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女岛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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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东男女岛,便是几礁岛簇立海中,与着日本南九州岛熊本颇为距离,茫茫大海无以为凭,北上南下船只多也以此为地标。这男女岛几岛簇成,其中最以阴阳两山独特。阴山阔大中漏,远观一似女子之阴。阳山便是一柱矗立,昂昂然形似男子之阳。如此阴阳相对海上,栩栩如生男女之态,往来船只观望,最是独秀之风景。
“蓬莱岛边采珠客,
西望人寰星汉隔。
千重叠浪耸云高,
万里平沙连月白。”
此时这女岛阴山之上,正有两身影且寻且觅,其中长者更有诗吟。
“爷,这不是李涉的《六叹,蓬莱岛边采珠客》么?”
随后少年耳听此,不由续念声:
“海中洞**寻难极,
水底鲛人半相识。
玄蚌初开影暂明,
骊龙欲近威难逼。”
“是啊,
辛苦风涛白首期,
得珠却恨求珠时。
不正也说了这班采珠的海女么?”
四公话说更叹:
“你便也亲眼目睹了,一班好好的女子,却要到海中去采珠讨生,冒着风浪之险,还难逃海鲨之口,生生性命死伤。”
“海波无底珠沉海,
采珠之人判死采。
万人判死一得珠,
斛量买婢人何在。”
泰佑也是随口诗出,更道:
“是啊,我以前读元稹的《采珠行》,便只以为这采珠客当为男子所为,却未想在这九州岛外,却是一班女子赖以生计。”
“年年采珠珠避人,
今年采珠由海神。
海神采珠珠尽死,
死尽明珠空海水。”
四公将诗接吟,随后又是教导:
“泰佑,有着此番九州的多经多识,你个该知道何为为人处世的艰难了吧?这国事政谋固然处处是险,便是小民百姓之一饮一啄也是般般艰难,蝼蚁苍生活之不易啊。”
这女岛阴山之上一长一少,自然便是四公泰佑父子,前则探寻此处所在,意外发现海上采珠之女,猛鲨袭人凶险一刻,便是挺身飞崖下去相救。这海中采珠之女,即为常人所称之海女,自小习得闭气潜水之技,每每下得海中探蚌寻珠,所谓明珠一颗值千金,奇珍异宝最是使人求,这采珠海女也是祖传之技业,代代相承之饭碗。
“爷,你看,这土里便是有蚯蚓了。”
四公高处寻草觅药,泰佑即在低处抠抠掘掘,不一刻果然从土里挖出活物来,不禁大为喜悦。
“是了,有着这味地龙可是合了我的药了,配着几样药草,再加她个海女自有的珍珠粉,可是正得生肌愈伤的好药来。”
天上之龙人多未见,地下之龙却是活灵活现,四公见下也是大喜,又道:
“泰佑啊,你可知当年我在他个草桥居家,可是白得了一个不传秘方,叫做八宝生肌散,这地龙便是不可获缺之要。传是如今北京的那个皇帝,当年就为药翁居平清用着生肌散治愈了暗伤的,药翁因此上得了块“匿地龙生”的赐匾,谁曾想其中玄机,以后着居然叔篡侄位,果然匿地龙生当了皇帝的。”
“是,爷,我便知道这生肌散的由来的,这故事我便从小就听你讲了的。”
便是父子之间,同样话题说多遍,泰佑又道:
“我便早知道了,这中国如今皇帝之位,便是由来不正统,先前弟篡兄位是为不正统,而后叔篡侄位更是不正统。爷,既有如此的话,我们如今在这山北国好好的,又何必要回去中国朝供的?金啊银的贡献他个伪皇帝。”
“泰佑,你话说也不错,不过古话有云,成则王侯败者寇,便是他个固然不正统,一旦成事江山坐定了,伪皇帝也就真龙天子来。从前篡了兄位的唐太宗李世民如此,后来篡了侄位的宋太宗赵匡义亦如此,所谓江山依旧几度夕阳,偷天换日自领风骚,后人何辨他个是真是伪来?”

四公话说如此,也就不免摇头苦笑来。
“是啊,便是皇帝管他谁人做,是真是伪来,只要他个于民大有益,还算个好皇帝,便是伪了又何妨?若个专门祸国殃民坏皇帝,便如夏桀殷纣一般的暴君,即便真了又如何?不如就个成汤武王般将其一举篡了位,反而大利黎民苍生。”
所谓头上无冠身自轻,泰佑也就信口开河,一番说王论帝自见解。
“是啊,话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然而也正如《六韬》所言,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王天下与亡天下,可也直是一忽之间也。”
四公又声叹息,眼中不禁因之湿意来。
四公泰佑上到阴山之上,上采药草,下挖地龙,所为便是配制伤药,与着那位为鲨伤腿女子疗医。而那位受伤女子也非普通之人,正为此女岛阴山之首领,族人所称之大母,四公其后方才领悟,早先看着那女子背上赫然夜叉刺青,原来她个正是海中母夜叉啊。
东海行船之人多也知晓,这男女之岛赫赫名声,便是岛上之族男女分聚,对面阳山之上只为男人聚落,这边阴山之上当然女人聚落。男女两岛浅水相隔,却是彼此阴阳两隔,两相世代严格禁规,女岛之上男子万万不可涉足,而男岛之上女子同样不得踏上半步。若有轻率逾越者,必遭驱逐下场,不论男女都须离岛,永世不得回归本族,此为古传之不破铁律。其中尤以女岛更为禁锢之地,本族男子若有冒犯,鞭挞棒责自不在话下,换之外族男子误撞误入的话,恐怕更添性命之虞。
这男女之岛自然生息,男子多也捕鲸修船为业,女子便是海中捕捞采珠生计,日出各作,日落各息,阴山阳山两不相涉。不过天地造化阴阳各分,草木禽兽划来便为雌雄,万物之灵人类划来便是男女,雌雄不交难得繁衍,男女不合难得生息。便是这阴山阳山之侧,更有一岛名为和山,天地之和,阴阳之和,男女之和,亦为这倭奴日本国大和民族之和。
男女岛之男女分而有和,便是每当春兴萌动之时,岛间湾中必有和合之会,黄昏时男女各自离岛,划船对歌问情交和。一旦两情相悦心投所好,便是双双弃舟登去那和山,寻个草遮叶蔽所在,露水之恩一夜野合,天明欢尽夫妻即分,男女离岛各归。如此男子只归男岛,女子还归女岛,女子若得一夕精血感孕,其后十月怀胎自理会,一朝落草新生出,男儿女儿也是两计较。
若得生来女儿身,从此便随母亲女岛住终生。若得生来男儿种,便是到了五六岁上就要脱娘怀,送去男岛之上爷身边。如此亲归亲血归血,总也不致坏了本缘。象着汉家影响之地,不论朝鲜或者琉球之国,还是在着日本三岛,总也只以男尊女卑。换之这男女岛海中一隅,却只以女子为尊,阴山大母更为一族之总母,岛上不论男女惟其命是从,阴中之阴,母中之母。
“泰佑啊,我便听说从前个,有船误闯了阴山来,全船但凡青壮男子,竟着被那阴山大母通通挑了脚筋去的。我们今朝可也大幸,亏着救了她个大母命的,否则的话,我们这般瞎投来,还不知会是怎个结果的。”
这男女岛之风之俗海上流传也广,便是众说纷纭怪谈,四公身涉其中,总也顾忌几分。
“是啊,便是好男不跟女斗,若是真个要拼性命打将起来,我们便个打也不好来,不打也不好。”
阿弥陀佛幸亏不必有此烦恼,泰佑心中暗说了,若个那个叫做春子的妹妹,也是那般赤身**手擒把剖蚌尖刀扑将过来,自己难免要为非礼勿视,那便连招架之功恐怕都无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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