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子时的打更声响起,夜笙歌坊内准时传出了隐隐的鼓乐声.
小厮许褚一身藏蓝打底的短襟小褂,乐颠颠的拉开暗红的靠椅,伺候着惜惜落座,桌子另一边同时坐下的,无疑是清沁凌了。
有趣的是清沁凌今天一袭湖蓝色长衫,叫惜惜看的啧啧称奇.
“方才在坊门口遇到你,我险些认不出来呢.”惜惜抿嘴一笑,“我到说是这京里几时出的如此俊俏的少年郎，竟是我惜惜所知之外，却哪里料到是你这么个鬼灵精。”
言罢，又细细的将清沁凌打量了番：“今儿怎么换了衣衫，你往日里不都是着的杏黄么。”抬手接过小厮许褚递过来的茶盏。
清沁凌眨了眨灵动的双眼，一指俏皮的抵在朱唇上：“佛曰：不可说。”
“呵呵。”粉红的云袖遮住半张脸，身子稍稍远离了些，“佛曰？还真是佛曰的呢。”
“好啊，还敢取笑我了！小娘子。来来来。”反正今晚清沁凌是男儿装扮，索性就假做男子调戏起了惜惜，“你我郎才女貌，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呀，不如……”清沁凌单肘在桌上，手指在脸上画着圈，眼微眯，压低了嗓音，魅惑的道，“不如你就从了我吧。”眉角一扬，一个勾魂摄魄的媚眼朝惜惜飞了过去。
“天~”惜惜故做惊讶的看着清沁凌，摇摇头叹道，“罪孽啊。”
“哈哈.........”两个可人不约而同的笑着。
就在此时，周围的窃窃私语逐渐的低落下来，人们似乎都不由自主的任视线凝聚在了那金色的纱幔上。
一缕轻柔的妙音，悠悠的从纱幔后缓缓的度了出来“
雨过白鹭洲，
留恋夜笙楼；
斜阳染幽草，
几度飞红，
摇曳了江上远舟。”
金纱幔起，淡淡的水蓝柔柔地流入人们的视线，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一根湛蓝的发带携起两撮，缠绵在耳边。
哪里来的如此佳人？
惜惜不悦的瞪着一脸痴样的清沁凌，心里暗骂了句：这个小妮子，人家带着面纱呢，你又没看见究竟长的如何，犯得着如此模样么。
那水蓝的轻柔再度飘来，恬静的人儿亦缓缓停在场中：“
回望灯如花，
未语人先羞；
心事轻梳弄，
浅握双手，
任发丝缠绕双眸。”
听到这里，清沁凌突然轻轻“呀~”了一声，声音虽轻，但满场的寂静中，额外显的突出，惜惜禁不住揉了揉发愁的眉：这个丫头啊，什么都好，怎么总是不甚惹出点什么。
可全场怒意都集中到了这个方向，惜惜的俏脸有一丝丝的发硬。
到是清沁凌纳闷的环顾四周，仿佛没事人般的偏头低声询问惜惜：“小娘子，这是怎么拉？”
“咳~”惜惜两条原本清秀的眉，紧紧的纠结着，连忙接下总算机灵了次的许褚送来的羽扇，匆匆的扇着。
“这位公子。”淡淡的水蓝柔柔的锁住清沁凌的方向，“可是蓝菏所曲有什么不妥之处，请公子告之。”
愤怒的眼光，猜疑的目光，嫉妒的目光通通钉在了清沁凌的身上，假如视线可以灭人与无形，清沁凌就是有不死之身，怕是也无福消受。
清沁凌闻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我啊？”这下她反而自在仰在了靠椅上，“我说过定会来听你的歌的么，忘记了啊？浅握双手，任发丝缠绕双眸。好美呢~”说完，一手撑起下巴，另一手摇起了腰间鹅黄色的流苏。
蓝菏看见那打着圈滴溜溜转着的流苏，微一颔首，笑道：“原来是你，蓝菏早该想到的。既是如此，请公子内堂说话。”
夜笙歌坊轰的热闹起来。
穿过曲折的走廊，蓝菏将清沁凌引入园中的小亭。
“蓝姑娘，可不可以把我的同伴也叫进来呀？”清沁凌实在忍不住说道，手指在脸上刮了刮，如果只她自己进来，那祸可能就惹大了，惜惜回去铁定不会轻扰她，如果只是赌气发发小脾气不理她也罢了，证明惜惜没往心里去，如果…….
清沁凌不敢往下想的哆嗦了下。
蓝菏看出清沁凌的窘迫，吩咐随身伺候在旁的丫鬟去请惜惜前来，笑语：“不用担心的，我刚才远远的看着你们，只觉得那姑娘也不是难已讲话的人，而且是我只请得你来，她应该不会责怪你才对啊。”
飘飘然，世间竟有此善解人意的女子，许褚，你没有欺我。清沁凌含笑看着蓝菏，不觉想到。
惜惜来的也快，清沁凌心里才转了转念头，便听到惜惜那特有的娇笑声：“小清，我怎么就不知道你何时与这夜笙歌坊的新贵有了如此交情，你瞒的奴家好苦啊。”
羽扇忽忽的轻摆，惜惜看着清沁凌走近，眼神无意的瞄了一眼蓝菏。
蓝菏柔声到：“想必是凝香阁来的客人吧，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惜惜眼中浮起一丝诧异：“听闻蓝妹妹在这京中时日并不多，何以见得我就是凝香阁中人？”
纤纤素手抚上惜惜执着的羽扇：“孔雀翎。只有凝香阁才有，仅次一家。是心仪姐告诉我的，我因为好奇，所以就一直记得。”
“啪啪啪”的清脆掌声响起，清沁凌忍不住赞着：“姑娘好眼力，寻常人要只是听闻孔雀翎，这扇子就是放在他手里，他也未必能认得出来，姑娘只怕出身不凡呢。”
蓝菏微微垂眼笑了，轻声道：“我是脱口而出的。”又疑惑的看着惜惜手中的羽扇，“为何我会如此熟悉它，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可能……可能原先就曾见过。”
“这么说蓝妹妹与我凝香阁有缘？”惜惜始终注意着蓝菏面上一直没摘下的银纱。
蓝菏摇头，少许，胎起头来，注视着清沁凌：“请公子进来可能是蓝菏唐突了，但是蓝菏就是觉得公子很熟悉，蓝菏一定见过公子的，在那天之外！“
见蓝菏说的如此肯定，清沁凌不禁也思索起来，可是任她把从小的记忆都翻了个遍，也没有像蓝菏这样如此美极的人物，尤其是个女子：“额~没有啊，如果我见过你，那我就一定会记得。”
惜惜有点酸酸的想：你不是只有见到美人才不会忘记的么，她是美人？她要是美人，我这个凝香阁的头牌，偌大个京城的花魁往哪搁啊。
抿抿嘴唇，蓝菏还是坚持的再问清沁凌：“再想想。”
清澈的眼里透出的那股肯定，让清沁凌迷惑了，真的见过么？那天合欢树上，望见她出尘的容，清沁凌就刻进了心里，别说整个京城了，哪里出了美人她不是第一时间扯着惜惜跑去看的，连乡野间淳朴的小家碧玉她都没落下过。
可是……可是似乎心底里，好象有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声音，在盅惑自己去接近蓝菏，这是怎么回事？
冷落在一旁的惜惜有些受不了的瞪着外表看起来眉来眼去的两人，重重的咳了一声。
清沁凌这才恍然想起，她现在是女扮男装耶，怎么可以老盯着人家姑娘看，忙打了个揖：“小生唐突了。”
“噗嗤~”惜惜羽扇掩口转过身去偷笑。
蓝菏不解的瞧瞧惜惜，笑道：“没关系。”
羽扇轻摇，惜惜行到小亭边，依柱而立，张口正欲说什么，却又突然合住，目光转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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