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樱缤纷——叛军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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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落樱缤纷——叛军帅
至此为止。
三月即逼临帝都,算是一个神话,这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情,无论此战是胜是败,白羽令也将以落缨罪臣之子在各国的历史上留下痕迹。只是,若胜,他的行为是起义;若败,他即是犯上作乱。
有关这个落缨罪臣之子的神话仅有三个月。
叛军直逼帝都流年,随帝无奈之下赐下兵符,令国师凝夜全权调度军队。此后叛军后方纷乱频起,虽未动摇叛军之根本,却也影响了对流年城的攻势,让流年城得以喘息。
前面的三月战事太过顺利,顺利得有些让他感到害怕,落缨国师汝嫣凝夜既早在他叛乱前就已得知消息,为何会坐视他挥军流年?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甚至于让他夜里亦睡不安稳,一直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戒着,担心中了什么圈套。如今听闻随帝交权,方知这国师用意何在,这汝嫣凝夜竟以此协迫随帝交出兵权?!看来,落缨皇室内部也不甚安稳。
至此他才真正放下心来,在这假想敌出现于台面上后。
放下心来细细一想,他又觉得甚恼。一恼汝嫣凝夜目中无人,二恼情报的主要负责人墨宣办事不力!
恼归恼,必要的战事预测还是要做的,汝嫣凝夜会如何用兵?一个生于惯用心计的帝王之家的人,他该如何应对?
战事一如他所想的并不顺利,不单后方纷乱频起,正面战场在国师凝夜新换上的几位守将面前也无甚优势。战局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至又是三月过去。
白色的大帐里,一身白色军服的青年坐在案前,一手拇指托着下鄂,另一只手手指指尖不重不轻地敲打着桌案。地图就在他的眼前,上面用笔绘出了不少线条,看来为了对付目前僵持的战局很是下了些工夫。
“羽令。”账帘被掀开,阳光也跟着洒入账内。
进入的那人一身玄甲,背阳光而立,光镀在他的身上,却被生生扭区曲,与那比暗夜还要深邃的颜色一同扭曲。他看起来很醒目,即使放到人群中也能轻易辨出,不只因为他那张美丽且邪异的面容,也因为他周身揉合了妖媚、冷冽,煞气与属于男子的阳刚英气的那种诡异扭曲的气息。
白羽令望着步入的男子,被人贸然打扰的恼怒毫不掩示地浮现在面上。
“先别发火哪!”他殷红的薄唇扬起一抹妖艳的弧度,这个动作在别人做来感觉也许会不错,但扬唇的是他,而非别人,所以看起来是那种诡异的美丽。“外头络纬秋在指挥,所以我抽空进来给你报告个消息——”
羽令眉间折皱有加深的迹象,他很不习惯这人听来极是慵懒与魅惑的语调,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如果不是那几乎覆盖整个落缨的情报网,他决计不会与这个伶人出生的男人合作!
这个伶人出身的漂亮男人慢悠悠的踱至案前,似要考验他的忍耐极限。羽令眼也没抬地坐着,也未如他期待的那般愤而立起地指着他的鼻尖让他滚出去,但那未用上内力的指尖却是已将案台敲出了个浅痕呢!墨宣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明显对他的出身极其不屑却又极力忍耐的年轻人,眼里嘴角是化不开的讽刺,这些出身高贵的人哪……
“呀,我们未来的皇帝陛下怎么这幅模样?这可是会吓坏不少想找金龟婿的俏姑娘们的啊!不行不行,快收起来!”他模仿着勾栏院里的龟公、嬷嬷们的说话腔调,拈起兰花指就要去抹羽令眉间的折皱——
“把你的手拿开!”羽令厉声道。
本以为可以多玩会的墨宣耸耸肩,眸中有对对方耐性太差的失望,却丝毫不见因对方鄙夷自身职业而产生的其他情感,也许,他早已习惯。“崔谍崔大将军会于三日后子时为我等打开流年城南门,完闭。”
羽令讶异地抬首,直视墨宣,“你的探子可以深入流年?”
“未被查出的本还有四个,其中一个想办法传递消息的时候被发现了,所以就只剩下三个了。”他语气里倒是满失望,但似是对消息无法传达失望,而非怜惜逝去的那条性命。
“崔谍,流年守城将领之一。你是如何做到的?”
“无非是以金钱、权利、美色诱惑呗,利诱不成就威胁了!况且都三个月了落缨的援军还未到来,他当然得见风使舵了!崔谍本身就是一个经受不住诱惑的人,可以坚持三个月不降已经很值得称赞了。”他不以为然地说,眼里有淡淡地嘲讽。
“让一个意志不强的人来把守重要关口,我不确定他是否是陷井。”
“所以你最好祈导它不是。”
白羽令挑眉。
“我们后方纷乱频繁发生,始终维持在可以应付却也影响到对流年的战事,未来的皇帝陛下不会认为这些都是巧合吧?雳王与瞑王按兵不动,您又以为他们会如此到何时?怕是他们耐不住我等攻下流年,直接挥兵流年自个做了乱臣贼子!”
的确,在明眼人看来,雳王、瞑王皆不助流年甚至没什么阻拦叛军的动作,多半打的是这主意——待叛军夺下流年再名正言顺地清扫叛军、登基为帝!羽令合上眼帘,闭目回忆家族未被灭门时所见过的雳王与瞑王,那心机深沉的雳王确实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但雳王常称之为狐狸的那位瞑王、他会做的倒像是襄助流年,无论哪一位的举动都不是他乐意见到的。而后方始终维持在一定程度的纷乱,他也不认为对方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总而言之,流年的战事是结束得越快越好!
“赌么?”墨宣定定地看着他。
“确定崔谍不会临阵退缩?”
“我无法打包票,但他这么做的几率确实不小,毕竟他的那三千美人图和暗格里头的所有财物、再加上他的一双儿女与若干眷养的宠姬娈童都在我的人手上。”他**似地眨眨眼,暧昧地轻启朱唇,“知道他的美人图里都有些谁么?”
接下来的一小会,墨宣都没有开口,这让羽令有些惊奇。在他的映象中,这人该是未待他反应就急急揭晓那个让他无法接受的谜底,而非如这般沉默。

墨宣一动不动,眼睫轻垂,任妖异的眉在那张漂亮的芙蓉面上留下小小的折皱。
“怎么?”羽令难得的追问。倒不是真因为好奇那美人图里有哪个让他无法接受的人,而是墨宣此刻的模样让他大感诧异。
墨宣闻声回神,“没什么。”他虽摇头,但眼中若有所思的神色未褪。
羽令不打算再理会这人,正欲低头沉思若崔谍之事为陷井该如何应对时,忽有一声喝斥响起,“别动,羽令!”
他与身侧那人一齐望向账门处,却见一著轻型铠甲与蓝色衣衫的清逸青年站在那里,天空蓝的眸中是凝重的神色。
“谁在那里?”蓝衫青年开口道。
“什么?”那一瞬间,羽令以为他在对自己说话,却见墨宣霎地清明的眸子,陡然一惊,账内除了他们三人外,竟还有第四人的存在!那么,方才他们的议论,是否已被尽数听去?
“你是谁?”络纬秋看向羽令的方向,却并不是在看这个人。事实上他什么也没看,因为他虽然已尽力去“看”,但在他的视野里仍没有任何他想要看到的实物。他只是感觉到,那里的空气有些异样——他的内力深厚不如白羽令与墨宣,但他可以感觉到空气的流动,它们就像他的一部分一般,所以可以轻易发现空气中的异样。
那异样的空气没有回答他,但他能感觉到“它”的动作,那“人”的手离开了羽令的脖颈,向他走来,立在他的面前,应该是在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停留在自已身上,不是羽令也非墨宣,是“它”的视线。“它”渐渐漂浮起来,但视线仍停留在他的身上,他也一直注视着“它”的方向,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涌现,他也许见过这个人!
那异样的空气消失在账顶,络纬秋掀开账帘追出去,目送“它”离去,想要忆起自己究竟是在何处见过这个人。空气中,有异样的气息抵至他的耳畔,组成一句模糊的话语,
“我见过你的,在那一次。”
羽令与墨宣冲出账篷的时候,恰巧看到一个白影于两军交战的前线跃上流年城墙。武者的视力不同常人,他们刚好可以看清位于流年城墙上,那白影的模样——
“呜——”伶人出身的男子忽然捂住眼,后退一步,发出痛苦的呜咽。羽令也是眼睛微痛地合上眼。再看交战双方的士兵,痛苦捂眼者不在少数,更有人因此失察被对手射倒在地,而因此受创的人数,明显以他们叛军一方居多。
一身轻甲蓝衫的青年诧异地看着他们名义上的统帅白羽令,“你看不出那是神殿的神女么?墨宣没见过很正常,你怎么也眼痛?”
“下令暂时休战!”白羽令有些恼怒地开口。
直到片刻后他的眼睛复原,墨宣也疼痛稍缓,这位叛军首领才埋怨似地回答络纬秋的问话,“我只见过一次神殿的神女,还是在十几年前十岁生辰的时候……怎么可能那么快想起来!等想起来眼睛都已经开始痛了!”
“那种打扮的女人,除了神殿的神女,还会有其他人吗?”危机解除,络纬秋自动恢复他往常的神态,轻风拂过,系在脑后的蓝绸带纠结在长发中,看起来轻松又随意。
“神殿的女人都是那幅样子?!”墨宣手里有关神女的情报不少,但他毕竟未曾亲眼见过,自然料想不到一个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只着轻纱的女人会是神殿神女。
“只有神女而已。”络纬秋戏诌地开口,“神殿的神女一向身披轻纱,纱缦中不着寸缕,只有浅浅的金色纹路覆盖全身,神圣而让人无法亵渎。当然,如果有人硬要亵渎的话神殿也不会就这么让人占神女的便宜,在面对神女时若有亵渎神女的污秽思想的话,双眼会刺痛难忍。”
羽令瞟了墨宣一眼,没有说话。
蓝衫轻甲的青年不悦地皱眉,因为他眼中的讽刺。“很想知道羽令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神女时是什么模样呢!”
羽令的脸上有可疑的潮红,他立刻别过脸去,并试图转移话题,“刚才在账篷内的第四个人,是这个神女么?”
“不是,神女出现的时候那人还在。”络纬秋遥遥望向流年城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神女的封号应该是‘念清’。我们好像遇到麻烦了呢!”
“神女念清……落缨长公主汝嫣纯!”墨宣神色低沉地出声,“她是落缨唯一一个自愿进入神殿的公主,也是落缨唯一一个进入神殿却仍保留俗世身份的女人,作为神女念清的汝嫣纯不能正面出现于战场协助其中任何一方,但作为落缨的念清公主却可以……汝嫣咏绁果然是只老奸巨滑的狐狸,死了都不安份!”
“承光帝不老奸巨滑,怎么称得了帝?又怎么生得了这一帮狡猾的儿女?墨宣你这不是废话么?”络纬秋玩世不恭地笑着挑墨宣的语病。
一身漆黑的漂亮男人倒没有着恼,只是邪异地笑着,“这么说络纬秋你看到账篷里的第四个人是谁了?”
“是流年城的人。”
“流年城的人?!”羽令眉宇叠了起来,墨宣面上却是“果真如此”的神色。
络纬秋含首点头,“他也许是敌非友,亦可能是友非敌。”
“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手在你的脖子下面已经放了很久了,在墨宣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杀气前就在那里了。”
如果对方当真有敌意,只怕在墨宣感觉到杀气前,羽令已经人首分离了。
“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人的存在。”羽令定定看着络纬秋,神色间是无庸质疑的肯定,“潜入者根本不是一个‘人’,对吗?”
着轻甲蓝衣的青年耸耸肩,“也许是幽灵也不一定呢!”
空气中,清清浅浅的不悦传达至他的身边,他悠闲地笑了,“你回来了啊?”
没有回答,那与周遭不甚和谐的空气轻轻顿了顿,绕他一匝,随后离去,似被什么召唤般。这一次,应该是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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