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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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元三十六年一月,唐基帝君一连来龙神王行宫七次,都是求龙泽诸君帮忙劝说昭明,不要离开,留下接太子位。
昭明却是去意已绝,他打定了主意要去沙漠寻找母亲的遗骸,所以便要趁着三四月,沙漠相对比较平和的时候,进入母亲曾经服苦役的地方,将母亲最后葬生之所打听清楚,然后开始挖掘。他是非要将母亲的骸骨挖出来重新安葬不可。这是为人子的孝心,龙泽诸君也不好多劝,只好将此事推给他的四位师傅。
对于昭明此举,晨旭极为赞同,孩子,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有所顾忌。赫梦萦和蓝羽芡都劝他,孩子啊,人死如灯灭,你母亲为了你,屈承了所有的罪名,他如果知道你今日为了他,所有的大好前途都不要,把精力都泡在这件基本上看不见的事情上,他一定痛心疾首。孩子,如果我们是你母亲,一定劝你以国事为重,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要去寻找什么骨殖了。就让你母亲,静静地卧在群沙之中,让他得到永生吧。
明珠因为身体还虚弱,风凝也不想让这孩子知道这些个难过伤心的事情,所以也就不让他去劝。不管大家怎么说,昭明铁了心了,我娘亲生前,最后什么朋友都没有,在可怕的折磨中死去,我若不能将我娘亲安葬,我活着,没有意思。
一月二十日,昭明来向四位师傅辞行,定在六天后,去沙漠。因为他要走了,所以,临走自然要让他向三师傅问安。昭明跪在明珠的床头,哭泣道:"师傅,要不是您,让大师傅打开地道,救了孩儿,孩儿今日已经不在了。"
明珠让哥哥将这孩子扶起来,身边都是人,也不想多说什么,便笑笑道:"明儿,你既然执意去寻你母亲,便要坚强些,莫要动不动便流泪。你多做些准备,也好上路后顺溜些。另外,你母亲最后流放和处死的地方,朝廷档案必有记载,你且查查仔细了再去,省得多跑冤枉路。昭明,好孩子啊,你,你母亲,他,他一定很安慰,你答应师傅,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你再上路。"
昭明含泪应承了,又到行宫正殿,给龙泽三位泽主陛下跪着道谢,这才起身回自己的行辕。三师傅说得对,把一切安排好了,心安理得。不管如何,妈牺牲了自己的孩子,换回来了我的生命,也是我的再生母亲,我可不能太辜负了她。
到皇宫内,妈的寝殿处话别,尹西泠虽然早就知道真相大白后,昭明必然要离开,可心底是割肉一般的痛楚。快四十的人了,没有孩子,孤独一生。尽管左梅忠三番五次来跪请问安探视,可是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一丝感觉了,既没有爱,又没有恨,看见了,宛如不见。如今,心中只在乎昭明啊,这是儿子的生命换回来的呀,现在每天夜深人静,都会听见小小孩儿死去时极端痛苦的婴啼,他,他被刺在利尖上时,他一定在痛恨我,痛恨我呀。孩儿的鲜血,换来的是今天的昭明。可是昭明却要离开,好何舍得。
昭明跪在地上,抱住妈的脚,哭得喘不过气来。西泠摸着他的头道:"妈的好孩子,我知道你心心念念是你娘亲受苦受屈,你这样做,妈也赞成。我的儿,只是,不管找不找到你娘亲,妈都求你,要早些回来。孩子,妈已经一无所有,若再没有你,妈又怎么活呢?"
边上的笑舒通红着眼睛劝道:"阿姨,大哥,你们不哭了,明哥早点回来,我在这儿陪着阿姨,等你回来了,我再回龙腾。"
昭明拉着大妈的手,将大妈有些苍老的手交给笑舒道:"笑妹,大哥多谢你了,你替大哥孝顺妈,大哥,大哥感激肺腑。妈,您,您就权当笑妹是我,您什么都赖着她,您别客气。"这姨侄俩刚在哭泣,外头禀报说太上皇来了。昭明站起来,对大姨道:"妈,我走了,您放心,明儿会时时记得妈的。"
昭明从里边出来,刚好碰上皇室的仪仗。他退到一边,静静垂首,一言不发。太上皇他们可都看见他了,急着落轿,太上皇急急走到他身边道:"昭明,孩子,你在这里。这可太好了,爷爷,可找得你急呢?"
昭明单腿下跪,沉声道:"太上皇陛下,草民出自民间,决不是陛下的孙子,陛下认错了。草民还有要事,请陛下恩准,草民要离开。"这话讲完了,便毅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尹雪宗在那里站着发呆。
龙神王行宫,赫梦萦和蓝羽芡已经定下了行程,定于三日后启程。他们俩也没有什么目标,蓝羽芡在洛泽丹岛住过些时日,对那里很是怀念,赫梦萦自然乐意陪他去逛逛。龙泽三位泽主,挽留不下,只好连日排宴,最后热情款待这两位好友。
明珠还是窝在爹娘身边,连日来,都有人守着他,实在没有功夫跟两位大哥讲话。这一日午宴,风凝总算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跟大家一起吃饭。这些日子,为了让他好好修养,孩子们都不得见他。现在见小爹爹出来了,昊儿着实高兴,就带着星儿,上来给小爹跪安。
看到两个宝贝皮孩子,明珠大乐,笑得眼睛都酸了,将昊儿和星儿扶抱起来,一手一个拉住,拉着他们俩那修长柔嫩的小手,明珠的欢喜都从眼睛里射出来。星儿懂事得过去给爷爷奶奶请安,昊儿还拉着小爹爹。明珠使劲地向昊儿眨眼睛,一边眨,一边嘴朝自己房间的方向驽。昊儿一愣,却马上会过意来,便也将手偷偷指指小爹爹房间的方向。明珠轻轻点头。昊儿便收起调皮的笑容,给爷爷们请安去了。
吃了一半,明珠就累了,宝儿抱起弟弟,让龙神侍卫小心地护着回房去。把弟弟安顿好了,宝儿抱着他,哄着他睡了,才回大殿。午宴毕,大家都坐着聊天,昊儿在爹的身边坐了一会儿,悄声道:"爹,儿子要净手。"
宝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呗。"
昊儿向爷爷们请了个安,风凝笑道:"要叫侍卫伯伯们跟上么?"
昊儿扬起小英唇笑道:"爷爷,昊儿长大了,这些事情,自己来就是了。"
风凝乐得摇头道:"长多点儿大呢,动不动就说自己长大了。跟他小爹爹一个样儿。"
风涵三个孙子一般疼爱,笑道:"昊儿确实很像明珠小时候,不过有明珠的活泼,没有他的捣蛋。"
鹰眼里,长孙一切都好,比儿子那时候还好,完美无缺,他傻傻地笑,居然不发评论。风攸笑道:"哟,咱们家的宗祠,可全仗他和小然了啊,要先看好宝贝为玉家开枝散叶。"
风凝含笑道:"是啊,再过些年,就长大了,我看,这事情,是要好好琢磨了。"
鹰反应过来笑道:"琢磨什么,咱们家里现有的。"
林泠一听,急道:"二哥,这不行吧,昊儿比小宇宝贝儿大了五岁半多了,等小宇十六的时候,昊儿都二十一了,这五年多的日子怎么过,年青人,血气方刚的。"
大家一听,哟,也是哦,宝儿一听这事情就烦了,唉,孩子一天天长大,好像做父母亲的,就这事,最替他操心了。晨旭笑道:"我看,还是看昊儿自己的意思,这孩子说怎样,咱们就怎样。咱们别勉强他。"
赫梦萦和蓝羽芡都笑道:"正是,还是孩子自己作主,依我们这些日子跟昊殿下的接触,他确实是个极好的孩子,耿性忠纯,性格坚毅果决,但又活泼大方,不是个酸朽之人。孩子自己必有看法,大人们操心多了,他反倒不自在。"
昊儿全然不知道大家在操心他的破事,起身出去,绕了个圈,就进了小爹爹的卧室了。卧室中,几个丫头叫明珠打发去取药、取吃食去了。明珠正在假寐,昊儿到他身边,轻轻唤了声,明珠睁眼,见他进来,便急急拉住他的手,低声道:"昊儿,你去趟昭明那里,告诉他,小爹爹我,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卧牛山与网柯山间的地道,我又不是唐基人,怎么会知道有地道呢?还有,你告诉他,想不想得明白,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回到大殿内,不过是去了一会儿,风凝只是拉过他,叫孙子坐到身边,再给孙儿上了个茶,这些日子,自己多挂心明珠,实在是有些冷落了好孙子,难为这孩子,天性大方,一点儿也不跟爷爷们计较。这孩子就是好,在家里护着弟弟们,百般爱怜,又很有长兄的榜样,做爷爷的,也确实要多心疼他。便拉着他的手道:"好孩子,你这回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爷爷们要赏你,你要什么赏。"
昊儿转脸看了看他爹,他爹没看他,正和赫梦萦在轻轻说话。昊儿低了低头,嗯了一声道:"爷爷,您,您真要赏我?"
风凝笑着摸着他的脸道:"自然,我的孙儿,要赏什么?"
昊儿轻声道:"昊儿再过些日子就要回家了,家里什么都有,爷爷,您看着赏呗。"
鹰大是疑惑道:"没来由说家里什么都有,你到底要什么?"
风涵大笑道:"你究竟是不明白孩子的心思,罢了,昊儿,这些天,尽你玩,什么功课都不用做,谁叫你做功课,你来找涵爷爷,涵爷爷替你打出去。"
昊儿大喜,立即给涵爷爷跪下谢赏,确实啊,他出去流浪了快两年了,在行宫里休息了一个多月,宝儿觉得,他应当是开始学习如何掌管国家了,所以昨天就和帕晴岚初初地说了说,要晴岚给昊儿买几本东大陆的治国方略去。想先跟孩子讨论一番关于东大陆这些国家的治国之道,只有博览各国情况,才能胸怀宽广嘛。晴岚呢,非常疼爱昊小主儿,那是他们这些人的心尖子,可如果这样跟老主子们回,恐怕十有**也就赞成宝陛下的看法,孩子嘛,总要学习的。所以晴岚就跟昊小主儿偷偷说了,小主儿,您自己记得哦,可别说是我的说的。
宝儿一听,哦师傅发话了,师傅的话,有时候比父皇管用,没有办法了,狡猾的小东西啊,这段时间收拾不了你,等回去再说,反正呵呵,你娘亲有的是修理你的方法。谁叫你擅自逃走,不秋后算帐,呵呵,我不是你爹。我和你娘要不开书单开得手软,叫你背得头晕眼花,把你困在书房里困得你再想逃走,我就不是金辰鹰的儿子了。他正在这里盘算,昊儿已经趁机笑吟吟对大爷爷道:"爷爷,我想去昭明哥那里,给他道别。"星儿一定,立即跳下来,拉住昊儿的衣服,也要跟着去。
金辰鹰眼见孙子越来越沉稳,越来越有太子风范,也自是喜乐,就打发他们小兄弟俩,带些礼物,去送送昭明。
昭明三天后也要走了,正在收拾东西,见俩小兄弟来送行,眼圈立时就红了。他抱过星儿,跟昊儿对坐,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昊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的缘份,到这儿,也算是一个了局了。昭明哥会记得你们的,你们是我的好兄弟。"
昊儿也觉得难过,便跟昭明哥一起回忆过去的兄弟俩并肩作战的故事。星儿毕竟年龄还小,过了一会儿,却伏在昭明怀里睡着了。昊儿一见,便笑道:"昭明哥,昊儿抱弟弟回去吧,省得羽芡叔牵挂。"

昭明站起来道:"哥送你回去。"
昊儿眨了眨眼睛笑道:"哥,不用了,小爹爹叫我带个话给你,他说,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卧牛山和网柯山的地道,他又不是唐基人,怎么会知道密道。还有,他说,你能不能想明白,就看你的造化了。昭明哥,你好好想想,我小爹爹,是龙神王,他不说则己,一说必中。"
站在台阶上送走了昊弟,昭明有些愕然,这,这却是从何说起?小师傅说他不知道有两山密道,说他不是唐基人,还说想不想得明白,却要看我的造化。
他在台阶上来回琢磨,假定小师傅说得是真的,那么大师傅当初说,这密道是小师傅告诉他的,就是说谎了。如果是别人告诉大师傅的,大师傅一定会说,可大师傅却假托小师傅之名,那么,很可能,知道密道的,就是大师傅本人。反复推敲自己这层想法,没有错,就是这样,知道地道的,就是大师傅本人。
大师傅知道密道,可他却要撒谎,这,这是为什么?他,他为什么不让我感激他,这,这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呀?
他正在想得发烦,留在他身边忠心太监刘言过来道:"小主子,您,您不收拾东西,外头寒气重,快进来。"
昭明抬头直视郑言道:"刘伯,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网柯山有密道。"
刘言一愣,小主子怎么问起这载子事,他不解道:"小主子,奴才,确实知道有这道,不过,奴才不知道怎么开这道。奴才当时侍侯着娘娘的时候,娘娘派手下的主将去开挖,奴才身份低微,怎么能够得知密道详情呢?"
昭明心立时就跳起来,他平静地道:"刘伯,你知道还有谁晓得这密道呢?"
刘言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奴才可不知道,还有那个活着的人知道这密道了,可能,大公主,哦,就是皇上知道吧,皇上和娘娘私交极厚,小主子,您,您若要问,便问皇上去。"
昭明立即跳下台阶,飞到马厩,牵出爱马,飞身就箭一样出门去了。却弄得刘言不知所措,呀,太子殿下他怎么了呀。
连日来太上皇他们都在尹西泠处,无非还是劝孩子原谅爹和兄弟。尹西泠却是心灰意死,昭明儿终究要离开,她也是了无生趣,这三天,都是冷眼对他们。大家轮流着劝说,她却总是一言不发。
正陷进僵局的时候,郑合进来禀报道:"主上,昭明爷来了,他,他来得很急呢,奴才,奴才"他刚想说,奴才们来不及通报了,昭明已经到了内厅口了。
见到他来,眼光呆滞的尹西泠,一下子就活起来。她从龙椅中站起来,喜出望外。今天是这孩子走的最后一天,难道,这孩子改变主意了,他,他不走了。这可是天大喜讯,她立时就冲到外头,兴奋地抓住昭明道:"明儿,你,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不走了。"
昭明喘了口气,涨红了脸道:"妈,您知不知道网柯山有条密道?"
尹西泠一愣,却还是立即回答道:"我知道,你娘亲当初挖这条密道的时候,曾经征得我同意。当时,挖这地道,就是为了便于皇室成员逃命的。原来密道是要挖到京城皇宫下的,可是你娘亲突然受到灭顶之灾,所以,这后来的地道就修不成了。"
"妈,您知道地道怎么开么?"
"昭明,普天之下,只有你娘亲一个人知道,这密道如何开。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就,所以,我想,他一定在给你的密笈中提到这条密道,所以,你才能打开密道,从卧牛山,转入网柯山。"
昭明突然间觉得头晕,他整个人起得劲摇晃起来。尹西泠抱住他,云笑舒拉住他的手都吓了一跳道:"明儿,你,你怎么了,是不是你,你受的箭伤还没有好么?怎么脸色白成这般?"
昭明红着脸,突然笑了一声,然后,轻轻推开大姨道:"妈,我,我要去龙神王行宫,您,您赶紧也来,儿子,儿子有惊人发现。"说罢,就飞身下台阶,居然以最快的速度向龙神王行宫而去。
已经接近傍晚了,收拾好行装的赫梦萦和蓝羽芡终于要上路了。众人在大殿给两人最后饯行,风凝忍不住,眼圈红起来。诸人都很难过,独有明珠伏在母亲怀里,却依然笑嘻嘻地,若没事人一般,最是伤心在离别,可这向来重别离的明珠,却似乎不重了。
赫梦萦喝下最后一杯酒,起来道:"三位泽主,三弟,旭陛下、宝陛下,龙泽诸君,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赫某和二弟要走了,多谢诸位盛情,梦萦没齿难忘。"
蓝羽芡也站起来客气了一番,接过宝儿和风晨旭递上来的包袱,赫梦萦柔声道:"三弟,你要听风凝叔叔的话,要好好养身子,日后哥哥们再来看你,你可要胖起来。"
明珠眯着眼睛笑道:"好说,好说,大哥放心。"
赫蓝二人对视,尽管什么都看不见,脸上还是释然。刚对诸人说完,起身想走。米修林进来禀报道:"昭明皇子求见。"
蓝羽芡笑道:"明儿这么有心,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呢,想不到,他居然要送咱们再走,也罢,再等等这孩子呗,毕竟这些年,跟着孩子,有很深的情谊啊。"
昭明已经急得汗水都溅出来,进来的时候,金辰鹰和风涵都异极了,二人同时问道:"昭明,你怎么了,大冬天的,怎么脸上都是汗水?"
昭明向上座三人行了跪礼,起来时候,汗水却流得更急了。他向着风凝怀里的明珠道:"小师傅,我,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明珠瞪大一双极为纯洁的眼睛道:"你明白什么?我可不明白,你别乱说啊。"
昭明哈地笑了一声,却转眼又将笑容咬得紧紧的。他一步步迈向赫梦萦和蓝羽芡,到了他们面前,跪下道:"弟子给师傅见礼。"
蓝羽芡将他扶起来道:"明儿,你不必如此多礼,咱们走了就是了。你还来送。"
昭明却执意跪着,并不起来,他膝行了几步,到了赫梦萦面前,咬紧牙道:"大师傅,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是不是?"
赫梦萦微笑道:"是,你有什么问题呢?"
昭明瞪大眼睛,让泪水在眼睛里乱滚,却仍然声音平静道:"弟子请师傅教授弟子一些难解的问题。"
赫梦萦轻笑道:"明儿,你要问甚么,为师一定尽力解答。"
昭明的眼泪已经直流下来,却仍然轻声道:"师傅,弟子想问您,您是怎么知道网柯山的密道的。"
赫梦萦神色不改笑道:"是你三师傅指点我的。"
昭明笑了笑道:"可是三师傅不是唐基人,他又如何知道有这样一条密道呢?三师傅,您说是不是?"
明珠嗯了一声道:"确实,我,我可不知道有什么密道。"
此言一出,赫梦萦的脸色就变了,他厉声道:"三弟,你,你说什么?你,你,明明是你告诉我密道的。"
明珠苦笑道:"大哥,如果这样,明珠就是贪天之功,占为己有了。"
昭明热泪滚得更急了,他颤声道:"大师傅,您为什么要说谎,您为什么要骗昭明?您,您回答昭明,回答我好不好?"
赫梦萦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干哑,不复是原来的悦耳动听了。他沉着脸道:"昭明,我,我没有骗你,我也不需要骗你。你这样说,可是对师傅不敬。"
昭明却再也顾不得了,他终于哭出来,不但哭,而且是大声哭道:"我知道,您为什么骗我,因为您讨厌我,讨厌我身上流着尹家人的血,您讨厌我,因为我是您和尹家人生的,您讨厌我,因为,因为,我没有为您报仇。我知道,您讨厌我,您恨我,所以,您,您不要我。"
赫梦萦尖利地叫道:"你在说什么?胡说八道,我,我恨你做什么?我,我更用不着讨厌你。"
"那您为什么骗我,这普天之下,只有我的母亲萧海蓝知道那条地道是怎么开的。您凭什么知道。因为您就是他。可是,您太讨厌我,所以,您,您选择抛弃我。娘亲,娘亲,您要昭明怎样做,您才肯原谅昭明,才肯认我,娘亲,求您,求您告诉我。"说完这话,他全身都扑上去,紧紧抱住了赫梦萦的脚,却是不肯放开了。
赫梦萦使劲地将自己的脚抽出来,连包袱都不要了,惊慌地跑向后院。他紧紧地抚住脸,已经分不清方向地乱患了。无意识地逃进了一个屋子,顺手便将门给反锁上了。他瘫痪在地上,胸口有一把钢针,在硬硬地往里边扎着,扎得到处都是血。心像钻穿了一样,痛苦得全身都要缩紧了。全身的每一条经络,都开始往心里缩,一种又麻又痛又酸的滋味,直往脑子里涌过。整个人乱乱的,不知所措。
在慌乱中,他抓住了消龙魂,这是明珠送给他,用来自尽的。他连想都没有再想,一拧开,就往嘴里送。服完了,胡乱地拔下自己发上的尖子,用尽气力,往手上乱割。此际,只有一个念头,我早就当死了,十二年前,受尽凌辱折磨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昭明追到外头,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不认自己,想到十五年来,自己这个孤儿独自在人世求生,想这世上万物,都是母爱,却偏自己没有。这心就碎得凝不起来,跪在门外,只是惨心的哭泣。
众人都追到门边上,其他人都糊涂,但明珠清楚极了。他突然脸色大变道:"哥,你快踢门进去,我怕,怕大哥出事了。"
众人冲进去,却已经晚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血,赫梦萦的十指也变成了黑色。承祖一看,大吃一惊,他服的是消龙魂,可难解救的很。不过,这药是主子十几年前给的,可能已经失效了,更好在有鹰陛下,龙神功当世第一人,应当能够将这毒先逼进胃里吧。
金辰鹰以内力相压,在压制毒性的过程中,鹰觉得非常怪异。照理说,中了如此深的毒,这人应当是死了。可是赫梦萦体内有股排毒的力量,正将顽强地抵抗着毒素对他身体的破坏。这可让鹰想不明白了,这赫梦萦,怎么也会龙神功啊?
昭明现在已经不哭了,他傻傻地坐在寝殿门口,脑子里冰凉凉的。好不容易似乎看到母亲未死的美景,却偏偏又一次将母亲逼上了绝境。如果大师傅真的是我的娘亲,那他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要自尽。到底是为了什么?
诸人正在一团雾水之际,尹西泠也尾随赶到了,昭明,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她看着明儿坐在地上,很是心疼,过来抱住孩子的头道:"明儿,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昭明突然紧紧抱住了大姨妈,大哭道:"妈,我娘亲,我娘亲他没有死,他没有死,我终于明白了,他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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