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屋顶上，雪花朵朵。手绘壁画，质朴典雅。历经50多年历史的大理石也重新打磨，地面复原到原木质地板，碎花的布拉吉重新套上姑娘们的身体，银质的器皿和血红的葡萄酒携手舞蹈，空气中飘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歌曲……。
重新翻修后，石不戎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他看着面前的情景，不禁发起呆来......。
石不戎呆呆的站立着，秀儿却已经不耐烦的拉了拉他的衣角。石不戎歉意一笑，找了个位置坐下。
两人刚刚坐定，就有一个布拉吉花朵一样的闪了过来。布拉吉女孩看到两人笔挺的军装，男的英俊，女的妩媚，不由得心生羡慕。说话的语气也带了几分激动，她看着面前这对璧人，开口问道：&ldq;两位军官，欢迎来到莫科餐厅，梦开始的地方。请问吃点什么......。&rdq;石不戎听着那句梦开始的地方，心绪早就飘远......。秀儿却在想着，红菜汤是必须的，到老莫来，不喝红菜汤似乎是个罪过。奶油烤鱼当然也要一份......。
片刻，秀儿点好了自己喜欢吃的，布拉吉把问询的眼光射向石不戎，石不戎却浑然不觉。他的思绪早就回到二十年前，爷爷带他来这里吃饭时候的情景......。
那一年的冬天，石不戎才五岁，可已经接受监理处的训练，有两个年头了。两年的监理处隔离训练，已经足以使这个孩子有充分的自控性。可初始进来餐厅的那一刻，依然叫他目眩和着迷......。刻满动物的大铜柱，猎人和麋鹿的壁画，特别上那高的仿佛已经到了天边的穹顶，还有那穹顶上飘飞的雪花......。
这个孩子黑漆般的眼睛里，出现了和同年人一样的好奇和兴奋......。可很快，爷爷的提问就叫他马上远离这种并不适合他的情绪......。石严铮看见孙子的眼里，出现这种普通人的眼神，心里陡然不安起来。他一下把石不戎按到座位上，开口问道：&ldq;假如现在需要你在15分钟内占领这间餐厅，你该怎么做......。&rdq;
此言一出，石不戎立刻回到了监理处训练的样子。他木然的开始目测餐厅的数据，计算风向和光线的角度......。
石不戎的口里喃喃的念道：&ldq;最高处米，冬至日照斜射34.5度半，北纬&rdq;，东经115.9......。&rdq;
&ldq;你说什么呢？！&rdq;一声带着小小不满的娇嗔女声，把石不戎从过去的时光，拉回到了现在......。
石不戎听到秀儿的声音，蓦然的抬起头，发现对面坐着的不是那严肃的爷爷，而是可人的秀儿。他歉意的一笑，接着把头歪向，那已经有点傻傻的布拉吉女孩身上，轻声说道：&ldq;我要一份马车夫沙拉，一份格瓦斯......。&rdq;
布拉吉怔了一片刻，飞快的在纸上写下了菜名，礼貌的说了声请稍等，就转身离去......。
秀儿微微嘟起嘴巴，有点点生气的看着石不戎。石不戎看着秀儿那如漆般的黑眼珠，心却又飘飞到那遥远的过去......。
记得上次说完占领餐厅的计划后，就有个年轻的军官带着一个小女孩来到这里，石不戎还记得，那女孩也有着和秀儿一样的黑漆似的眼睛，也有着一样的好奇和兴奋......。
看着面前的人，又一次陷入发呆，秀儿真的有些生气了。她随手拿起桌上插着的一支玫瑰花，轻轻的往石不戎脸上扫去......。
只见那玫瑰花就要接触到石不戎的脸颊，却看见石不戎似动未动，玫瑰花擦着他的鼻间，就扫了一个空......。接着，秀儿很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石不戎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那一刻，秀儿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即使那样的相握只是片刻，也足以让秀儿得到最富足的快乐......。
片刻，两人所点的餐点逐次端上，愉快的进餐也慢慢进行......。秀儿很满意今天的晚餐，因为那轻轻一握，也因为今天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在秀儿的记忆中，来这里吃饭，总会遇到很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他们会走过来，和石不戎寒暄，说笑，甚至在少数的时候，会把她给完全忽略......。
良久，愉快的进餐接近尾声，石不戎满意的喝下最后一口红菜汤，按下响铃示意结账。布拉吉很快来到他的桌前，轻声问道：&ldq;请问您需要点什么......。&rdq;石不戎微微一笑，说道：&ldq;我需要结账.....。&rdq;
布拉吉也是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餐厅的另一端，开口说道：&ldq;那边那位老先生已经结过了......。&rdq;石不戎皱了皱眉毛，顺着布拉吉的手指方向看去......。
莫科餐厅的大厅极大，以至于石不戎需要站立起来，才能让看到布拉吉手指的那边......。石不戎看到的是一位身着唐装，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微微举手示意......。
石不戎心中暗骂自己，怎么会在进门后没有发现他呢？！顾老头这个老狐狸，在这里等着他，一定没有什么好事情......。
坐在那边举手示意的正是顾老爷子，莫科餐厅是他和罗小虎约好，和卫小江碰面的地点。就在他等待卫小江他们过来的时候，他意外的看到石不戎也来到了这里。
最为凑巧的是，顾老爷子也想起了，那二十年前的那次碰面。石不戎的记忆中，那个青年军官就是当年的顾老爷子，而那小女孩就是柳下无眉......。
顾老爷子还记得，当年的石不戎，就已经有超常的观察和分析能力。顾老爷子一时心念一动，简单的调整了一下角度，避让开了石不戎的观察......。尔后，顾老爷子又带着点戏谑给石不戎买了单，其本意只是给这个后辈开开玩笑......。
可这边的石不戎，可不这么想。作为一个从三岁就开始，接受头脑训练的人来说，今天的失误就足以使自己丧命了。他有点沮丧，也有点害怕。他又想起爷爷那道奇怪的命令，心中暗想，顾老头就已经这么厉害，那个卫小江岂不是更加厉害......。
石不戎的脑子有点乱，他又一次歉意的对着秀儿笑了笑，接着说道：&ldq;顾老先生替我们买了单，他应该还有事情找我商量......。&rdq;说到这里，石不戎又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秀儿，秀儿乖巧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遥遥的对着顾老爷子笑了笑，又踮起脚尖，在石不戎耳边轻轻的说了句：&ldq;早点回家，注意休息......。&rdq;接着，转身离去......。
石不戎整理了一下头脑，一边开始计算刚才的视觉盲区，一边缓缓的向顾老爷子走去......。
顾老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石不戎，等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却突然狡黠的大笑起来，开口便道：&ldq;不戎啊！美人在身畔，遗忘小计算。红颜似清风，只把酒吹淡......。&rdq;说到这里，顾老爷子又是哈哈一笑，接着说道：&ldq;不戎，你坐下，尝尝我这20年前的伏特加，味道淡不淡......。&rdq;
石不戎淡淡一笑，轻轻摘下肩章，小心的把两只肩章重合在一起，放进上衣口袋。接着坐到顾老爷子对面，拿起一只早就倒满伏特加的洛杯.......。
触手冰凉，酒态粘稠，入口如纯净的火焰，清热之感，顿生脑后......。这就是石不戎喝下这杯酒后的感受。一瞬间，石不戎似乎回到那广阔的俄罗斯雪原，回到那些与狼共舞的日子......。
&ldq;怎么样？这酒的味道如何......。&rdq;顾老爷子淡淡的问道。石不戎微微一笑，放下洛杯，开口说道：&ldq;酒很好，可惜杯子太小......。&rdq;顾老爷子闻听此言，心头不禁一凛，暗暗想到，对于伏特加这种烈性酒来说，这样200毫升的洛杯，已经不算小了。幸亏自己早有准备，此子之心，果然是该当压他一压！
想到这里，顾老爷子嘿嘿一笑，接着说道：&ldq;你杯子再大，我的酒却很少，你想喝，还喝不着......。&rdq;
说完这句话，顾老爷子把刚才石不戎，放下的杯子拿了回来，变戏法似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豆青色的清酒小壶，接着娓娓说道：&ldq;这一壶是寇国名酒&lsq;上善如水&rsq;，需用猪口杯来饮用......。&rdq;说到这里，顾老爷子又从桌下，取出四只同样豆青色的青瓷小杯，接着说道：&ldq;若论大小，寇国实在是小的不得了，可他们就用这猪口小杯，一样能吞噬雄狮，喝掉宛如长江之水的国人之血......。&rdq;
石不戎听到这里，不禁心神一凛，正襟危坐，神态严肃。却听到顾老爷子继续说道：&ldq;寇国清酒，一定要用本土上好的大米融合在矿泉水，经过细心酿制而成。如此一杯寇国的上善如水，却源自国家先秦道家老子的思想精髓，水流不息、水溶不争、水遇而安......。&rdq;
说到这里，顾老爷子轻轻拿起那清酒小壶，往放在石不戎面前的猪口杯里，倒上了满满的一杯酒。这种由酒曲酿造而成的清酒，即刻展现出它外观的澄澈，微荡中的流彩，飘逸里的幻香......。
石不戎不禁端起小杯，将那酒放进嘴边......。
一滴清酒入口，还尚能感觉到那滴酒中，饱含着的木香、谷香、花香和水香。可紧接着，那酒滴汇聚起来，渐次滑进你的喉咙，感觉到的却是一种霸道的占用......。
&ldq;这酒，又如何？&rdq;顾老爷子看到石不戎喝下那杯酒，轻声问道。石不戎皱了皱眉毛，也轻声的回答道：&ldq;这酒，很怪......。&r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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