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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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出过痘了
泪湿罗巾梦不成,
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
斜倚熏笼坐到明——
白居易
“苏嬷嬷,嬷嬷,我是烨儿,别离开我!”那带着童音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声声揪心。
哪家的孩子这么可怜?
“嬷嬷,你快醒来不能丢下烨儿,皇阿玛已经不要烨儿了,求你,不要弃我。”他呜咽着似喘息不过来,几声哽咽。
别哭,烨儿,我会一直陪你。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湿热,心一动,缓缓睁开似乎沉睡千年的眼睛。
红红的鼻头,小鹿般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未干的盈盈露珠,泛着血丝的乌黑乌黑的大眼睛,带着深深的恐惧和眷恋。
白雪王子的皮肤呵……白里透红,看着有几颗米粒大小的雀斑透着玉色光洁的小脸,我……吻了他!
吓!对上了他怔忪的眼睛,慢慢,欣喜从他眼中弥散开来。
“这一次,佛祖站在了我这边,嬷嬷!”他抱着我再不肯放。
顺治十八年(1661年辛丑)
宫女们说我叫苏麻喇,蒙古族人,科尔沁人蒙语的音译,我的名字意思是毛制的口袋。据说我是当今皇太后的家乡人,7岁就进宫侍奉了她。
读过历史苏麻喇姑我还是知晓的,据史料记载此姑可是个怪物!她有二怪癖:其一,终身不沐浴,只在除夕夜用少许水搽拭,脏水自己饮用不留一滴。其二,生病从来不吃药也不传太医。天,我不是穿到这个不洗澡的蒙古人身上来了吧!在现代我可是明眸皓齿,珠圆玉润,美丽尤物——叶茉儿!
亏了,亏了!苏麻喇可比康熙大2-30岁啊!
我赶紧下床看铜镜里的那女人,白皙的皮肤,温婉的气质,小巧高挺的鼻梁。虽然没有我现代那样艳丽,却也灵秀乖巧。我吁了一口气!
往下看,啊我的34C呢!我那波澜起伏的傲人的女人资本呢!
我赤足站在镜架前,看着我最多160左右的身高,我胸部那红袋子绣花肚兜下缩小的SIZE,哪有以前高耸的傲人身材,32B最多,呜……呜……说不定还只有32A。
不!这个绝不是我!我的C呢!!!我要我的C!
“嬷嬷要什么色?苏嬷嬷还是很漂亮啊,一点没变。”身边宫女齐口的吉祥声,我们的三阿哥进来了。
玄烨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瞅着我,小大人试地拉着我手,拭了下额,他手温温暖暖的很舒服。
“苏嬷嬷对烨儿比皇额娘还亲,在烨儿心中你就是最美的。”他笑道。
“原来美的就是对你好的,我的阿哥”我点他额头,呵他痒痒,东暖阁里一片欢笑。瞅着他洋溢着欢喜的笑脸,他使劲地和我扭着,前额渗出的汗珠浸湿了他镶嵌了和田白玉的帽子。
累了,我们俩都仰躺在东暖阁的矮塌上喘气。我突然想起那件最重要的事情。
“烨儿,嬷嬷这次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呵,以后你得做嬷嬷的老师了,教我适应。”我斜眼调皮地看他。
他亮晶晶的眼睛打量了我一刻,“我也觉得,苏嬷嬷醒来以后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笨了!不过……”他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小手上“不过对我更好了,还亲了烨儿的脸,不管嬷嬷变什么样,我都会喜欢嬷嬷一辈子。来,我们击掌,以此盟誓!”
击就击,就算他以后是帝王,现在不还是个小屁孩么。
“啪”,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掌合在了一起。
*
“太后有旨,宣苏麻喇进慈宁宫晋见。”
玄烨瞧我一眼,硬是要陪着我去见他的皇祖母——圣母孝庄皇太后。
走在通往慈宁宫路上,才下了小雪,我的花盆底鞋子咯吱咯吱敲打在镶嵌着彩石的路上,让我痛苦十分,比我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难度还大。因为不大习惯我的高跟宫鞋,怕摔倒的我走走停停。不过宫人们大抵认为我大病初愈,体质虚弱,故也不十分在意。
小玄烨倒是一路走来不作声,思考着什么,透出个与年纪不相符合的安静。
此时已是正月初二,刚入春的北京反比冬日更多了几分严寒,慈宁宫位于内廷外西路隆宗门西侧,正殿比乾清宫的横九间深五间规模小些儿,前后出廊,面阔7间,当中5间各开4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两梢间为砖砌坎墙,各开4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窗。殿前出月台,正面出三阶,左右各出一阶,台上陈鎏金铜香炉4座。东西两山设卡墙,各开垂花门,可通后院回廊和慈宁花园。

我们一行加宫娥10余人经过重重宫门来到了太后得寝宫。玄烨和我在外间除去了带着积雪的披风后到了里间太后起居的阁室。三十多平并不十分大的房间熏着檀香,暖暖的房间里那位眼带关切,却又透着精明与威严的看似四十多岁的美丽贵妇便是辅佐大清帝国三位皇帝,终生位于帝国权利最中心的孝庄皇太后了。
“孙儿玄烨,恭请皇祖母圣安。”
“皇太后吉祥。”
我行了电视剧里学来的宫廷大礼。多亏平时连续剧看得多,依样画葫芦这样子应该没错吧,不过因为紧张我的声音发紧而微扬。
太后眼神微眯,疑虑的眼光象刀子一样在我脸上拂过。
“你身体刚愈,坐着吧,苏麻。”内监立刻搬来一个放有描金富贵团花的软垫的高脚圆凳在我旁边。
太后把玄烨直接叫到那铺着杏黄色绣龙纹天鹅绒的软塌上,拉住他手打趣道:“我的儿,和你皇祖母还这生分。”
玄烨在他祖母怀里僵直着身子,稳重而又拘谨的模样让我看了心里叹息,帝王家的小孩童年都这么成熟吗,还是我们家的这个是怪胎?
皇太后抱着不太自在的孙儿,问了起居诸事,以及学业近况,玄烨都对答得礼貌又恭谨。她问完孙子的日中大小细微,却突地发起楞来。
片刻犹豫后,皇太后话锋一转:“我的三儿,告诉你皇祖母,何谓帝王?”
玄烨沉默半响:“孙儿认为,帝王应该是人子,人夫,人父,人君。”
“为何把人子放最前面,君最后?”太后眼睛漾出异样的神采问道。
“万善孝为先,帝王是天子,应以身表率!”小玄烨朗声应答,毫不犹豫。
语毕,这贵妇痴痴地盯着怀中的孩童……渐渐,那看着玄烨的眼睛开始游移,继而慢慢聚集了坚定。
“你可知你父皇,近日大恙。”语气轻轻的,摸着玄烨脸上已经些许淡白得几乎不见的麻子。
“孙儿知晓,皇阿玛患痘。”他语音悲切,趴在他祖母腿上不由哽咽。
*
“太后懿旨传大学士麻勒吉、学士王熙、钦天监监正汤若望、晋见!”尖细的男音在空气中回响。
下面跪着的3个男人就是历史上记录顺治皇帝最后遗诏的大臣了,我好奇地打量着其中的一个带着孔雀羽翎官帽的白须外国人。
这就是汤若望么?记得历史上汤若望来自日尔曼德国,他生于贵族之家,却放弃爵位的继承去做了传教士,还远渡重洋来到中国传播上帝的福音。因为他对西洋天文历法很有研究,所以自前明至今,都被聘任执掌钦天监的监正。本朝的皇太后和顺治皇帝对他更是十分信任,以至于太后称他为“父”。
“他已经出过痘了!”太后用手绢轻轻的拍着玄烨满是泪痕的小脸。眼光卓定地看着汤若望,似有深意。
我脑海里不由象电脑一样提出有关天花,出痘的记载典故。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在清王朝两百多年的历史中,天花这种疾病就像鬼魂附体,一直困扰着它,让它一刻不得安生。顺治是清朝入关后第一位住进紫禁城的皇帝。清朝入关以后,出宫避痘的风气更加流行。玄烨,也就是现在太后怀中的孙子,生下来不久就被抱出宫外,在紫禁城西华门外的一处府第中躲避天花,这座府第就是今天北京的福佑寺。直到玄烨两岁后染上天花,并渡过了这生死一劫之后,才允许他搬回宫内。这小子该感谢天花从他哥哥福全那夺得江山呢。
“现在,苏麻喇,你可以告诉哀家你的秘密了。说!你到底是谁?”一段厉声惊醒了正在虚空中神游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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