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色刀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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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沙和黄尘散尽,澄远脸不红,气不喘,威风凛凛地站立在庭院中间,浑身上下竟一尘不染。李弥见此情景不由地暗自惊愕和叹息,若论当年初相识时,他和澄远的武艺曾经并驾齐驱,没料到时过境迁,如今已是不可同日而语矣。这师徒二人正惊诧之际,只见澄远又突然纵身凌空拔起,身体在半空中旋转了两圈,然后闪电般地把手中的镔铁棍向着屋檐下掷去,那棍眨眼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屋檐的下面。
周雅林飞步窜至墙边朝屋檐下定睛细看,吃惊地发现那根镔铁棍正好插在那个小墙洞内,棍端在洞口外面只露出一拿多长。
“好!”李弥高声喝彩道,“佩服!佩服!师兄手中的这条棍可谓今非昔比,不由得我不刮目相看,实乃登峰造极,盖世无双的神棍也!”
澄远拱手抱拳,朗声笑道:“师弟过奖!有不足之处还望师弟直言相告,不吝赐教......”
澄远和李弥二人边交谈边并肩走回禅房,周雅林仍站在屋檐下,双目盯在那墙洞和露出洞口的棍端上,心中万分的困惑。他在原地痴痴地站了许久,怎么也想不明白,澄远手中的这条棍怎么会从半空中飞进一个几乎与它同等粗细的洞口里,而且要在洞口外面留下一拿多长的棍端,以备下次取用......
午饭过后,李弥告辞走出门来,他把周雅林带到一边,道:“徒儿,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的好运气,澄远师伯有意向你传授一套稀世罕见的武功,名叫叱咤风云掌,这套掌法是他竭尽毕生精力所创,对你而言可是千载难逢之机,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雅林此时对澄远已是奉若神明一般,听师父这么一说,心花怒放,道:“师父栽培之意,徒儿永生不忘,望师父回去后能派个师兄和我家里打个招呼,以免家中二老担心。”
李弥道:“这我自会安排,我走之后你要潜心跟着师伯学练武艺,凡事要刻苦,勤奋,不可丢了我的面子。你应当能看出,澄远师伯的武功远远在我之上,若是能早日学到其中一二,也不枉我带你出来的一片苦心。”
周雅林跪倒在地,叩头道:“师父教诲,徒儿俱已铭记在心,还望师父放心......”
李弥言罢,转回身来对澄远拱手施礼,道:“雅林年幼无知,若有不到之处,万望师兄严加管教,多多拜托!”
澄远知道李弥和周雅林师徒情深有些难舍难分,故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李弥随后扬长而去。
周雅林和澄远的这次相见,说来也是缘分。起初李弥带他上山,一是为了自己拜访故友,二是打算若有可能,就让周雅林见识一下澄远的棍法,让他知道这世上人外有人的道理,免得他日后骄傲,不思进取。
没想到澄远一见到周雅林,心里便产生了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的感觉,这种感情是他出家以来对任何孩子都从来未曾有过的,以致他不假思索,一念之间便决定把自己积四十余年的研究而独创出来的叱咤风云掌传授给这个孩子。
再说李弥,他的武功虽然在济南府堪称了得,但是由于文化上的欠缺,使他在内功修炼的理论上和修养上远不及澄远。澄远一方面佩服李弥身上焕发出来的那种能使铁杵磨成针的毅力和他在硬功方面少有人能匹敌的造诣,另一方面他也深谙李弥终生都难以逾越的致命弱点,所以他一边传授武艺一边着手对周雅林进行内功理论和修养的传授。
周雅林虽然已经完成了百日筑基和打通小周天的修炼,但都是在李弥以身示范和口授的情况下练成的,对于其中的奥妙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模糊认识和感受,所以他和李弥的其他徒弟都一样,虽然个个武艺精湛,硬功高强,但在内功理论和修养方面都差了一把火候。

澄远和李弥不同,他对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气功理论博学多识,造诣很深。在武林界,澄元犹如林中的大象,虽然一派绅士风度,却令狮子、老虎、豹子、狗熊、野猪以及豺狼等猛兽对它无不望而却步,无论多么猖獗凶残的武林败类对他都会敬而远之,不敢轻易冒犯,何也?盖因其内功深厚,不得已而为之。
澄远认为,内功之用于武术虽有不可抗拒的神奇力量,但练内功的目的不是为了与人较量,而是为了发掘人体异能,强身健体。对于有人借武功在江湖之上抑强扶弱,除暴安良的侠义行为,虽然他身在佛门,可他并不反对,但是他不赞成那种冤冤相报,无有穷期的相互残杀。澄远希望周雅林也能成为一个和他一样有内功修养的人,成为深林中的一头大象,而不是其它的野兽,可他哪里知道,深陷滚滚红尘的周雅林是注定要嗜血的。
一日子时,澄远带着周雅林避开众人在半山亭传授叱咤风云掌的最后一式,周雅林按澄远的要求演练完了之后,道:“师伯,我家虽然藏书不下千卷,却找不出一本气功书籍,不知是何原因?有时我想,如果能有幸拜读到这方面的经典之作,对内功的修炼定会大有裨益。”
澄远闻听此言不胜欢喜,便道:“有关气功修炼的书籍在书铺里很难买到,通常书铺里有的只是一些道家和儒家有关吐纳养生的书籍,而有关武术内功的修炼书籍根本见不到,盖因几千年来武林之中门派繁多,无不把内功的修炼方法视为克敌制胜,振兴门派,秘不外传的法宝,甚至在本门之中也不是所有的门徒都可以接触得到,有一些关键秘诀,更是只在掌门人之间代代单传......”
“假使门派的掌门人意外死去,这关键秘诀岂不也跟着失传了吗?”周雅林惋惜地道。
“你说得不错”,澄远面色冷峻地道,“一些门派因为掌门人的意外死亡很快也跟着没落或者消亡了,还有许多门派因为掌门人归隐了山林的缘故,他们的练功秘籍也从此在世间消失了......”
“这么说现今世上尚存各大门派的秘籍应该都还保留着”,周雅林道,“遗憾的是他们都视若珍宝,秘不外传,倘若各派之间能互相交流,取长补短,对他们来说岂不更有裨益?”
“你哪里会晓得,这各大门派虽然明争暗斗,互相倾轧,唯我独尊,其实他们的所谓秘籍只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其基本原理都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虽万变而不离其宗,实际上只不过大同小异耳!”澄远道。
“想来师伯一定读过许多秘籍了?”周雅林急切地道。
“我这一生,确实有幸接触过不少所谓练功秘籍”,澄远对周雅林语重心长地道,“不过大多数的书籍之中糟粕多,精髓少,写书的人似乎都在卖弄玄虚,虽洋洋万言,却不着边际,画龙而不点睛,存心误人子弟。我这一生早年不知走了多少弯路,空费了多少时日,盖因对写书的人太相信,甚至崇拜。”
“如此说来我该如何修炼?”周雅林困惑地道。
“有道是真传一张纸,假传万卷书”,澄远斩钉截铁地道,“你大可不必去读什么秘籍,重走我的老路,甚至走火入魔,眼下有什么疑问你就提出,我将尽我毕生所学给你一些凝练的解答,如此光是灯油就能省下你几担。”
“这岂不成了师伯栽树我乘凉了吗?”周雅林过意不去地道,“师伯大恩真叫侄儿我永生难报!”
周雅林一句真情话语的流露,令澄远觉得十分的开心,遂道:“贤侄有何疑问现在不问更待何时?似我这把年纪,说不定明天一睡不起,到那时你再问,我岂能理你?”
周雅林扑通一声俯首跪地,不料这二人的一问一答,竟道破了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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