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好逑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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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园西边有片田,
下边塘藕上边莲,
莲花出水塘藕嫩,
嫩藕虽断情丝连。”
嫩藕虽断,情丝犹连,散而复聚难得有情人,在着夜深睏意之下,不觉相偎相依睡着去。恩爱尽得精神松,这一寣也不知几多长远,只觉甜甜酸酸无尽意,猛听得清澈之中“梆梆”声响:
“啊,便是五更天了么?”
“是啊,五更了,天亮也就快了。”
立刻听得小姐回话来,原来她个早已醒了的。
“红骄,你便未有睡么?”
自己一迷糊,便是什么都不得而知,小官忙问声。
“啊,睡了一会的,后来便醒了,一直听着你个睡里呼吸呢,小官,你个却有睡好无?”
女子总也痴情多,知道流光实短促,少睡一点是一点,多醒着依恋你一点是一点。
“喔,我便做梦了,做着我一直见不到你,正个心里发愁呢。忽然又想到,你不是今天过来会我了么?到底是真是假的?莫不是就个梦头来?正个疑神疑鬼呢,却被他个敲更一下催醒了的。再个怀里一抱真有个你来,这才确定不是做梦的,心里一下踏实则个。”
失时当盼得,得时更怕失,怀柔抱酥终如幻境,小乌秀才便是做梦,终要患得患失。
“你啊,便叫做做梦娶媳妇吧?尽想好事来。”
我为你念,你为我想,互为情愫最是感人,小姐一手温柔,将你个秀才好生爱抚。
“是啊,我这可不是做梦做着,就娶了个媳妇来的?”
话说也是啊,小乌秀才几乎是白日做梦,你个漂亮媳妇就找上门来了,豆腐小官话说偷着乐。
“是么?你个便是娶了我做媳妇么?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的,我个就能算做是你的媳妇么?”
大家小姐直寻来与你情郎欢聚,话说委婉叫做私奔,话说难听叫做淫奔,从来为大家闺秀所不耻,秦红骄心中自大苦衷。
“是啊?你个怎会不算我的媳妇的?红骄啊,我们既有缘,有了这一遭,我便不管怎个情形来,从此以后总也只认你为我的媳妇的。红骄你啊,你个便从今朝起,就是我的妻。我啊,就是你的夫了。”
南山凹里常看戏,墙头马上男女孽缘,戏里故事如今做到现实来,小乌秀才借着戏词来说事,倒也口吐莲花的。
“是,小官,你是我的夫,我为你的妻,我个从今以后啊,总也只记着你为我的丈夫,我为你的媳妇。我们啊,便是不论天涯海角相隔着,不论隔年隔月见着不见着,总个心里有记着,此生此世,唯你独我,我们便是夫妻,一对好夫妻。”
秦红骄话说大感动,不禁与着海誓山盟来。
“在天愿做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红骄啊,不管你远到哪里去,我的心你总要有记得,你记得我颗心总也只属你,哪怕地老天荒,哪怕海枯石烂的。”
小乌秀才这般下,也个发尽枕边愿。
“是,是,小官个心只属红骄,红骄个心也只属小官你,我们便是不论地老天荒,不论海枯石烂。”
秦大小姐随咒誓,跟着不禁诗吟道:
“在天愿做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说到男女相思之恨啊,我便是直到那年与你分手,这两年独自飘在海外,才个真正体会了白居易《长恨歌》这含情至深的。“
“是啊。
七月七日长生殿,
夜半无人私语时。”
小乌秀才竟也感慨,一下亲吻小姐道:
“我们今朝啊,便是换叫做——
三月三日夹墙壁,
夜半无人私语时。”
“哈,你个瞎秀才,竟也会瞎编来,不过说也是,今朝这三月三正可换他个七月七。至于夹墙壁么,一个简陋之极,一个奢华之极,正也对应他个长生殿。”
秦大小姐话说大暖意,又道:

“不过么,我想那唐明皇杨贵妃家的长生殿,未必就能比得上我们这夹墙壁,乌鼎金与着秦红骄的安乐窝。”
“唐明皇与着杨贵妃啊,他们在个长生殿,叫做——
芙蓉帐暖度**,
**苦短日高起。”
那秀才又是掉书袋,照例拿着白乐天的《长恨歌》说事:
“换着乌鼎金与着秦红骄,在这个夹墙壁里,却可叫做——
鸳鸯铺暖度**,
**苦短日高起。”
“哼,臭小官,你个尽会瞎篡来。什么鸳鸯铺?我看便是破席铺,到处跳虱地蟞虫的蟑螂铺吧。”
秦红骄话说“咯咯”笑,不过一下又声沉:
“只是**苦短倒是真的,再过不多时辰就要天亮了吧?”
早起不待明,这越近天亮,越就近着你的离开之时了,小乌秀才也不禁大黯然:
“**苦短日高起,
从此君王不早朝。
便是我个小秀才啊,这一夜与你厮守着,也要人生直恨来,愿着那守夜之月永不落,那司昼之日再不起的。”
“小官,那趁着还有时间,我们再个好好……。”
秦小姐一夕成妇人,少女之矜持大去,主动向着求欢来。
“啊,我们便是再个好好的……。”
一边着鸳鸯铺暖话调戏,一边着早也暗自动手动脚起,小乌秀才应命便是。
“小官啊,你个好么?”
一回生,二回熟,秦大小姐再无头起之紧迫,有着闲心与你问好下。
“喔,红骄,你个便还有痛的么?”
初始生路径,再番熟门道,小乌秀才毕竟书生,总也怜香惜玉要。
“你便尽着你来,休管我个。”
欢爱起声色,鱼与清泉感,秦大小姐女儿家,总也多羞涩,一把来抄紧情郎腰。
“好,你好就好,我便更大好。”
虽个秀才郎,此刻也便虎背熊腰,少年气血一逞能,好个马上得意,不禁还将你的小姐戏:
“碧玉破瓜时,
相为情颠倒;
感郎不羞难,
回身就郎抱。”
“呸呸呸,好你个豆腐秀才,专门就拿些个淫诗滥词来戏人,你个平常县学里读书,就专门读这些个歪调调的?”
说破瓜,便破瓜,秦红骄虽个话咒咒,你个情形终也大贴切他个《碧玉歌》,不由再个“噗哧”笑:
“说到这乐府歌啊,其实有一首我却是更为喜欢的,便是那首《平西乐》了。”
“我情与欢情,
二情感苍天;
形虽胡越隔,
神交中夜间。”
小乌秀才随吟而叹:
“是啊,形虽胡越隔,神交中夜间。这今后我们又个分开了,也多只有夜间相念神交来,哪怕隔了东海东的。”
“我情与欢情,二情感苍天。小官你说,我们便真可感得苍天,以后总能一起么?”
如今形交神会,秦大小姐再要问情。
“便看机缘吧,你看我们分了这么久,有缘的话,不是还会有着今朝的恩爱么?一切要看时机,便是只要缘不尽,相信总是会有转机的。”
你个流亡之人,一切不可定,小乌秀才所能说,也不过是情比金坚定数。
“那小官,你个年岁也大了,这两年你父母总会催着要你娶亲的,真个要你再讨个老婆来,你个又该哪设法?”
做不**家正妻子,却个惦着人家正妻位,秦红骄提前来含醋。
“啊,这个么,我个倒未想到就要娶亲的,若是真有催的话,我便只有拖吧?”
这一问问到现实在,秀才也无现成计。
“小官,依我看啊,你就遵着父母命自管娶亲好了,休要为了我,误了你乌家后代子嗣的,你父母总只有你一个独生子来。”
女人心思莫测,秦大小姐大大言不由衷:
“便似我爹爹,男人三妻四妾总也无碍的,还是那句话,只要你颗心啊,有了别的女子也不能忘记我,我秦红骄此生此世,总也心满意足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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