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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算是几经波折终于回到开封府,但骤入府门,竟觉府内蔓延着一股抑压沉重的气氛。衙役脸上皆是惶恐不安,神色紧张,似乎发生了不比寻常的事情。
“猫儿,有些不妥。”白玉堂敏感地触到空气中的诡异,一扫脸上疲惫,绷了神经。
“嗯。”
展昭点头,心下戒备,与他一同进入内堂。
只见一名勇武大汉正低垂着头匆匆步过走廊,展昭连忙唤道:“王朝!”
王朝闻声转过头来一看,本来无精打采的眼睛瞬间变得充满生机。登时跑过来拉了展昭,像遇了久未得见的亲人般激动万分:“展大人!!你可回来了!”
一旁白玉堂见他那兴奋模样,用剑柄戳了戳展昭,嗤鼻道:“你外差多年未归吗?”
展昭白了他一眼,温声问那王朝:“可是有事发生?”
王朝尚未说话,就听一尖锐声音**:“谁在那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这话听得刺耳,王朝居然未曾反驳,只咬了牙齿隐忍不发。二人更觉奇怪,转过头去一看,见是一名身着绛紫官袍的枯瘦男子。此人尖嘴猴腮,一副寒酸书生相,眼睛咕噜转着打量展昭与白玉堂二人。
白玉堂本就率性,平素最恶规条加身,闻言也不管对方是何人物便喝了回去:“你白爷爷就是喜欢在这里大吵大闹,你能如何?!”
那男子似乎未曾尝过被人横加顶撞,顿时涨红了脸,指着白玉堂吊嗓叫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开封府内撒野!!简直目无王法!!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可惜身边的王朝立定如桩,闹得他更加是脸红耳赤。
“呵……”白玉堂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手肘搭了展昭肩膀,“我说猫儿,你们开封府何时来了只瞎嚷嚷的瘦皮猴啊?哈哈……”
见白玉堂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内,男子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给我住嘴!!”
展昭注意到他腰挂金银饰为鱼形的小袋,知此人地位应不寻常,马上止住正要发难的白玉堂,拱手施礼道:“在下开封府护卫展昭,这位是陷空岛义士白玉堂。我等刚从苏州外差归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包涵。”
“哦?你就是那个‘御猫’展昭?”那人上下打量展昭一番,撇了撇嘴,拉长了声调,“本官早有耳闻,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罗金刚,今日一见,也不外如是……”
“咻——啪!!”
破空之声骤然响起,那男子头顶官帽突然猛被不知自何处袭来的物件击中,跌落地面。吓得他是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躲到王朝身后抱着脑袋大声嚷嚷:“来人啊!抓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
以展昭目力哪会看不真切,他偏过头去瞪了身边那人一眼,却也不声张。
白玉堂抬头看着天,数着有几只大雁飞过,倒是一脸无辜。袖下手腕一翻,扣着尚未射出的小圆石头又滑回暗器袋里去了。
“大人,并非刺客,只是院外顽童丢的石头。”
展昭走上前去,伸手扶起蜷缩成团的男子。
那人一听,马上甩开他的手,哼哼着拍拍袍上灰尘,又恢复刚才的嚣张:“你们开封府侍卫的守未免松懈,想必是那包拯管教不严之过……”
话音刚落,只见马汉带了大批开封府衙役急奔而至,片刻间把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整整有条、训练有素的阵势顿时堵住适才狂言。
此时公孙策也匆匆赶来,问那人:“曹大人,刺客何在?!”
那曹姓官员脸色尴尬,咳嗽两声企图掩饰:“咳咳,本官只是试试你们的守备而已……现在无事了,都退下吧!”瞄了瞄展昭,又吩咐道:“展护卫从苏州回来,本官准你休息一日,明日有不少事情尚需偏劳。”
说罢,袍子一甩,转身入内。
展昭品性纯厚,已是看惯了这些持权逞嚣之人的嘴脸,剑眉虽皱但并无反驳。可旁边那只烈火性儿的白老鼠哪里抵得他如此受欺!
只听“咻——啪啪!”几声乍响。
又是两个石头,此番运劲十足,毫不掩饰当着众人的面从后射中那曹大人的膝关节,顿时让他双腿一软,“噼啪!!”摔了个饿狗吃糟。
“怎么回事?!可恶!!那些顽童竟敢在府外捣乱,马汉!给我把他们都抓起来!!”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来,曹大人一瘸一拐地走入内堂,躲避不知何时会砸中脑袋的石头。
“是。”一旁马汉应了那命令也觉好笑,顽童的手力怎可能越过高墙掷入内院,况且还是次次打中同一人。
那边的罪魁祸首双臂交叉胸前,扫了一眼开封府众人,脸上明白写着:“是我干的!怎么样?”
其他人想必是被此人压迫已久,今见白玉堂以石击人,居然皆觉解恨,个个无动于衷站立一旁。
展昭待曹大人离开,也不顾上训那白玉堂胡闹,连忙拉了公孙策问道:“公孙先生,到底发生何事?”

公孙策眉头紧颦,压了声音:“展护卫,此处说话多有不便,随我到内堂再作详谈。”
众人于内堂落座,公孙策朝马汉使了个眼色,马汉会意关了房门,立外看守。
在确定并无耳目之后,公孙策方才说道:“展护卫,包大人被皇上革了官位,现暂押大理寺看管!”
展昭拳头一紧,知此事非同小可。
“什么?!”白玉堂几乎跳了起来,“那皇帝老儿是大雁啄了眼么?!怎么把包大人都给革了?!”
“白兄,莫要口出狂言,需小心隔墙有耳。”展昭又转过头去对公孙策道:“此事来龙去脉,请先生详尽道来。”
事情发生在三日之前,有一江南知名戏班来开封,喜好听戏的八王爷自然是重金礼聘了戏班到王府,搭了戏台,召了官员,听起六国大封相来。
观戏之后又设宴款待众官,筵席间王丞相忽然说起怎不见了那包黑子。
八王爷便说恐怕是那包黑子在开封府忙翻了天,哪里有闲前来听戏。
王丞相闻言大呼独乐不如众乐,提议到开封府强拉包拯过府。
甚感有趣的八王爷当然应允,乘着酒兴与那王丞相带了一众官员浩浩荡荡往开封府而来。途至一宅邸,竟见熟悉人影闪烁。
二人当场认出那人就是包拯,正奇怪猜想着那忙翻天的人到这灯火全无的宅子所为何事,便见一魁梧蒙面男子匆匆从宅后离开。
八王爷提声喝止,那蒙面男子闻声竟然立即飞奔逃匿。
随从官员里有几个出身武将,见状施展轻功追过去想留人问话,怎料男子见被追上居然抽了大刀砍击追来之人,一名武将未及防备被拦腰斩死,其他几人慌忙拔剑与之缠斗。
蒙面人武功略差一筹,几十回合之后终于落败被擒。
八王爷尚未来及问话,那人居然咬破了齿间所藏毒囊,自杀而死。
震惊之下,撩开此人蒙面黑布,竟有官员认出此人便是月前来朝善访的辽国特使。搜那宅邸却人去楼空。
此事非同小可,八王爷不敢轻乎,立遣人去奏禀皇上。
半夜被惊醒的仁宗帝虽不置信包拯跟那辽使有所牵连,但毕竟是八王跟王丞相以及一众官员亲眼目睹,势必要有个交待。
于是御旨一下,御林军夜围开封府。
开封府内众人皆觉莫名其妙,待御林军在包拯寝室内一件便服里袋搜出一纸书有契丹文的信件,方才知道大事不好。
书信承交仁宗帝,上述之意竟然是辽国国主与包拯私下商定,辽国侵蚀大宋已是大势所趋,为了避免更多伤忙,在辽国挥军南下直攻东京开封之时,承诺里应外合便可无血开城的盟约。
仁宗拍案大怒,立召那包拯来见。
包拯看那封书信也是一片愕然,坚决否认此事。虽义正词严,加之他平日公正执义教人实难置信此事。偏当时有十数对眼睛确切看见他亲到无人宅邸与那辽使交易,且书信由他衣内搜出,可算是罪证确凿。
庞太师哪会放过机会,在一旁扇风点火,仁宗一怒之下命人摘了包拯乌纱,还押大理寺看管,待查明案情再作定夺。
鉴于开封府内不可无主,便顺了那庞太师之荐,由官拜宝文阁直学士的刑部员外郎曹韶暂摄府允一职。
更下了圣喻令开封府一干人等不得干涉此案,免有监守自盗之嫌。府内众人虽担心包大人,但公孙策等人无职无品,入不得那皇宫向仁宗陈情,大理寺又领了死令将他们据诸门外。无计可施之下,只得盼那四品官位的展昭尽早归来。
那曹韶到开封府后行事乖张,持权欺人,众人虽多有不满,但也只得隐忍,免得再横生枝节。可惜性格冲动的赵虎终是看不过他霸道行径,昨日留书离府,张龙见字大为顿足,与公孙策秉明原由,追了去要把那莽撞汉子带回。
听完公孙策一番言语,展昭脸上神色更是凝重。
“公孙先生,待我换了官服入宫面圣,将事情问个明白。定不能让大人蒙受不白之冤。”
公孙策还是担心不已,拉了展昭仔细吩咐着:“展护卫可要小心。皇上现下正在气头上,言辞之间需斟酌清楚。”
“展某明白。”
说罢,身形匆匆冲门而去。
徒留房内几人,有点尴尬地看着被遗下的白玉堂。
白玉堂心下虽也担心包拯安危,但被忽略的苦涩更是令人难耐。
他扯扯嘴角勉强露个笑意,朝那几人摆摆手,道:“无妨无妨,白某自然明白现下开封府无暇招待闲人。公孙先生,请代为转告那猫儿,就说若有需要可到悦来客栈找我。”
公孙策松了口气,便应了下来。
白影翩翩,在他抬头之时已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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