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女岛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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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突变海天间,大洋之上随之疾风骤雨,直将失舵之舟漂萍吹打,一径随波逐流不知几多远去。风起云涌一忽间,便是一叶失控船只,风口浪尖搏命足足半夜天,天明时分终于脱了风暴口,雨收天霁也在刹那时。
“四公,看这半夜飘荡,我们是到哪儿了?”
风雨时天昏海暗,船只径在浑沌之中回旋,直至海平船稳,双脚有了踏实之感,人们事后追怕,方才生起劫后余生之感。
“看着茫茫无边际,我们莫不是漂出外海了吧。”
东海之东无限阔,那是轻易无有船去的所在,如今着又是失舵又失帆,船行全然身不由己,四公不禁着忧心忡忡。
“向国唯看日,
归帆但信风;
鳌身映天黑,
鱼眼射波红。”
远看天东朝霞红布,将着一片海水都个粼粼彩映,分明正待平旦日出,脱口而出王维诗句,泰佑自番见解:
“只说日本为日出之国,其后便是天尽头,我们这儿又能看到太阳出,莫不是直要去到天涯海角的了。”
“是啊,这远海之上一无海图二无方向,我们便真个要落得天涯海角去。”
话说是天圆地方,天地接处为尽头,出门不怕路多远,只怕不知路多远,那水根这些年也是闯南走北,海上行舟惯,这一程过来了无目的地,不由也个心无底。
“慌什么慌,便是真个到了天边尽头,上天自有上天梯,入地自有入地门,我们爷几个总也相伴闯它一闯去。”
人陷绝境更振奋,四公话说不沮丧,大手一挥号令下:
“将着帆尽量扯足了,我们反着日升往西行,必能到陆地。”
昨晚炮战伤亡大半,船上只余十数兵士水手,加之几名海盗残余,总也不过二十几号人口,便是有伤的养伤,有力的出力,将着仅剩一面船帆鼓张起。
“好帆借好风,
好生返家行。”
昨夜里两阵相仇,如今着同舟共济,那几名朝鲜海盗早也丢了抗拒之心,与着船上之人同心协力,尽量将着船只控制,猛个一人眼明心细,忽然惊声直呼起来:
“快着看哪,这海水是变了色。”
“啊,是,是,这海水是变了色的。”
另几名海盗听声见下,果然见着此刻所行海域,陡然海水呈现深浅两色来,分明是一股暖流与着一股寒流相交汇处,便是何等熟悉景致,几人不禁欢声叫喊起:
“啊,啊,这莫不是到了海峡了?便是我们朝鲜海峡。”
“啊?我们竟是未出外海,又个回到九州海上了?”
这一夜风暴晕头转向,便是罗盘只能指出方向,却是不能定出方位,只以为这一漂流便是出了十万八千里,此刻听说你个原旧九州岛海域打转,四公也是大为欣喜。
“是啊,是啊,我们出朝鲜过海峡,这条路也是常来常往了,便是南下的寒流与着北上的暖流交汇一处,寒水深色些,暖水浅色些,我们总也看来习惯了。”
九州岛与着朝鲜岛隔海相对,其中正夹一朝鲜海峡,北海的寒流流下,南海的暖流流上,在于海峡之中狭路相逢着,相交不融便成深浅两色,洋面之上自也分明。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道是泾渭分明,换之海上来说,便可改为暖者自暖,寒者自寒,正所谓冷暖自知,我们这便远未到天尽头啊。”
绝境之中现生机,这一寒一暖自也冷暖自知,四公眼见此情此景,又是感慨油然。

风帆调向欲图往西,谁知一股暖流直带船往东,急速北上去,海面一现陡起轮廓,揉眼细看之下却非幻境,分明海中升起一座岛屿,那几名海盗首要抢功:
“快看,岛,这果然是在海峡呢。”
散礁碎布,孤岛独立,海面之上硕果仅存般迎面而近,难能可贵见陆地,便是机会不可失,一番紧忙扯帆调向,船只险险卡礁过,在个岛湾处冲滩搁浅。
“啊,啊,我们又上陆地啦,我们又个活过来啦。”
海上便是浮生,陆上方是稳生,船只停靠心落定,不论船上兵士,还是被俘海盗,个个欢呼跳跃谢天拜地,真个是鬼门关前再又活转来。
“泰佑,我们这便上岛去看看有无人烟,这到底是何所在。”
一处脱生,一处冒险,这陌生岛屿大陌生,必须个立地为安,四公紧忙吩咐下:
“水根,你便设法将船修理了,几个贼头也给我押住了。”
日出东海跃然高升,船只靠岸摆布停当,太阳已是小半天高了,收潮吸湿暖意洋洋,天地一切真个焕然新生一般。一边里埋锅造饭修船补帆自不必说,一边里四公泰佑轻装简从,已然攀坡觅径而去,直向岛阳之处寻探。道是山荒坡野,尖石树刺之中,却也时时荒径野路,显着此岛必有足迹,并非荒无人烟所在。这走掠惊道之下,草间自有走兽慌奔,林中更见飞禽扑闪,显然半夜风雨裹挟,高出低落潺潺溪水,竟也一派海中世外景象,叫人疑着非是人间的。
一径转折,一径坡尽,前面更起一山头,其中赫然漏一阴洞,其上巨木巍巍遮天蔽日,便是何等熟悉景致,泰佑不禁脱口道:
“这不是那座女岛么?我们这莫是到了男女岛上了?”
“是啊,这便正是阴山啊,那边不就是阳山了,乖乖了,难不成我们真个是上了男女岛的?”
这中空一窟之岛便为女岛,人也有称阴山的,而不远之处更起独立一峰即为南岛,人也有称其为阳山的,眼见两岛一凹一突,宛然人之阴阳之器一般,正为从前见识景象,四公一时有判断。
便是从山北国往来北九州,将着一道海峡通过,途中必经无数岛屿,或者寥若星辰,或者串若珍珠,大大小小数不胜数。便是北九州出松浦湾,相对即为平户岛,相近五岛列岛,再接南下几座小岛簇聚,正是闻名之男女岛了。
这平时海上行,便是固定船行方位路线,远观岛屿俱各形状,男女岛当然特征,自是一眼便可识得。今朝一来狼狈而至,二来岛阴上岸,竟是马上对面不相认,不知身在何处了,泰佑因之说法道:
“正是古人诗言不错啊,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们在这男女岛上,自然也就难识阴阳山了。”
话说到此面色一沉,四公却有言道:
“若个果是男女岛的话,我们却只怕是上错岸了,这便若是女岛,恐怕还直是麻烦了呢。”
“啊?”
泰佑声出无意,耳朵便听一阵女人雌叫,尖锐恐怖惊心动魄,直是叫人拿了性命一般,分明出在一边岛崖之下。事出突然紧忙去张,两步蹿至崖头,只见岩壁笔立其下海涛,波浪之中竟然纷拥而出几个白条条女子来,个个披发**一丝不挂,惊惶失声直往岩头攀爬而上,泰佑随之失口:
“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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