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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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到外厅落座。
白玉堂亦不含糊,将昨晚与那黑衣人交手之时一一说清。
后道:“公孙先生,昨夜确实凶险。此人武功绝不在我二人之下,且懂得摄魂迷术,连那谨慎的猫儿也险些着了道。”
公孙策冥思片刻,随即问道:“白义士,据你所言,那黑衣人使了无色无味的迷毒,趁展护卫半昏半醒之间将其控制。”
“不错。”
“嗯……”
白玉堂见状,连忙问:“公孙先生可是有了头绪?”
“尚未可以肯定,但不日前展护卫自包大人房内灯油里发现了一种迷毒,亦是无色无味。”
“如此说来,莫非此人便是以摄魂术控制包大人半夜与辽使相见?”
“学生确有此怀疑,只可惜不知那迷毒是否与那黑衣人所使的相同。如若相同,所有疑问皆迎刃而解。”
白玉堂眉头紧锁,苦思不果:“该死,早知如此便该折下半根鞭子带回来!”
“那倒不必。”
朗音从厅外传来,二人连忙抬头看去,见是展昭。
白玉堂瞟了他一眼:“怎不多睡一阵?”
“事态紧急,展某怎能安睡。”
展昭从怀里掏出一卷白帕递与公孙策,里面包了两个小圆石,竟是白玉堂的随身暗器。
“喂!猫儿,你这是什么意思?!”白玉堂见他收了自家暗器,伸手要夺。
“白兄,请听展某说完。”
手腕一翻躲过老鼠爪子,展昭边将石头送到公孙策手里,边道:“昨夜白兄解救展某之时,曾以此二石击打鞭身,不知会否粘了些许毒粉,所以展某拾将回来,劳烦公孙先生一验。”
“啊呀,想不到你这猫儿还有点小聪明!白爷爷还道你入了公门,脑袋早已僵如顽石。”
“白兄见笑。”
面上扯出半分微笑,展昭心道这只耗子少损自己一小会儿是不是就会死掉啊?总是不厌其烦地寻机会钻空子找他的碴儿。
公孙策仔细辨了这二颗石头,道:“现下还不能肯定石上是否粘有毒粉,学生这就去查验,此事尚需半日时间。”
“好。展某候先生消息。”
见公孙策捧着石头匆忙而去,白玉堂扭头看了看展昭,道:“喂,我说猫儿,你还是快些趁这空子去睡一阵吧!瞧你那两眼,黑晕都浮圈了。得,以后你就甭叫御猫,改叫熊猫得了。”
“白兄,你……”
展昭几感气绝,偏又不能跟一受伤的人计较,只得赔笑道:“多谢白兄关心,此案一日未破,包大人之冤一日未解,展某实如万斤重石压背,怎得安眠?”
“……”
熟知他性本看不得有人含冤受屈,况且此番入狱的还是他最敬重的青天包龙图,白玉堂虽明他心情,但眼下展昭如此奔波疲惫教人看得不忍。
见他还待劝说,展昭连忙岔了话题:“倒是白兄,展某尚未问你,卢兄他们怎会让你回得开封?”
“逃呗!我就趁他们晚上一眯眼,咻——”白玉堂得意洋洋,敲了个响指,“溜了!”
展昭不甚置信,便是他轻功卓绝,但身上有伤怎能轻易逃过四鼠耳目,定是有人暗中相助。忽然想起那晚夜探客栈,碰上的那位替他收下相赠衣物的慈目女子。
“该不是得了卢夫人之助吧?”
“你怎知道?!”白玉堂顿时瞪圆了眼珠子,怎这猫儿越来越不好骗了?!
“……”
“啧。”见他识破,白玉堂也不好再瞒,老实说道,“是大嫂替我寻了个替身待在车上,有她料理着瞒下几位哥哥,悠了车速回陷空岛至少十天半月,到时候这案子破了,我再找个机会溜回去不就得了?”
“若是破不了呢?”
展昭幽幽说道:“便是知道了那黑衣人确为害包大人真凶,但有据无证,展某只怕那大理寺内堂木一拍,还不是照样冤了大人。”
白玉堂拍拍他肩膀,难得地好言慰道:“猫儿,你不要尽往坏处想啊!万一不成,劫狱这事儿可是咱家兄弟的拿手活计。”
他这傲慢官吏,藐视朝廷的江湖习气恐怕怎亦难改,展昭却知他是在安慰自己,便宽了眉宇:“白兄放心,此案展某尚能担待,当不敢再劳各位大闹东京。”
“哼。你这猫儿可真懂记恨。”
半日之后,公孙策自那二颗石上验到些许毒粉,经查确为当日于包大人房内灯油中发现的迷毒。但便是知道了那黑衣人是幕后黑手,且亦推断出包大人确实遭人陷害,可惜苦无实质证据,空口无凭。
第二日,正是此案于大理寺过堂之时。展昭与公孙策等人早早便赶了过去,府内剩下被千叮万嘱莫要随便外出的白玉堂。

然而,此刻房间床铺上,那隆起**型的被窝里,只有一堆枕头被褥。
那片白影早就不知所踪。
若肯乖乖听话,安分待在府内,那白玉堂便不是白玉堂了。
那么,白玉堂此时身在何处?
他正在大戏台子下看戏。
台上做的便是六国大封相的热闹戏码,涂了花脸的戏子翻来跃去,举旗龙逃跑上奔下,自是令台下百姓连连拍手称好。
无暇之白在一群五颜六色的衣服中显得异常突兀。
也不是没听过唱戏,便是江南花魁的折子戏,白玉堂也是听厌了。
自开封府偷溜出,半道上闻了锣鼓声响,还有大群百姓聚集成堆,他是一时好奇跟了过去。
可这戏做得不怎样,他百般无聊正待要走,闻到身边有百姓嗑牙闲聊。
“我说哥们,这‘梨园春’戏班子明日便要回江南去了啊!”
“可不是,咱可是丢下了手头活计特地来看最后一场。听闻这戏班子还在八王爷府唱过呢!”
“是啊是啊!特别是那头牌花旦,您还甭说,那脆生生的扮相还真是个绝世美人儿!”
“可咱听说江南美人不是都个儿小么?怎的这头牌个儿比咱哥俩都高啊!”
“哟,那你可就不知道了!听说这头牌是班主从别处找来的,不是江南人。”
“原来如此……”
“哥们你瞧,那不就是美人花旦吗?”
白玉堂顺了那人手指看去,见一名青装女子亭亭在戏台下经过,似乎略有匆匆神色。
本也不觉什么,但白玉堂对此女子总觉眼熟,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突然后背伤口被撞了一下,疼得他差点没龇牙咧嘴,四处拥挤难免碰撞。不及念到那展昭临行前的嘱咐,顿是心虚不已,还是快些回府算了,否则让那猫儿发现他不安分养伤……最近那眼神还真是……
想来都怪那猪头官,害他受伤……
脑中猛的灵光一闪!
她不就是闯大理寺的前一日,在茶寮见到的古怪女子么?
怎的这般凑巧……
曾在八王府献艺的戏班,当夜便发生了包大人被冤之案。
曾在大理寺前所遇女子,当夜闯入之时便遇到莫名袭击。
毫无关系的事件,却皆牵扯案中,藕虽断身,却千丝万缕。
白玉堂顿时没了看戏的兴致,一双锐目越过层层人群,锁在那女子身上。
青衣女子躲开了人群,似乎打算离开戏台。
白玉堂当然不会放过,随即跟了上去。
此女步履轻盈,在人流复杂热闹的街道上居然来去无阻,如入无人之境,根本非一般戏班花旦可为。
跟随之人若无卓绝庆功及钓踪技巧,片刻便要失去目标。
白玉堂心下更疑,脚下亦不敢放松。
至出了人群密集之街市,女子转入小胡同,白玉堂眉头一紧,却无随后跟入之意。他停了脚步,微笑着凑近一字画摊,饶有兴趣地欣赏起其中一幅四美图。
那女子果然从胡同反出,这一转弯根本便是试探之举。
便是她有所防范,偏不料跟在后面之人早已习惯被跟踪追缉,这些甩人的伎俩他还多的是可做出卖。
如此这般,那女子多次狡猾左拐右走,白玉堂是驾轻就熟,紧紧尾随始终未被她发现。
女子到了一贫舍,后观片刻不见人影,闪身进了柴门。
白玉堂也不着急,抬头仔细观察这幢房子里外格局。
就一瞧去倒是寻常普通得紧,但这院子未免太过齐整干净,墩旁无半片柴屑,灶下亦无半粒炉灰,根本不像有人在此开伙居住。
他绕至房后矮墙,稍一跳跃悄然落在窗下。
隔了窗缝悄悄窥去,只见里面有二人。
其一便是适才进去之女子,另一名却是个男的。那男子脸容俊朗,气度不凡,虽是农装打扮,但举手投足却与那庄稼把式格格不入。
白玉堂当下一眼认出此人身影,竟就是与他几番争斗的黑衣人,心中大喜,这下可真让他给摸着调了。
那男子似乎对女人来找甚感不悦,正在责喝她。
可惜说的话是叽哩呱啦一大堆,根本不是中原话,教外面偷听着的人不得要领,如堕五里云雾。
女子嘤嘤嗯嗯,话是听不懂,但万花丛中过的白玉堂却多少能听出其中爱怨缠绵。
二人说了一阵子,白玉堂知再听无用,又翻了出去。
抬头看看四周,皆是僻静之地,只有几个孩童蹲在不远处玩耍。
白玉堂抬眉一笑,摸了摸腰间,朝他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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