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三十,一般心思
笑舒的事情,最后以双方的让步而皆大欢喜的解决。云里翻虽然觉得遗憾,不过笑舒这些天对爹娘非常孝顺,女儿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啊,有笑儿的百般卖乖巧承顺,云里翻也颇为开怀。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无比。
这天,天有些放晴,他偷偷地拉了金辰鹰到二门边上一个小角门,看看左右无人,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头有只棉包。棉包里头有两根晶莹的红色琉璃管。金辰鹰看出来了,这琉璃是透明的,因为里边装了红色的液体,所以看着像红色。这液体似乎是血,鹰被他弄糊涂了,我的老哥,上次说我私生女,这回,又要做什么呀?
云里翻有点不太好意思,晃着大胡子,好半天才道:"兄弟,托你件事,你,你拿这两管血,叫那承祖大夫父子给验验,瞧瞧,他们是什么关系。"
鹰非常讶异,难道是因为笑舒的事情,他担心别的孩子也是人家的,干脆就验血。这疑神疑鬼的,做甚么?他刚想说云里翻几句,云里翻脸红道:"兄弟,求你了,就现在,帮我验验,行不?解决你老哥的心病,成不成啊?"
鹰一笑,拉着他,向承祖父子的医舍过去。他们父子在行宫的医舍不大,但非常精巧细致,这医舍从入门,一直到里边,全都是各式格局的药柜。有各地来的药材,最外面的是普通的药物,里边一层是治大病的药物,再里边一层是有毒性的药物,再里边一层是补身的,最后一层,那可是东西大陆非常珍奇的药了。像唐基最高的曼丹峰的千年雪芸花,沥云江的水绿龟,汉阳江的金鞭蛇等等,稀有的药材,这里头都有。
承祖父子平常不在药房,而在边上的书房钻研医术,鸟和虫进去,宫人慌忙禀告,还没有等他们接出来,这俩人已经进来了。一看,站着迎接主上的,只有晴轩和小蜢子,鹰笑道:"承祖呢,不在么?"
晴轩笑道:"他去唐基巴林格雪山顶,采冰蜒,用冰蜒的热血,来给笑舒公主疏通血脉。已经去了两天了,估计今天下午才能回来呢。"
鹰一笑道:"你在也一样,轩哥,帮个忙,把这两管血给验验,看看他们是什么关系。"
晴轩笑着对旸瑛道:"旸儿,你来验验,祖父考考你。"
旸瑛恭恭敬敬站起来,从鹰手中接过琉璃管来,然后用小吸针,将这两管血各抽出了一些,接在就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摆弄起来。云里翻可是非常不信任,这么点儿小孩子,能弄个屁出来。要是验不准,还不是开我的大玩笑。
他正在想呢,旸瑛已经验完了,晴轩笑道:"怎么说?"
旸瑛道:"两位陛下,爷爷,这两管血,是一对父子的,左边这管也就是玉管略微呈青色的,是父亲的,右边这管,略微显出蓝色的,是儿子的。父亲大约是六十岁左右,儿子二十三四。嗯,孩儿非常肯定,这是父子,因为,这俩人的血有九成相似,可以不经过任何方法,就直接输用。不过,这个儿子的血,好像不是很健康,这个,孙子还年青,只是觉得他的血样,不如父亲来得阳刚十足,好像有些天生不足,似乎,似乎这个儿子,是个早产儿。"
云里翻一听,我妈的,神啦,这么点小东西,怎么说得那么邪乎,他,他竟然知道儿子是早产儿,邪了。晴轩微笑道:"两位陛下,孩子太小,经验不足,让老臣再验验。"
他比这孩子还快,不一会儿,就完事了。晴轩凝重地回答道:"小孙所言,一点不差,这儿子确实天生不足。因为他只有七个月,便早产了。他的母亲,身体不好,当时中了剧毒,没有排尽,同时母亲肯定得了肺疾,所以有一部分遗传到他的身上。再加上孩子早产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没有得到非常好的照料,奶事服用,也有些没有规律,所以,开始的时候,孩子的身体一定不好。不过,后来肯定是得到了重视,所以孩子从三岁起,一切都顺风顺水,再加上,这个孩子后天练功非常努力,天份也好,所以精湛的内功,弥补了他天生的不足。不过,有几句话,奴才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云里翻已经急了,他急道:"哎呀,神医啊,你们真神了,怎么跟亲眼看到的一样,神医,不过什么,你快讲。"
晴轩道:"老臣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不过老臣要提醒他的父亲,这个孩子,因为先天不足,所以后天最好不要受伤,如果他受伤,养伤的时间超过一般人三倍,而且难以合拢。再有,这个孩子,可能精血不足,所以要多补些血气,多吃些壮阳的东西。不然,只怕在子息头上有些艰难。至于具体的情形,还要具体再看。不知道两位老臣说的话,以为如何?"
云里翻刚想说,胡说八道,什么子息头上有些艰难,胡说,胡说。就在这时候,宫人禀告,承祖大夫回来了。承祖背着药箱进来给两位陛下请安,晴轩笑道:"这管血,你现在验验,云陛下,似乎有些不相信我说的话。"
承祖跟他父亲用的时间差不多,然后开口一说,跟他爹,简直没有两样。云里翻一听,这不是胡说,这是真说。他急着道:"神医,求个法子,能不能让那孩子的身体牢固些?要不然,他要是动不动就病上十来天,也怪让人心疼的。"
承祖又将这微蓝血管看了看道:"哦,陛下,这血是令爱子的吧,奴才一看,就觉得是您家的血统,正的很。不过有些太正了,太正了,就有点麻烦。陛下,回头劝劝令爱子殿下,有些事情,别记在心上,别看在眼里,眼不见,心不烦,自然身体好,精神旺了。"
云里翻出来,拿着蝈蝈父子开的药方,急着叫奴才们配齐药材。鹰跟了他好一段路,到没人的地方,终于责怪道:"哥,你是这做什么,没来由,拿你儿子的血去验,你有八个儿子,你怀疑那个不是你的?"
云里翻摸着头,不好意思道:"你可千万别告诉你雪源哥啊。老哥跟你说实话,当时你雪源哥被我从江里救上来的时节,我就知道他不是完璧,不但不是,好像这种事情还挺多的样子,那后头特别大,他反映也特别厉害。我,我不怕你笑话,我也是强弓硬拉上马的。所以,你雪源哥,早产生下灵儿后,才跑走的。你哥我,总是怀疑,灵儿不是我的孩子,哎呀,你看到灵儿,你也会怀疑的。不过,现在,神医父子仨都说的一样,这灵儿就一定是我的宝贝儿子,他们说的,跟当时的情况没有两样,连灵儿早产都知道,太神了。哎呀,我跟你说,我,我老觉得,你雪源哥他,他心里头的人不是我,我啊,怀疑他,他喜欢,喜欢那个,他的那个伯伯尹国野,要不就是他的那个堂哥尹雪泉,他,他总是在梦里叫尹国野、尹雪泉。"
鹰几乎要拿脚踢他,你自己看不出来吗,雪源哥看你那种情深的样子,你有病,疑心病。兄弟俩分开,鹰回到内殿,风凝已经侍侯明珠睡了。鹰刚想抱他回去,外头宫人禀告说,尹皇后想见下泽主陛下,不知道陛下肯不肯赏脸,到行宫后的流月轩喝杯茶去。
风凝回头看了看鹰道:"我跟雪源哥约好了,他有事情跟我说。我总觉得这事情不一般,雪源哥心里,有很重的石头,前天他告诉我,说他对不起云哥,还说云哥心里在怀疑他。云哥也真是,老拿着孩子的血,到处去验,他以为没有人知道啊,雪源哥早知道了,雪源哥心里难受。所以,他今天,一定要约我出去说说。我说,你要真的没事,你跟云哥说说去,叫他别再伤雪源哥的心,别胡闹了行不行?雪源哥拍着心对我说,灵儿,可真的是云哥的孩子。"
鹰低声道:"是啦,你们前脚走,我们后边来做壁虫儿,我倒是觉得,不如让云哥和雪源哥把结说开了,不定,就解了。"
风凝抿嘴一笑,鹰大乐,抱住他,非得亲上一个。风凝轻轻打了他一记,笑着跑出去了,鹰偷香失败,大是懊恼,小狐狸,看你狡猾到几时。
风凝到了流月轩,尹雪源已经在了。风凝笑着过来,拉住他道:"雪哥,外边冷,咱们进去,坐在火箱上,慢慢喝茶吃点心说话。"
两人进到里边,风凝打发所有奴才们都出去,远远守着。两人对坐了一会儿,雪源低声道:"凝弟,当初玉尊上,他,他也有受侮辱的经历,你,你对他说,不管怎样,他在你心底都是最纯洁,最美丽的母亲,你,你真的是这样说的么?"
风凝非常认真坦率地回答道:"这是当然,雪哥,不怕你笑话,我娘亲,那个时候,那个十年,多少人糟蹋了他,娘亲没有见到我之前,什么都觉得脏。见到我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也不肯正视这一点,他总觉得,自己叫人侮辱了,自己脏了。直到我们母子相互交心,母亲知道我心中对他的想法,他才慢慢看得开了,他从这个别扭的死角里走出来。雪哥,风凝认为,一个人,身体脏,只要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就不是脏,脏的,是那些毁掉他的畜生。只要他心灵是洁白的,他就是纯洁的。而且,他承受了那大的痛苦,应当得到大家的同情和爱护才对。"

尹雪源慢慢流下泪水来,突然他将自己的脸紧紧捧住道:"凝弟,我,我不知道要对你怎么说,我,我,这么多年,我只要一想起来,我就觉得自己好脏,好脏啊。"
风凝轻轻抱住他,抚着他的后背道:"雪哥,像我娘亲一样,把事情说出来,说出来,勇敢的面对,反倒不为难了。"
尹雪源全身发抖,幼年时候的恐惧,是永远无法忘记的,那种痛苦和耻辱,是永远无法洗去的创伤。他抱着风凝,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道:"我,我才三个月,尹国野就杀了我爹娘,把我抢到皇宫里去。那里,还有四岁多的国玲姐,她跟我一样,像一个玩具一样,被养育着,我们一直相依为命。有一天,我六岁那年,我六岁那年,我被,被第一次带到尹国野的寝宫,那一天,那一天,我永远忘记不了,地上都是血,我的身体像撕裂了一样痛苦,我拼命的想要逃跑,但是那个老畜生,那个没有天理的恶狼,他把我紧紧压在身下。那一天,我被抬着出了寝宫,从那以后,整整到我十四岁,尤其是国玲姐嫁给太子的那三年,我,我每次都是发抖着进寝宫,然后都浑身是血的被抬出来。"
风凝拍着他的后背,现在的雪哥,需要的是倾述,是将深深压抑在心底的恐惧说出来,战胜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尹雪源颤抖着道:"后来,我偷偷学会了国玲姐送给我的武功密笈,然后,在我十四岁生日那天,我,我掐死了尹国野,接着,我很愤怒,我把他砍成了十八块。我好恨他,好恨他,他毁掉了我的一辈子,他毁了我的一辈子。从那以后,我讨厌每一个男人,讨厌透顶。我不停地做恶梦,梦里,我一次次把尹国野给砍成了十八块。我在玄天宫,整整呆到三十岁,我再也没有接近一个男人。可是,我三十岁那年,练成邪功的尹雪泉,攻下了玄天宫。他,他是个比尹国野也还要变态的畜生。我,我被他囚禁的那些天,我,我已经接近疯狂了,多少次,我想死,可是每一次,换回来的,是更加残酷的折磨。后来。国玲姐,她对尹雪宗已经失望到了极点,她趁着尹雪泉变态发疯的时候,救出了我,然后,一把火,把她自己和尹雪泉都给烧死了。我当时跳进沥云江,我是自杀的,我想用江水,把我的身子洗干净。"
风凝温存地抚着他紧张抽搐的后背,轻轻地道:"这是那两个畜生的错,这跟你没有关系,你是受害者,雪哥,你是无辜的。
尹雪源抖了好一会儿,又呜呜道:"我不知道,我这一辈子,还能跟他在一起。你知道么,我跟他在一起,我很害怕,我害怕,他知道我的过去,他会抛弃我。我真的受不了失去云哥,失去孩子。很多次,我对自己说,尹雪源,你勇敢点,告诉他真相,可是很多次,我,我看着灵儿笑儿,看着云哥真诚的眼睛,我说不出口,我怕失去。一个从来不敢奢望有幸福的人,一旦得到幸福,他舍不得放手啊。"
云里翻已经从屋顶上跳下来了,他的眼睛除了愤怒、泪水,更多的是疼惜和抱歉。尹雪源管自己不停地说:"现在我知道,他总是拿着灵儿的血,和他自己的血去验,我知道,其实一开始就瞒不住他的。我不是完璧,就算傻瓜也知道。凝弟,我真的很恐惧,很恐惧。我怕会失去我的家,失去我的孩子,失去云哥。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好害怕。我不想再做那些恶梦,我不想在梦里再杀人了。"
风凝将尹雪源轻轻交给了云里翻,云里翻平生第一次,非常温柔、非常轻灵地拍着爱人的后背,轻声地哄他。风凝流着泪,鹰轻轻抱着他退出去,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相信他们应当是幸福的一家子。
尹雪源哭诉了许久,发现,怎么凝弟的怀抱大起来,重起来。他猛一抬头,看到了云里翻充满爱意和温暖的眼睛,还没有等他说话或者跳起来,云里翻已经紧紧抱住了尹雪源道:"雪儿,我的好人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到这样大的伤害,我不知道你的内心如此痛苦,对不起,我不是个好丈夫,我太粗心,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我们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尹雪源倒在他的怀里,无力地哭泣。
虽然是春寒料峭,不过龙神王行宫中,却是暖意浓浓,成双成对出入的老两口,把大家都眼红透了。昭明和笑舒一力劝说萧海蓝,海蓝终于打破俗规,和尹西泠干脆就姐弟合伙了。当然,即使没有这种事情,但是两人相依为命,共同支撑唐基,这也大家乐观其成的。
明珠的身体好了许多,可以在哥哥的陪同下,到街上闲逛。晨旭在边上跟着,珠子就是一句话不同他说,不管他怎么献殷勤,就是眼看天不理。宝儿知道这宝贝弟弟就是这样,人之将死的时候,其言也真,可现在活得有滋有味了,若是不折腾得晨旭胶掉几层皮,恐怕,他不舒坦。只好偷偷给旭哥使眼色,你忍着点吧,这小玩意儿,你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你的都忍受了,还在乎这几天?
这几个人在街上闲看,冷不防就有人轻声叫:"上少主陛下?"
宝儿大吃一惊,这地方都有人知道我,唐基可还隐龙藏凤啊,一抬头,看到了,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无瑕重开在唐基的一家大店门前,恰好,三掌柜安琚从里边走出来,碰上了。安琚以前见过宝儿,对宝儿非常敬重,看到了他,急急过来请安。
宝儿和气地笑道:"安掌柜,不必多礼,这两位,哦,这是下少主,这是中少主也就是龙神王陛下,你见过。安掌柜,这是大街上,叫声公子就成。"
安琚是个见眼动眉毛的角色,他微微一笑道:"风公子、玉二公子好。"
明珠笑道:"咦,咱们家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漂亮掌柜。"
安琚一看,惊为天人。明珠一笑,他骨头都酥软了,急忙上来,笑道:"二公子,小可姓安,单名琚。二公子,要不,小可陪公子们逛逛去,这唐基京城,也很大呢?"
明珠大笑,将手伸给安琚道:"我走不动了,你扶着我,到处逛逛呗。"
这安琚,这下可真得了水了,眉开眼笑,一双俊眼里,除了看到明珠,谁都见不到了。他急忙扶着二公子,就前头走了。宝儿在他背后嘀咕道:"上次大概揍得还能见人,这次骨头又痒了,旭哥,你别生气,别。"他第二声别生气还没有说出来,晨旭已经铁青着脸,管自己在背后紧紧追上了。晨旭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别的,就看到安琚这死王八蛋那一双不规矩的手,扶着明珠小纤腰,还不时搂搂明珠的小蛮背。可以把安琚的手砍下来,估计,已经砍了一百次了。
明珠跟他有说有笑,宝儿则小心地看着四周,免得还有什么莫名其妙的魔来伤害弟弟。晨旭每听他们俩说笑两句,这心里,像煮沸了的醋锅,就想往外喷。
这一大半天啊,晨旭的脸是越来越紧,越来越黑,到最后,宝儿都觉得他有些像门神了。晨旭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声音不高,但是语气非常难听地对安琚道:"安掌柜,麻烦你还是回无瑕吧,这路,咱们兄弟几个自己会走。"
安琚哪里是个知道好歹的?他嘻嘻笑着,根本不搭理,只要二公子不赶走我,我才不理别人呢。晨旭越来越气,这拳头就捏紧了。宝儿一看,要出事了,他快走两步,对安琚道:"安掌柜,好了,今天就玩到这里,我们要带弟弟回去吃药了,这药要是吃晚了,我父亲要不高兴,要是知道,安掌柜耽误了弟弟吃药,只怕安掌柜惹不起吧。"
你父亲,哦,安琚明白了,那老大拳头啊,算了。他买了许多东西,把二公子送到快到行宫了,好像还很舍不得,又在他们后头看了许久。晨旭这个恼怒呢,真的想一脚,把这个死东西踢到中浩洋去。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