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节 嫂子,我回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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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梅耍了点花招,三下五除二蒙骗了爹爹,让人不得不感概,这真是个性决然的姑娘呀。
除了同榻而眠的娘亲,无人知晓,很有几次,她夜里从睡梦中哭醒,牙关打颤,被罪孽感压倒,才离开朐县数日,就生了病疾,发着低烧,外表看不出来,但干会活就得歇口气,腿肚发软。
弄得季兰嫂一时间忘了被夫家休弃的茫然,早先是闺女安慰娘,现在倒调了个来。
“要不我去求老爷,寻处县城歇息几天?”妇人心疼地摸着女儿额上的凉汗。
“别惊动东家,这点儿小病,换了咱们乡下,请郎中都得给人笑话的,说是浪费钱货的娇贵命,撑两天就好转了。”甘梅摇头,扯住娘的袖口,低声问,“娘,离了爹,心中苦么?”
这下让季兰愣住了,想张嘴说苦,却又发觉,除去人在遭遇命运巨变时,惯有的彷徨迷糊,更多的,是种解脱感,像骨髓中长了小虫虫,叮咬得虽疼,却疼得叫人精神一震,仿佛天地间都清爽了几分。
就是这感觉,让季兰羞愧,按她的念想,虽说是被汉抛弃,但女人家得有德操,就算没守节的礼,也得更为愁苦,但哭累了后,又被女儿的病一打岔,再想哭时,却流不出眼泪了。
甘梅察颜观色,娘的小心思瞒得住她。将脸贴到妇人地怀中,紧紧的,“娘对得起爹。天地良心,哪怕是老天爷都不能说个错字,往后不许哭啦,快快乐乐,为自己活着。”
“别把天老爷挂嘴边上,招忌讳的。”季兰吓得捂闺女地口,此时正借宿在农家,透过半敞的窗棂。瞅着如墨般的夜空,快到中秋节了,月亮圆圆的,散发着清清的光。
“嗯,娘不哭了。&&&首&发”妇人搂住女儿,拿下巴轻磨着姑娘的头发。
“那便好,若是娘觉得孤苦,想再找人家,只要是善心的实诚人,我不介意喊声爹的。”甘梅唇边带着笑意。这闺女小大人似地戏谑起娘亲来了。
季兰一下红了脸,“那……那哪成啊。”
“若有报应,就冲了我来,娘什么都不晓得地。”在一股既酸楚又欣慰的情绪中,她闭上眼,在娘柔软的怀中,睡得香甜。
第二天,她的病就好了。
一路上,甘梅勤快着呢,娘俩个不知把几位东家伺候得多美意。连崔启年都说,“该加工钱。”
车轮滚滚地轧过土泥小道,再过得几天,也就到了目的地。
昔日屈原大夫在《天问》中曾言。“彭铿斟雉,帝何飨?受寿永多,夫何久长?”说的是老寿星彭祖的故事,民间传说里都云他活了八百岁,历经尧舜夏商四代,简直是活神仙哩!
彭祖不但命长,还善庖厨,当初献了雉羹----也就是砂锅炖野鸡----给唐尧享用。肉嫩滑汤鲜美。滋味悠长,尧帝吃对了胃口。本来胀气厌食的病疾居然好转了,大喜之下,封赏了采邑给彭大厨,这郡国,便是今时的彭城。
恰逢佳节来临,这时候中秋虽无后世那般隆重,但也有了此际祭祖的传统,彭城人都说彭祖乃老祖宗,连家庙地牌位都刻着他的姓氏呢。
无论在哪里,有人情关系就是顺畅,在糜竺的引见下,当天午时,李臣就成了徐州刺史陶谦的座上宾客。
陶谦喜清静,时常去浮屠寺中小住几天,此际正在寺庙中暂住,与主持聊聊典籍,偷得几日闲暇。首发
正赶上吃饭的钟点,此庙奉的是小乘佛学,不忌荤腥,只讲究三净肉的说法,既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己所杀,满桌的菜肴精巧可人,只不过虽有肉,却熬掉了膏脂,又多加黄芪、黄精,清汤寡油,名为药膳。
“此寺的药膳,整个彭城都是出名的,滋补元气大有妙处。”糜竺笑道,很是用了几碗,“每次来,我都会品尝一番,这遭沾刺史大人地光,乃主持大师亲手调制,等闲都是吃不到的。“怎地菜里加草皮烂树根?”崔启年这泥巴腿吃不惯,苦着张脸,又夹了几筷菜,眼神瞟向后,琢磨李小怎地还没出来,想必他也觉得吃不饱的,正好一道去寻家馆,来点肥肉美酒,痛痛快快吃喝上一顿。
“有大者,祸国殃民,社稷不稳;有小者,劫略聚邑,嚎啸山野;有升者,隐于庙,窃取权柄;有隐者,居心叵测,蒙骗痴民。”

“可有谋略章程?”
“武、信、义三字而已,以武讨之、以信安之、以义抚之。”
彭城浮屠寺的厢房中,檀香徐徐,木鱼声声响,由屋外传来,徐州佛教盛,陶谦耳熏目染下,说话也有了几分打禅机地腔调,他凝神想了想,叹道,“可谓王道。”
又笑言,“若你还是白身,便是因这句话,我就能提拔你一番,但不夺人所爱,免得刘国相埋怨,说徐州人无赖,抢他平原的贤才。”
“陶大人说笑了。”
老汉骨髓少,血脉不畅,腿容易麻,久坐不得,聊了阵,揉了揉膝盖,立起身,想去院落中走走,可迈过门槛时,脚一发软,人就朝地上栽去。
须弥间,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搀扶住他。
“佛学好清静,枯灯苦禅,却不适合老人官家为之。”李臣托住陶谦的胳膊,让他借力走了几步,活泛了血脉,方才松手。
“又是为何?”
“我总想,假如到了年老的时候,必得儿孙满,热热闹闹才好,这寺庙后人寥声寂,一个人待着,显得孤苦,又则佛学讲究无为不争,若官吏也如此,百姓便是不幸。”
“清静无为,却也符合黄老之学,圣人大道,都是相通的。”陶谦责道,但用的是训斥小辈后进的语气,这一搀一扶,无形中倒让这两人亲近了不少,一时间,倒不像是小吏拜见长官,而是晚辈扶着长者,在落叶缤纷的院中漫步。
良久,陶谦说道,“青徐两州,联合剿匪一事,我且记下了,只不过袁绍公孙两家互不相让,平原又处关口之地,正是你家刘国相展露武略之时。”
“我兄长忠地是国事。”李臣话中有话。
这明里暗里也捧了陶老汉一把,袁渤海、公孙蓟侯虽威名赫赫,却都干地乱臣行径,惟有他陶谦才是忠骨良臣,否则,那刘备怎么不去和旁人商议国事,反而远路来徐州拜会自己?
当然,这点儿奉承他是不放在心中的,微微一笑,“其实这事,月前我便和北海孔融来往书信,相商以久,青州多乱民,剿之不绝,时常与兖豫两地黄巾遥相呼应,今日逐走,明日复来,弄得我徐州边界苦不堪言,刘国相也有此意,我心甚慰。”
李臣大喜道,“原来文举公也有此意,若人人都如此,何愁世道不静?平原、北海、徐州三家为盟,必能还天地乾坤朗朗清白。”
荧荧夜灯如豆,映得人脸阴晴不定似地,季兰打了盆水,放在床几旁地矮案上,东家今日去见刺史大老爷哩,大约是谈妥了要事,心中高兴,末了又和崔大人去喝了几盏酒,直到夜半,两人才醉熏熏地被赵将军护送归来。
李臣喝酒不上脸的,面孔上略带点潮红,呼吸有点浑浊,不时吧嗒下嘴。
妇人将湿巾拧净,凑过去,擦干净李臣脸上的污秽,他是合衣睡下的,醉汉身体沉,季兰费了半天气力,累得满额头是汗点,才把外裳脱下来。
内衣全是汗,季兰觉得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却想着那会在船屋,自个身都被他瞧过了,又是下人,哪能矜持哩?
羞着脸把东家脱成了赤膊,再拿毛巾擦拭,正欲起身换清水,东家抬起手,猛地将妇人朝怀中一拉,脸颊儿紧贴着汉的胸膛,像贴着台火炭炉,灼得脸滚烫。
大惊之下,季兰不知如何是好,身酸麻麻的,连指尖儿都是酥的,只能带着颤腔哀求,“东……东家……”
却没人回话,仔细一听,东家轻轻打着鼾,不是企图借醉欺辱自己,是无意中在睡梦里“作怪”呢。
她总算扭着腰身,从主人家的怀中挣脱了出来,浑身软绵绵的,几乎站立不稳,却又听到李臣模糊地说着什么。
季兰愣了愣,定了定神,才听清楚,他是反复在嘟囔几个字。
“嫂……我……”
ps:大约书是要出繁体了,得修稿,所以这几日写得慢。
不过至少有两个好消息,一则不会太监,在下也没太监的习惯;二则每月至少有一的更新量,写少了出版社也不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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