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历险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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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陈鹏从一个平民提升为千总,可统领一个汛的官兵,这在军营中是十分罕见的,在别人眼里那可是飞黄腾达,扶摇直上。但是若论武功,莫说一个把总,就是那军营中的参将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他依然常常感觉非常憋屈。眼下他认准了一个死理,那就是要想得到朝廷的不断升迁,就必须心狠手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创惊世之功,而他最看重的捷径,莫过于用人血来染红顶子。
陈鹏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巡捕和把总,脸上泛出了一个自鸣得意的狞笑,可他做梦也没想到,此刻牛头马面已经悄悄为他打开了地狱之门,但见他身后一把利剑出如脱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拦腰斩断,那尸体尚未倒下,鲜血已从他的腰间向四周喷溅出来,众人惊骇得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个瞠目结舌如同哑巴了一般。
陈鹏的尸体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下缓缓倒下,断成两截,肠子也跟着流了出来,在他的身后,刘忠右手提着的一把利剑尚在滴着鲜血。那张大人原本料定陈鹏决不会饶过他,何时除掉他只不过是个早晚的事。不料刘忠这突如其来的一剑,竟使他得以死里逃生。但见他泪流两行,欣喜若狂地大喊了一声:“好!”
张大人的一声喊惊动了众人,众衙役和官兵跟着连声呐喊:“好!好——”
刘雯是一个久经江湖之人,虽然给人一个猥琐胆小的外表,实际上却具有临危不乱,胆大心细的本领。此刻趁着众人对他不注意,他大摇大摆地进了陈鹏的卧房中,见衣柜顶上有一个加了锁的楸木箱子,便把箱子搬到地上,出右掌用力一按,那箱盖板砰的一声断裂。刘雯掀掉箱盖,发现他和刘忠的背囊果然放在其中,箱中还有一些银票和白银,不由得心中大喜。他取出他俩的背囊,顺手把那箱子中的银票和一些银两分装在两个背囊之中,喜滋滋地回到了院中。
且说这刘忠出其不意腰斩了陈鹏之后,那张大人虽然获救,可是因为刚被陈鹏点了**,浑身依然动弹不得。只得大声喊道:“谁能给我解开**道,本官重重有赏!”
那些衙役和官兵闻听此言莫不叫苦不迭,心想要是有此等能耐谁还会干此等差事?于是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鸦雀无声。
那张大人见此光景长叹了一声,对刘忠和刘雯道:“实在是让二位好汉见笑,如今官府和军营里尽是些酒囊饭袋,反倒不如江湖上人才济济,还望二位好汉能再助本官一臂之力,救命之恩定当重谢。”
其实刘忠腰斩陈鹏并不是为了要救那张大人,当时一是见陈鹏连杀两名朝廷命官,深怕受其牵连,危及性命;二是恨其手段卑劣,惨杀同门 ;三是憎其对王鸣翔不仁不义,禽兽不如;四是因其恃强剥夺他和刘雯的财物,乃至令他深恶痛绝,不杀难除他心头之恨。可在外人看来,无不认为是他在危难之际出手相援,救了张大人一命。
“张大人言重了”,刘忠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刘忠边说边走到张大人身边,以拇指、食指、无名指护住中指第一关节,运足气力用中指重重地在张大人身上点了几下,那张大人当即浑身灵便如初,众人一旁齐声喝彩。
但见那张大人眉开眼笑,喜不自胜,先吩咐衙役把王鸣翔等六人押入暗设的牢房,然后一手拉住刘忠,一手拉住刘雯,道:“承蒙二位好汉相救,本官有意略备薄酒以表谢意,不知二位好汉意下如何?”
刘忠道:“承蒙大人厚意,大人抬举,我等安敢不从?”
这张大人热情地拉住他二人的手,径往后院的正房走去。刘忠和刘雯跟随张大人走进正间房,只见房内满目清一色的紫檀陈设,配以东坡提梁壶的成套茶具,富丽华贵,气势骄人,二人顿觉拘束起来。张大人呵呵笑着招呼他俩落座,早有那管家模样的人递上茶来。

“今日若不是二位好汉搭救,本官必遭那陈鹏的毒手”,张大人恨恨地道,“我与陈鹏相熟已有半年之久,虽然官职比他高,却与他兄弟相待,谁知人心隔肚皮......”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人”,刘忠道,“现今世道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大人日后交友可要小心才是!”
“看我,光顾说话竟忘记请教二位好汉尊姓大名,家住何方?”张大人满脸不好意思道。
“我二人乃游方郎中,居无定所,行无定踪,我年长他几岁,叫刘忠,他叫刘雯。”刘忠道,“我二人风雨同舟已有二十余载,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情同骨肉,亲如兄弟。前些日子那陈鹏因怕官府或军营同僚与他争功,掳去我俩财物,胁迫我俩帮他押送罪犯,因惧他武功高强,我俩只得假意应允。”
“真没想到二位好汉身为游方郎中竟有如此高超的武功”,那张大人赞道,“像你等整日餐风宿露,游踪不定,实在是埋没了你们的人才,我有意保举二位留在我的左右听差,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大人所言差矣”,刘忠急忙摆手道:“我等武功在江湖上实属平平,若真动起手来莫说我们两个人,就是十个八个人也敌不过陈鹏一人。适才腰斩陈鹏实乃为大人的性命担忧,情急之下出其不意,与其以命相搏,多亏大人吉星高照,命不该绝......”
刘忠说到这,刘雯急忙插话道:“此乃天意,非我等武功修为,望大人明鉴。大人的栽培之意我俩感恩不尽,只是确实无力担此重任......”
这张大人闻听此言面带不悦,正在此时管家禀告酒宴已备好,张大人转而哈哈笑道:“我们先喝酒,此事日后再谈。”
三人来到东间,一阵酒菜的香气迎面扑来,但见大方桌上杯盘摆列有致,果蔬姹紫嫣红,鸡鸭鱼肉,鱼鳖虾蟹应有尽有。三人落座后刘忠道:“大人如此盛宴款待,我等区区草民委实于心不安。”
“二位乃我的救命恩人,如同再生父母,重生爹娘,本官岂能怠慢?”张大人边说边压低声音道,“就是抚台大人到了,我也只能如此招待......”
且说这三人推杯换盏,打诨插科,如同辈弟兄一般,话也越说越投机。酒至半酣,刘忠突然放下手中酒杯,道:“光顾喝酒,我倒忘了一件事情。”
张大人酒兴正浓,微醺道:“恩人有何难处尽管说来,本官定将尽力而为。”
那刘忠道,“据我所知这王鸣翔、孙长庚并不是真实其人,都是陈鹏陷害好人临时抓来顶罪的,我想出面替这二人求情,不知张大人是否能给脸放了他们?”
张大人闻听先是一愣,然后面带歉疚地道:“恩人若是提别的事恐怕都好办,唯独此事本官不敢。此事皆因天理教行刺皇上险些得逞,惹得皇上龙颜震怒,眼下对待天理教的嫌犯,各地官府宁肯错杀也决不敢放过一人......”
“这岂不是草菅人命!”刘忠大惊失色道。
那张大人默认地点了点头,然后道:“非常时期,非常举措,冤死鬼自是少不了,我们不谈此事也罢,别搅了酒兴,喝酒!喝酒......”边说边叫过管家附耳道,“速带人去暗牢中,挑断王鸣翔和白莲教那两个骁骑将军的脚筋,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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