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迁徙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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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庚一行赶着驴车跋山涉水缓缓西行,第二天终于来到了平度县城的东城门外。虽然此地已不受登州府管辖,但是刘忠凭其几十年的江湖经验,深知在此处最易遭遇埋伏或者通缉,于是便机警地先只身一人到城门处打探了一下,见四周无什么异常,方松了一口气。他在城门口朝众人招了招手,刘雯一声吆喝,那驴儿仿佛忘记了一路的疲惫,迈起欢快的步子,嘚儿嘚儿地向城门口窜了过去。
是年虽然兵荒马乱,灾祸连连,可平度县城大街的两旁依然商铺栉比,饭店鳞次,街面上的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走出没多远,前方出现一家较大的客栈,招牌上写着醒目的“平安客栈”四个大字。孙长庚与躺在车上的王鸣翔言道:“贤弟,这县城大街上有一家客栈,名叫‘平安客栈’,甚是气派,看来应是此地最大的客栈,不妨暂且在此住下,也好给你疗伤。”
王鸣翔道:“大哥所想甚合我意,有道是大隐隐于市,眼下越是显眼的地方对我们越是平安,大叔和二叔久居江湖,深谙此道,你们可一道进去看看再决定可否在此处落脚。”
未等孙长庚和刘忠、刘雯走进店门,一个店伙计已迎出门来,上下将他们三人打量了一番,见他们都是一身庄户人装束,而且面容憔悴晦暗,便爱理不理地把他们拦住,道:“你们三个是干什么的?怎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硬往里闯?”
孙长庚道:“店家,这里不是‘平安客栈’吗?我们到这里住店怎能说是硬闯?”
那店伙计阴阳怪气地道:“你们这些庄户人看样子没出过门,你们知不知道这里的客房很贵,根本不是给你们这等人准备的,你们住不起的,还是另寻别处去吧!”
那店伙计光顾着趾高气扬地说话也没留意,不料刘忠暗暗将右手拇指和中指指尖抵在一起,出其不意突然在他的脑门上稍稍用力弹了一下,只弹得那人两耳嗡嗡作响,双目金星乱窜,手抱着脑袋瓜杀猪般地惨叫起来,转眼间脑门上添了一个青紫色的大包。客栈里面的伙计和柜台里的掌柜的闻声都手操家伙呼啦啦跑了出来,掌柜的见那伙计用手捂着脑门,怒不可遏,吼道:“出了什么事?”
那伙计指着刘忠,咬牙切齿地道:“掌柜的,他竟敢动手打我......”
孙长庚见掌柜的带了一帮伙计手拿棍棒冲了出来,急忙向前拦住,施礼道:“掌柜的稍安勿躁,你有所不知,适才这位伙计不分青红皂白,硬说我们住不起这店,拦着店门不让我们进店,我大叔一时气急,便和他开了个小玩笑,不想一时手重了一些,还望掌柜的多多原谅!”
店掌柜的是个有见识的人,他见孙长庚虽然穿着粗布衣衫,却生得细皮嫩肉相貌堂堂,举止言谈文质彬彬儒雅有度;再看他身后的两个老者,粗看獐头鼠目其貌不扬,可细一打量却生得体形矫健目光霍霍,不由地心生畏惧,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暗忖此等人绝非等闲之辈,不由得恼恨那伙计有眼无珠,险些害他铸成大错。但见他慌忙放下手中家伙,改换成笑脸上前还礼,道:“都怪我平日里教导无方,伙计不懂规矩,有眼不识泰山,请三位客官息怒,莫与这小人一般见识,待我抽空再教训他不迟!”言罢,恶狠狠地瞪了那伙计一眼。
那伙计一看这阵势,知道碰到茬口上了,不免心惊肉跳,也顾不得再喊痛,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就算小的今日瞎了狗眼,请三位客官恕罪!”
刘忠对店掌柜的道:“掌柜的,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劳你动怒?我是看你这小伙计长得挺好玩,便和他开了个小玩笑,没料到这小子太不中用,泥捏得一般,幸亏我没用力,否则非给他开了瓢不可!”

店掌柜的竖起拇指,恭维道:“客官真乃神力,弹得恰到好处,这样也好让他长点见识,免得日后不知如何为人。”
这店掌柜的一边不住地赔礼一边在前领路,亲自带领孙长庚看了一下空客房。为了便于应急,孙长庚选了三个带后窗的大房间,孙、王两家一家一间,刘忠和刘雯两人合住一间。店掌柜的见租出去三间大房间,心中暗自欢喜,笑容可掬地道:“不知客官要住多少时日?”
孙长庚道:“因家弟脚骨扭伤,难以行路,我等欲在此住上十天八日的,待家弟伤势好转再启程不迟。”
话说这掌柜的姓邱名方,在平度地界家大业大,富贵骄人,加上能文能武,就是县太爷也敬畏他几分。今日见来了一伙贵客,难免暗自庆幸,尤其是见到梅强和火雷儿二人小小年纪不仅容貌出众,而且气度非凡,大开了眼界,更是喜欢得不得了。遂召集众伙计当面训斥那遭打的伙计,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真是狗眼看人低!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伙贵客?别看人家穿得寒碜,这叫富而不骄!这次念你初犯暂且饶恕于你,今后你们之中谁再敢和他一样以衣帽取人,坏了店里的生意,我决不轻饶于他!”
众伙计见状谁还再敢皮紧?一个个唯唯称“是是!”,诺诺言“不敢!”从此对孙王两家自是另眼相看,格外殷勤。
话说孙王两家在平安客栈一连住了三天,孙长庚给王鸣翔疗伤续筋已初见成效,刘忠和刘雯则四处打探风声。令他二人不解的是,龙潭客栈之事竟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此地虽与莱阳县相比邻,可对于如此天大的事却无人知晓,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暗忖这其中必有官府难言的隐情,不由得心中大喜。这日孙长庚对王鸣翔道:“贤弟,我有两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看行不行?第一件事我想请大叔带着梅强到掖县大姐处先探一下情形;第二件事是关于梅强的婚事,我在登州府有一好友,是个开私塾的,也是梅强的教书先生,姓姜名斌,姜斌这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却不愿为官,与我互为知己。他有一独生女视若掌上明珠,名唤梦嫣,梦嫣比梅强年长两岁,二人青梅竹马情同姐弟,我与姜斌曾口头为他俩约定婚事,如今与他家近在咫尺却形同天涯,音信全无,常令我和李氏彻夜难眠,我欲请二叔带火雷儿和梅香也去打探一下,以了却我和李氏的一块心病......”
王鸣翔躺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愧疚道:“就依大哥所言,只是一定要嘱咐他们额外多加小心,免生意外才是。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如今因我不仅连累大哥有家不能归,还耽搁了梅强的婚事,我心中真如万箭穿心一般......”
孙长庚安慰道:“贤弟此时要安心养好伤才是,岂可自寻烦恼?有道是‘否极泰来’,你我在世行善积德,行侠仗义,无愧于天地,神明可鉴,我想总会有转运的时候......”
王鸣翔苦笑着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刘忠和梅强,刘雯和火雷儿及梅香,一起拜别王鸣翔。孙长庚和李氏、焦氏把他们送出门来,千嘱咐万叮咛后挥手告别。不料正在此时忽然一股旋风骤起,带起飞沙走石,呼啸着从街面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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