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我撒加,愧对天下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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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高采烈的火行宫主疾步向御书房走去,不想远远地就被侍卫拦住了:
“殿下,陛下正和吏、工、户三部大人商讨国事,请勿打扰。”
“哦?”米罗有些奇怪,“什么事这么重要,你可知道?”侍卫低头:“小的不知,只有所耳闻,像是……运住阳天的灾粮出了些问题——小的多话了,小的这就去通报。”
米罗凭直觉感到此事不简单,而少倾走出御书房的三位部长,严峻的神情更是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走近御书房,瞅着已无别人,米罗方才站立行礼道:“大师兄,发生什么事了?”撒加取下头盔,一脸疲惫道:“米罗,这是你最不愿听到的:运住阳天的灾粮,在路经柳州时,被劫了。”不详得到证实,米罗心中一沉,急问:“经由柳州……那就是优州的救济喽?巩州的呢?”“那倒是一切顺利,另据回报,炎天的第一批灾粮已运抵目的地,可暂解燃眉之急。”撒加宽慰他,米罗闻言稍稍安下心来:“那还好……”“对了,米罗,你急着找我,有事吗?”撒加知道这一日米罗已往御书房来了三次,“我找到小艾了!“米罗几乎是喊出来的,撒加装作惊喜的样子道:”真的?你怎么找到他的?“米罗道:“我出动了六百只传令蝎……大师兄,你猜他跟谁在一起?”撒加明知故问:“谁?”“是玄天国的二公主。”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的?”撒加顺着米罗的意思问下去。
“二公主结束六行界的访问后,在归国途中恰巧遇上小艾遭妖兽袭击,于是出手相救,只是两人运气不好,遇上赤矶被困在了一个孤岛上。”米罗说的这些撒加其实早已知道,不过之后他倒是未曾耳闻,“因为天气原因,他们被困在那儿一月有余,为了不耽误接下来的大聚,他们日前已决定不再回玄天,而直接往我国而来。”
“如此最好。”撒加面容无波道。
米罗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师兄,请恕小弟多嘴,界时,你准备如何应付?”撒加毫不在乎地笑道:“走一步是一步,朕乃天子,还会怕他们不成?”米罗听出他已抱定必死的决心,然自己亦是爱莫能助,只得暗暗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是何人如此大胆,连皇粮也敢劫?”
碧波荡漾的湖面上,盛开着大片的水菊莲,红的,粉的,白的,紫的,一团团一簇簇,仿佛天上的仙女抛下问情的绣球,在略显寒冷的深秋吐着淡雅的芬芳。站在湖边,轻捻莲瓣,手上便立刻匀了这沁人的馨香。尤记得小时候,大人们会采来几个小小的花苞,将其挂在梳成的双髻上。待生命力旺盛的莲开后,满头的宁馨,便是女孩子们追求的最美丽的境界。
“苏姐姐,加隆大人,是不是有个兄弟叫撒加的?”璃敏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询问,掬起的清水正顺着她的指尖,轻轻滑落到一朵朵粉色菊莲的白蕊上,从苏兰特站的角度望去,阳光透过水珠的折射,将少女白皙修长的手指,照得几近透明,那真是世上最让人心动的手啊。美好的事物大家都喜欢欣赏,苏兰特一边回答,一边还舍不得把目光转向别外:“是他的孪生哥哥。”

“他现在在哪儿呢?”
早料到有此一问的苏兰特答道:“谁也不知道啊。大约六十四、五年前,他们兄弟因为一些不可明状的原因分开了,以后就再没联系过。”
“他们兄弟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得到苏兰特的肯定后,璃敏又道:“怪不得上次提到家父的名字,大人会听错呢。”“是啊。”苏兰特等着少女的再次发问,可是她却停了下来,只顾掬水抚花,好一会都没再开口,然后,当她再开口时,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想,家父说不准,真是叫那个名字呢。”
“怎么说?”苏兰特的声音,不禁带上一丝紧张:虽然各方面的迹象都表明萨卡很可能就是撒加,但毕竟没有可靠的证据,为了避免更大的失望,不管是加隆还是苏兰特,都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憧憬。
“我记得,那正是,家父离开前一年,我们住在炎天……”
衣衫褴褛的人们,带着满身的伤痕,,艰难地把一块块坚硬的青玉岗凿下,然后拖向山下,动作稍有怠慢,监工们浸青辣椒水的皮鞭就无情地落在他们裸露的脊背上,一个个民工挣扎着倒下了,又有更多的百姓被强行拉来服役,每一块开采下来的青玉岗,都浸着他们的把把血泪。而这,不过是为了替要到边境寻视的钧天国君的孙子,建一座只住一夜的行宫。
站在山顶上,向下望去,那充满怨恨与哀号的地方已是钧天的国土,小小的璃敏偎依在父亲温暖又安全的怀抱中,睁大纯净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发生在山腰的一幕,这个年龄的她,还不明白何为人间惨剧,何为惨绝人寰,只不解着为什么这些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干了这么久的活,都不见坐下来歇歇脚,吃点东西,难道他们不累也不饿吗?
忽然有一滴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凉凉的,下雨了吗?璃敏抬起头,烈日依旧烤炽着大地,又一滴……啊,是父亲呢,他竟然——在哭,不是只有小孩子才哭声的吗?大人也会哭啊。璃敏又不解了:“爸爸,你为什么哭啊?你哪里疼吗?“
撒加没有回答她——也许他根本就没听见,只轻轻吟道:“引其魂魄还,复其白骨归。”
“明儿不懂。”
撒加将她放下,自己也单膝跪下道:“就是说,即使他们死在这里,也希望上苍,能听到他们的祈告,将他们的魂魄,引还故土,把他们的白骨,带回家乡。如此,还不至于成为死无葬身之地的孤魂野鬼。”这样的解释显然不是这么小的孩子能理解得了的:“我……还是不懂,不过……听上去,就蛮可怜的……”见撒加仍不住地流泪,璃敏急了:“爸爸,你到底哪儿疼啊,明儿帮你吹吹哦。”
撒加微笑着摇了摇头,这回璃敏更纳闷了:大人好奇怪,明明在笑,为什么还要流眼泪呢?忽见从不向任何人下跪的父亲,竟然双膝跪地,面向山下啜泣道:“是我的错,是我……我撒加,愧对天下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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