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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赶回开封府,按照白玉堂所述线索,悄悄潜入已用封条固锁的包拯房间。
也是拜白玉堂几番突窗而入的关系,包拯房内有一扇窗户未来得及修好,只是虚挂了棱子。
这房内所有证物其实已被大理寺衙役详细翻查过,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似乎不可能留下什么线索。
但展昭并无放弃,他立于房中,再度仔细观察房间。
寂静之间,内心暗自与犯人思想同步。
若他是犯人,来此下迷药或对大人不利,那该如何行事?
眼光游弋,突然停留在桌面烛台。
展昭走上前去,烛台内灯芯早已燃尽,灯油呈沉淀灰黄。
骤一看去似乎并无可疑之处。
只有近身之人方才知道,包大人虽然官拜开封府允,又蒙皇上加封龙图阁大学士,但平素生活从未奢侈,以往朴素习惯亦未曾改。
因而府内油灯,并非用皇亲高官所喜的加了龙涎香之灯油,而是平民惯用乌柏树种所制的梓油。
梓油有特殊味道,且一灯如豆常需撩拨。
但这烛台内的梓油居然没有一点气味。
展昭更觉奇怪,便从怀里取出一净帕,触染些许灯油,然后包好塞入怀中。
再度搜索房后,再无发现其它异像,于是便悄悄退了出去。
出了开封府,展昭又到八王府。
当然亦不能堂皇而入,只得点了个出外办事的仆役**道,换其装束潜入府内。
八王府他没来十次也至少有七回,要寻八王所在可算易如反掌,且此处又非大理寺,并未守备森严,因此当展昭轻易在书房中见到八王爷。
长须飘逸的健旺中年人对他突然造访未露丝毫惊讶。
放下手上书卷,八王爷示意展昭落座,一脸煦笑:“本王正在纳闷,展护卫怎么还不来拜访。”
“王爷恕罪。”展昭拱手行礼,“展某是迫不得已,否则也不会如此鲁莽冒犯王爷。”
“不打紧。”八王摆摆手,“客套话无须多说,有话但问无妨。老实说,本王就算相信自己通番,也难认定包拯卖国。”
“王爷明鉴。”
展昭闻言心下大安,便再无忌惮,坦言问道:“王爷,那夜是否确实亲眼见包大人与那辽使交接文书?”
八王稍一回忆:“不曾。只是亲见他入一空宅,然后与辽使二人分别离开。之后辽使逃匿伏诛,而在开封府内包拯衣里发现密函。”
“因此断定包大人与辽使通密?”
“不错。当时情形便是如此。”
展昭沉吟片刻,又问:“恕展昭直言。八王当时为何如此肯定是包大人?”
“灯火通明,月光华亮,十数人众目睽睽。”
“王爷,展某想问,观戏之后该也夜深,且各位大人皆是宴后酒酣,即便灯火通明,月华照人,亦绝难在数丈之外如此肯定一人身份。况且包大人若真与那辽使通密,断不会穿著显眼锦蟒官袍。试问一名衣着寻常,夜行之人,即便再是可疑,也只会被当成一普通平民,更不可能马上认定是包大人本人。”
“……”
八王眉毛一挑:“展护卫之意,是说本王看错了?”
“展某只是推测。王爷,请您再仔细回忆当时情形,是否有遗漏之处?”
“嗯……”
八王爷苦思片刻,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是了!当时有人先喊了句‘那不是包拯?’,吾等才一下子认出他来。”
“王爷,可知那人是谁?”
“……当时并未注意。”
展昭剑眉紧颦。
不难猜测那惊呼之人居心何在,但其中阴谋居然将八王爷及王宰相等朝庭高官也一并算计下去,幕后操纵者城府之深足令人心惊。
若是一局,那未免布得太过精密。可越是密不透风,却越是觉得不妥。
忽然,脑海有点亮光闪过。
“王爷,展某尚有一疑。”
“请问。”
“当晚王爷与众官赏戏饮宴,为何突然想起去开封府找包大人?”
“嗯?”八王一愣,料不到他问个毫不相干的问题,稍微想了一下,似乎也没什么头绪,便道:“兴是心血来潮吧?”

“心血来潮……”
展昭心中突兀更显,这心血来潮也未免来得太是时候。
“王爷请再仔细想想。”
“啊呀,展护卫,这又不是什么关键,本王怎么会记得那般清楚啊?”八王有些不耐,“大概也就是看着看着台上的戏,忽然就想起去拉那包拯来一同乐乐嘛!”
此话听来确有道理,但展昭总觉奇怪。
为什么谁都不想,偏偏念起包大人?
八王爷不比庞太师,绝无陷害之意,或许确是心血来潮。但这巧合亦未免教人存疑。
眼下零星线索,难摸头绪,满布疑团,令展昭一时也无法论断案情。
展昭又向八王询问了案发当时的情况,一切似乎明晰可辨直指包拯,再难找到疑惑之处,便只得告辞出了王府。
也用不着换回官服,穿了那套仆役装束直往宰相府而去。
时近黄昏,夕光遍照大地。
忙碌人群开始散去,青石街道上残留下不少菜渣烂果。
倒是有几个铺面尚未关门,伙计懒散坐在门口。
一家衣饰铺伙计正整理着客人挑拣过后散乱一团的布匹,盘算着收拾妥当便要归家。
此时进来一人,似乎要来购衣。
伙计看他虽面容英俊,却是仆役打扮,想来也不是什么阔爷,便没有搭理,继续干自己活儿。
那人也不在乎,仔细摸了各样衣料,似乎未感满意,便开声问道:“伙计,请问可否有更加轻柔的料子?”
伙计瞥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说道:“这桑蚕丝所制的衣服已经是最柔软的了。一件丝绸衣至少要二十两银子,你买得起吗?”
不悦地皱了眉,那男子也非常人,一股凛凛不可侵的威仪凝于脸上,如电目光让那狗眼伙计顿时被那迫力所慑,不敢再打诳语。
衣饰店老板正巧从里面出来,一见那人立即上前招呼道:“展大人!您大驾光临,小店是蓬荜生辉啊!”
“李老板,打扰了。”
那伙计顿时愣住了,死死盯着眼前这位被称为“展大人”的男子,莫非便是开封府内那位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
展昭看了看那伙计哭丧着的脸,并未有怪罪之意,松了紧凝脸色,与他说道:“以后记住,莫要以貌取人。”
“是。是。”
伙计为为诺诺地退下。
李老板问道:“展大人,不知有何要事需要小民协助?”
展昭看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展某是来买衣服的。”
“哦?展大人想要何种衣料所制服饰?”
“最好是薄如蝉翼,粘身若无物的衣料。”
“哦?”李老板略觉奇怪,但亦不敢多问,“小店确有二匹雪蚕丝所织绸缎,展大人可要一看?”
“好。”
不消片刻,老板小心翼翼地将一匹雪白无暇的薄丝绸捧了出来。
布匹未及染色上绣,清淡如透明飘云,柔滑若净明流水,比宫中所见织品亦不遑多让。展昭见了,自是喜上眉梢。
确是他心目中的布料,如此柔软,想必触及伤口亦不会生痛。
且这片洁净的白色,总觉便是为那个嚣张的人而存在。
“展大人,此匹丝绸可是小店镇店至宝。既然大人喜欢,小民也愿忍痛割爱,不过这价钱……”
“但说直价。”
“大人爽快,这二匹就算大人九十两好了!”
“……”
展昭脸色未变,但心里已在点算。幸而他平日并无太多额外花销,这四品护卫的官虽然俸禄不高,但也够购这二匹布料。
“好,就九十两。”展昭满意地摸着柔软衣料,“麻烦李老板将布料裁剪成衣。”
“多谢大人。”
李老板满心欢喜,拿了笔纸问道:“大人可有尺码?这布料若是做成霓裳衣裙,定能让佳人心喜。”
展昭脸上一窘,浅淡红晕抹上双颊。
“不,是赠给友人的。他的尺码与展某不差多少,请李老板按展某身形做衣便可。”
“是、是。”
李老板连连答应,但心中却暗叹可惜。这雪蚕丝衣若穿在女子身上定能让她化成羽衣仙子,男子身上……能有啥看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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