。
「你想换什么?要莫磊帮你复功?」
居然是对晨曦用了『留情』?!即使被这般残忍以对的不是自己,泛著涩意的冰凉还是漫淹了心房,封擎云不由自嘲地弯起了唇弧……说来还该感谢她呢,毕竟对付自己她还给了个一箭穿心的痛快,不似晨曦这般……
「复功?呵呵……」彷佛听了个天下间最大的笑话,封若樱仰首笑的甚是失态。
「不,不用那小子帮忙我也自有办法,我要的……是你一只手,就刚刚使『指禁煞』的那只!」
敢阻挠她?而且还用他们封家的绝学『指禁煞』?!凤目耀闪著残虐的神色,樱唇更是嘲讽地弯扬著……她就废了这只专与她作对的贱手,看少了这门功夫作盾,眼前这群乌合之众往後还能拿什么与她极乐谷抗衡!
「这应该是门划算的交易吧,一只手臂换一条人命,当然,你也可以眼睁睁看著他死的非常难看或是……乾脆送他早点上路也不错,既是仁慈之举又可报数怨之仇,一举两得又不落恶名不是?」
静,悄悄披覆了全场,不知何时众人的喧哗全变为了闷沉的静默,然而突然间一丝孱弱的语声却划破了这诡谲的寂静。
「剑……」
「什么?」
「剑……给我……我不想死……我去拿他……的手……给你」说话的,是一直低垂著头毫无生气的徐晨曦,此刻那双原也灰蒙无神的黑瞳却似回光返照般开始有了点亮采。
「呵……好,乖孩子,看在你为我做了不少事的份上,我就给你个机会为自己挣活路,拿去,还有这个吃下去你的痛楚可以暂缓一刻钟,这时间该够你用了」嗜血的狞笑如墨渲染,封若樱满脸尽是等著看好戏的兴奋。
「臭小鬼,你不会想就这么站著等人宰吧?先声明别指望我能把你身上掉的零碎接回去,还有,你最好别做出会让我抓狂的傻事,否则我保证这黑心肝的还没碰著你前我就叫他先跟閰老儿报到!」
看著徐晨曦仰首吞了抑疼的药剂,看著那双握剑的手从虚乏轻颤逐渐稳健有力,莫磊眉心的死结就忍不住越打越深越攒越紧,就怕笨小鬼又是一个想不开大方过了头,他才不要以後小鬼只能用一只手抱他,那哪能抱得牢抱得暖?

「磊,『留情』你能解对不对?」压低了嗓,封擎云飞快转著念头,要救人就得趁著她不知莫磊能耐如此大意的时候,以晨曦现在的情况估算,要不伤人地制服他应该不难。
这……要他说谎话还是说实话呢?有些伤脑筋地伸手抓了抓乱发,一时间莫磊还真不知该选择哪个回答。
眼前这黑心小子跟古狐狸的情况可说是完全两个样,狐狸是中毒後马上有人替他喂了什么阻止毒素蔓及全身,所以救来全不费半点工夫,可这个……已经三天了耶,吃下肚的都不知可以拉到哪儿去了,遑论毒浸血流的,没把到脉前实在不好跟小鬼拍胸脯打包票。
但如果现在不点头,岂不就表示他拿疯女人没辄,叫小鬼乖乖伸手给人砍?
「磊?」
牙一咬才想硬著头皮说可以,令人震撼的异变就已在这瞬息间陡然发生──
只见那个口口声声想挣活的人儿竟在缓速走了步後,蓦然倒旋剑柄往自己肚腹疾刺,锋利的剑身不但扎透了整个躯体,斜挑的剑端更完全没入後方封若樱的左胸中,甚至透背微露出血染的剑尖。
「你……」不能置信地低下头,封若樱木然地瞪著那把串在两人身体间、已分不清是染著谁的血的剑身,一手捂心一手巍巍地往近在咫尺却又恁般模糊的玄影抓去,与其说她是剧疼的说不出话,倒不如说是被吓的发不出声来。
怎么可能?这个一直无言无怨听任她摆布的棋子竟然……
为什么……这只棋不是向来最在意著自己的喜怒自己的好恶吗?不是最渴望著自己对他和颜对他展笑吗?他怎么舍得毁了这期盼这愿望?难道……他也同封擎云一样──变了?变得不再盼她不再要她了?
无尽的冷意迅速蔓延了全身,一分分夺去了所有知觉,突然间封若樱觉得自己已经太累太累了,日夜攒心积虑汲汲营营追著个虚影……真的,好疲惫,许是该停下脚步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有我陪你,别怕……黄泉路上不会寂寞的……娘」紧抿的双唇一启,褐红的鲜血就一口口地泉涌而出,徐晨曦却是无谓地没拦没阻,只是反手轻轻握住了肩上扣抓的柔荑。
呵……这一次没被甩开呢,原来,这双手真如梦里头一样绵软,抚在脸上的感觉也许会暖的叫人舍不得放手吧,可惜……没机会知道答案了,但已满足了不是吗?能这样宁和地握著这手……
「晨曦,你……你又是何苦!」抑止不住的泪在眼底泛滥成雾,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感受让封擎云有种彷若被撕裂般的疼楚,他甚至分辨不出眼角坠下的珠液究竟是为了谁。
是心疼晨曦的牺牲?是哀悼娘亲的骤逝?还是……为自己那一份永远再也无法追及的残梦?
这就是所谓的最後吗?尽是缺憾与悔恨的结束……要他怎么能怎么甘心接受!
「……何苦吗……也许同病……相怜吧……就当……我做哥哥……唯一也最後……送你的礼……祝你……幸福」
带著几许落寞却终是无悔的神情,徐晨曦毫不犹豫地挥臂拔剑,霎时血如枫落溅舞满天,涣散渐阖的漆眸最後缓缓凝向另张溢满惊惶的脸,温柔又有些遗憾地淡淡笑了……
「夜雾!」没让那抹软倒的玄影跌在粗糙砾砂上,古天溟在封擎云伸手前已是先一个箭步疾掠将人紧搂在怀里护著,运指如风连锁了伤口附近的血脉大,奈何虽缓了血涌的速度却始终无法完全止住血流。
就在古天溟因束手无策而失神的片刻,几根银晃晃的长针那般突兀地出现在他视野中,再眨眼功夫就已完全扎入了怀里人儿的胸腹间,而同时那方才还停不住的鲜红竟如变戏法般在瞬息间凝止。
「……有救吗?」清朗悦耳的语声变得乾涩粗哑,古天溟问的正是封擎云还有不知何时围上的郝崭扬眼下最想知道的,不只这一记严重的外创,更还有那令人闻之色变的『留情』……
「唉……」握著脉探了老半晌,莫磊蓦然发出的第一个声音却是声叹息,本想再吸上口长气好好再抒发一下满肚子的郁闷,谁知抬眼就看到蹲著的小鬼还有那个抱著人的狐狸甚至连一旁罚站的大个儿都变了脸色如丧考妣。
什么跟什么,天塌啦?仰头看看天老爷再转头瞧瞧这三张不怎么像活人的臭脸,莫磊忍不住又想叹气了……
好吧,就算小鬼真是死了娘没错,可是要他干活摆这种脸也太没诱因了吧?难道就不怕他一个心情不好扎错了针?就算相信他招牌硬闭著眼也医不死人,好歹也看在他这么辛劳的份上,该赏个脸笑笑慰犒一下吧?
「喂喂喂,我唉我的,你们三个是有什么意见?小鬼心情差还算有几分道理,大个儿同是鸟帮的也就算了,死狐狸你又是为了哪一桩?管他地上倒的还是你手里抱的全不是狐狸族的,你这样皱眉垮唇的是准备哭谁啊?」
一听到从莫磊嘴里吐出的又是恁般熟稔的碎念,封擎云骤然放松了心底紧绷的那根弦,连带地也不想再继续撑著这又痛又倦的身子当没事人,索性腿一弯後倾就直接形象不计地瘫在砂地上休息。
「总算知道累了?哼,这黑心的看来跟你还真是对称职的好兄弟,喜欢逞英雄找麻烦的蠢毛病一样也没少,连让人在身上打洞的这点也没省,全学足了,佩服,真是佩服!」
又是喂药又是包扎地忙到两手不得闲,莫磊再不高兴也只能靠张嘴出气,搅了老半天这搞不清天亮还天黑的臭家伙竟也是小鬼的兄弟?而且居然比那只狐狸更和小鬼同个调调,全是专替他找活儿做的大麻烦!
不会再冒出第三个了吧?用力勒紧了止血的束带,莫磊的脸色可说是越来越臭越来越黑……想他当初不过也只捡了小鬼一个,怎么才半年多,让他白做工的对象却越扯越多?看来小鬼这麻烦还不是普通等级的,这门蚀本生意实在亏大了……
「兄……弟?你说云弟跟夜雾……也是兄弟?」
「废话!你这只狐狸耳朵是装饰长假的啊?离的那么近,连我都听到这小子又喊娘又嚷哥的,你的脑袋是丢到爪哇国去啦」没好气地抛了记大白眼,心情超差的莫磊又是手下用劲勒了勒绷带的最後带结,反正现在这家伙也不可能跳起来喊痛,不趁这时候多整点利息回来,以後可不一定有机会呢。
「磊,别糗他了,关心则乱,还有……可不可以请你大神医手下留点情?你应该也不想砸了『鬼谷……』」话才说了半,封擎云就见两只大掌挟著雷霆万钧之势朝自己急扑而来,不但嘴被捂上了,接著更被揽腰一把拽起。
「臭小鬼,你是想我有做不完的活吗?给我回家去!」开什么玩笑,把老头的招牌报出来他姓莫的以後还有好日子过吗?这小鬼……怎么连这一点机伶都没有?该不是存心想他忙不完吧……
「夜雾他……」眼看著莫磊一把揪起人後就真的直往岸边走,古天溟不免著急地扬声留人……已经没事了吗?就三两下这么简单?别说这不轻的外伤了,单是『留情』有这么好解吗?
「死不了!了不起余毒发作个几天意思意思,针别拔,还有塞给你的药记得每晚帮他抹上换新绷带,过两天我再来看情况,人没活成的话绝对是因为你照护不周,不关我的事」
头也不回地交代著後续工作,莫磊只专心一意地拉著人走,再待下去,等那些家伙全回过神後可就得认伯伯喊婶婶的走不了啦,他可没那么好的兴致陪小鬼那一大票亲戚串门子,再说,他才不想跟这么多闲杂人等抢人呢。
「那……她呢?」
「……别说我心眼小人死还记仇,你自个儿看著办吧,长话短说」放开捂唇的手却也同时送上几只长针,莫磊索性把人封了直接打横抱著走,免的这小鬼等会儿又要挖坟又要守灵什么的耍赖不走。
看在那一份割舍不掉的血脉份上,他已经算够大方了,由他来说的话,绝对是直接叫狐狸把人扔湖里去,死都死透了还麻烦个什么,反正她也没像莫离那狡猾老头先留了遗言交代。
这石头……是不想自己再为了她伤心吗?倚著颊下温暖起伏的胸膛,封擎云缓缓弯起唇弧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总是这样,莫磊总是为了自己变得如此柔软如此包容,该是有违他的石头本性吧,就不晓得这石头老挂在口的莫氏家训究竟被自己破了几条,真有点好奇呢。
「葬在青邑可以吗?不立碑也无妨,让我有个……可以再来这儿的理由」
就这样吧,就当是留个藉口给自己也留个机会给他们,逝去的过往无论对错都已经远不可追,而人生又何其短暂,岁月悠悠却也匆匆,不该再让彼此抱憾了。
「好!」没有二话,古天溟爽快地一口应承了下来,即便是也许往後会有些麻烦,但他知道古氏一族是不会有人後悔这决定的,亏欠他的,已太多太多……
跃上船,弯身将人放妥後,莫磊熟练地撑起了长篙离岸,直到船飘出了丈许後便见他两手拍拍,一脸戏谑地踩著船头拱手罩唇。
「我说……好大娘~~」即使没有内力,这鼓足中气的大吼也是声浪滚滚传遍了整个前岛「你和冰块两个是想留著让狐狸赏饭吃不成?再不拉腿跑就等著游水找你们老大吧」
好熟悉的一段话啊……倚在船侧边窝著的人儿不由双眉一挑玩味地眨了眨眼。
好像半年前自己也跟崭扬这么说过,呵……有意思,自己和这颗石头到底是原本就臭味相投才凑一起呢?还是口沫相濡太久才成了同个调调?淡粉的双唇越想越是弯的高扬,封擎云悠然笑眺著湖天一色的交界。
擎云,擒云……管自己是天上飞还是水里游的,这辈子大概也没人有本事能擒到手吧,原因吗?就只不过是……这抹云已经被堆崩山乱石压的稳稳当当绵绵密密地,自个儿长脚都跑不了了还遑论他人?
就算效法愚公移山,一辈子怕也搬不开这颗叫莫磊的大石头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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