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浪迹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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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强和火雷儿去了张村之后,孙长庚和王鸣翔在赵福田家的正间方桌上摆起了象棋,二人边下棋边商量日后的去向。
王鸣翔道:“我曾想咱们不如先到莱阳县城落落脚,因为我义父的亲属大多都住在县城周围,我在那儿的熟人很多,比较好办事。可细细地想过之后,又觉得不妥,熟人多固然帮手多,可也最容易走漏风声......”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孙长庚道,“凡事有利必有弊,利大弊必然也大,这也是因果报应。无奈世俗之人往往一时只见利不见弊,只知善恶报应却不知利弊报应。”
“大哥所言极是,人生在世学会权衡利弊非常重要,惟有肯舍利者方能御弊。”王鸣翔道。
“只可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孙长庚慨叹道,“横观世上,上自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应屈则屈者大有人在,而应伸宁屈者则鲜有其人......”
二人正说话间,忽见梅强和火雷儿气喘吁吁慌慌张张走进屋来,孙长庚见状有些诧异,不等他们开口便抢先嗔道:“看你俩风风火火的样子!何事乃至如此不堪?”
梅强原本想一进门就赶快向爹爹和叔叔禀告遇见白莲教的事,没料到爹爹不问青红皂白竟嫌他俩处事不稳,心中很是冤屈,便有意避而不答,绕弯子道:“爹爹和叔叔有所不知,你们猜我俩在张村遇上了何人?”
孙长庚心想无论在张村遇上何人也不至于如此紧张,便板着脸道:“你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怎么又和你爹卖起关子来了!”
王鸣翔笑道:“既然梅强让咱猜咱俩就不妨猜猜看!”
孙长庚道:“莫非遇到了彭掌柜?”
“若是碰上彭伯父我俩着什么急?”梅强愈加拿起把来。
“莫不是遇上了登州府的官差?”王鸣翔试探道。
“都不是”,梅强道。
孙长庚面带愠色道:“究竟是谁快道与你叔叔听!”
梅强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是两个白莲教的骁骑将军。”
孙长庚和王鸣翔不听则罢,闻听此言脸色陡变,孙长庚吃惊道:“怎么张村竟然也有了白莲教?”
“看样子不像是张村的,好像是从张村路过”,梅强边说边用征求的目光看了看火雷儿。
“我看也不像是张村的,从他们言谈中猜测,好像是招兵买马,凑集粮饷的”,火雷儿道。
王鸣翔略作沉思,对孙长庚道:“不管他们来此有何目的,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此地!”
孙长庚自从在登州府大堂上挨过板子之后,如今在关键时刻对王鸣翔的主张是言必听计必从,便道:“就依贤弟所言,只是这小进财的眼病尚未治好,这可如何是好?”
王鸣翔道:“事态紧急,我倒有一个两全之计,不知大哥能否赞同?”
孙长庚道:“贤弟有何两全之计快快道与我听!”
王鸣翔道:“官府和白莲教要找的是你我二人,不如我们先走,留下梅强给小进财治病,火雷儿和梅香也留下和梅强一起做伴,以防发生不测,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贤弟所言思虑周全,甚合我意”,孙长庚欣喜道,“那我们何时启程?”
“即刻启程!”王鸣翔怕孙长庚再次掉以轻心,斩钉截铁地道,“只是我们动身前往何处,日后在何处会合尚未有良策,不知大哥有无好主意可行?”
“我有一个姐夫住在离掖县县城五里路的砂河村”,孙长庚道,“平日我们素无往来,因此那里没人认得我,不如我们暂且到他那儿避一避,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就依大哥所言”,王鸣翔道。
不多时,孙、王、赵三家人都集合到正间屋,孙长庚开口言道:“因有要事我与长庚贤弟要马上离开此地......”
赵福田夫妇闻听此言如晴天飞霹雳,以为他们要一起都走,便顾不了许多,没等孙长庚把话说完,他俩便扑通一声一起跪倒在地,但见赵福田拱手哀求道:“二位大哥务必要救救我的儿子!”

孙长庚慌忙将赵福田夫妇搀起,安慰道:“赵老弟休要担心,我已吩咐梅强留下给小进财治病,并留下火雷儿及梅香和他一起做伴,梅强的医术并不在我之下,你也大可不必为他的医术担忧。”
赵福田满脸赧色道:“如此说来小进财就有救了,二位大哥的大恩大德我们真是永世难忘!”
“赵老弟莫要客气”,孙长庚接着道,“我们原本素昧平生,这次路经赵村多亏你夫妇二人深夜容留,方使我等免遭秋夜霜寒之苦,莫说你们有恩于我们两家,就是素不相识之人我们也不会弃之不管,你俩尽管放心就是。再者今日还有一事相求,我与你大嫂欲换成农家人装束,请你给对付两套衣装,不知可否有为难之处?”
“这有何难!”赵福田道,“我们俩有不少过年做的新衣服,平时下地舍不得穿,很是干净。大哥和嫂子若不嫌弃,不如就穿我俩的衣服就是。”
“如此甚好!”孙长庚喜不自胜道,“不过也不必去找过年的新衣服,随便找两件平日里穿的衣服我俩换上就行。”
不多时赵福田夫妇翻箱倒柜找来两套他俩最舍不得穿的过年衣服,孙长庚夫妇穿在身上如同量体裁缝一般,众人大喜。
赵福田把他们浑身上下打量一番,道:“这衣服简直就是替大哥大嫂做的,我们俩穿在身上时也没有你俩穿着这么合适,只是大哥大嫂虽然穿了粗布衣服,可细皮嫩肉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我们这些乡野村夫。”
众人闻听此言仔细一打量,果然如赵福田所言,他夫妇二人虽然换上了农家衣装,却依然掩饰不住那种城里书香门第和富贵人家的气质。
李氏皱了皱眉头,道:“那我们就两天不洗脸,也许就像了!”
王鸣翔半真半假地道:“两天不洗脸只能稍微像一点,若十天不洗脸那就真像了......”
李氏对孙长庚道:“那我们也只好十天不洗脸,脸上灰厚一点兴许还会暖和些呢!”言罢,众人哄堂大笑。
李氏和焦氏把行装简单地准备了一下,临出门时李氏把赵福田夫妇唤到跟前,然后把他和孙长庚穿的一套锦缎衣服递到赵福田家里的手中,眼泪汪汪地道:“妹子!虽然只相处了几天,我还真舍不得离开你们,这是我和你大哥穿过没几次的两套新衣服,日后见不着面拿出来看看,或许就会记起我们......”
此时焦氏也把一张银票递与赵福田家里的手中,依依不舍道:“这些日子在你们赵家承蒙你细心照料,这点银两是我们孙、王两家的一点心意,断不可推辞,也许日后你们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赵福田家里的眼含热泪,道:“这衣服是为了日后有个念想我们就收下了,可是这银子我们断不能收!”
赵福田一旁也忙用衣袖抹了抹眼泪,辞谢道:“大哥给小进财治病分文未收,连买药的钱都是梅强贤侄垫上的,我们怎么还能再收二位大哥家的银两,这样就太生分了,就请嫂嫂收回,莫要折杀小弟!”
“赵老弟莫要推辞”,王鸣翔道,“此银两也是我们留下的念想,希望你俩能用这些银两把进财小侄培育成国家社稷的栋梁之材,莫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番苦心!”言罢,转身匆匆走出门去。
孙长庚和李氏及焦氏紧随王鸣翔身后也走出门去。梅强对赵福田夫妇道:“叔叔婶婶就请留步,待我兄妹三人护送一下父母,速速就回!”
且说孙长庚和王鸣翔率领家人不多时来到驿道之上收住脚步,夫妇四人对三个孩子千叮咛万嘱咐,约定一路之上沿西北方向只走大道,然后在掖县境内离县城五里的砂河村会合......
与父母分别后,梅强和火雷儿及梅香一起返回赵村,眼见得快走到赵福田家门口时,忽然发现有五个人正站在院门外敲门,三人急忙隐身到路边的玉米地里悄悄蹲下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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