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火,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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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不知不觉近两个小时了。
路德孤独的身影伫立在空荡荡的卧室中,脚底已经是一圈烟蒂。克里斯蒂还远在苏黎世处理事务,他必须一个人来应对坂井未步的突然现身。
这是一个路德现在不愿意看到的信号,日本人已经开始察觉西北迪化这股势力的崛起。也难怪,这两个月来全疆轰轰烈烈的血腥清洗几乎把关东军多年来苦心栽培的内线连根拔起,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不得不从其它的蛛丝马迹来判断迪化政府可能的走向。
这次特别代表团的行踪固然十分隐秘,日本大使馆多年来在柏林政界建立的关系还是嗅到了诡异的味道,坂井未步就从结识的国防部官员不经意提到的只言片语处发现了路德的参与。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东京还只是把新疆视作地方割据势力,猜测他们和四川、两广或其他军阀一样,正四处游走于大国之间,寻求可能的支持。不同的是,东北抗日义勇军在顺利抵达兰州后受到陕西绥靖公署驻甘肃行署主任邓宝珊将军的热情接待并正式通电抗日,引起了各方关注。而新疆和宁夏一起,成为了关东军怀疑这支抗日义勇军接受苏式装备的可能途径;如果能控制迪化政府,对于切断可能的苏联援助就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
日本大使馆邀请路德见面,目前还只是希望能通过他与迪化代表团有所直接接触,毕竟这几个月来迪化流血无数,新政府的首脑人物一直遮遮掩掩,也让东京有无从下口之感。
饶是如此,路德那天在酒吧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密电克里斯蒂,全力在迪化安排一个容貌能有六七分相似的替身“路子云”。为了混淆耳目,“路子云”的外表不能一下差异过大,却又要能和路德本人有明显区别,而且以后化妆起来不能太难。眼下的方案就是浓眉、小胡子和黝黑皮肤,另外垫点棉花做个宽肩膀,平时再一身戎装,大略能够应付各方汇集迪化的友邦人士了。
至于东京抛过来的诱饵,迪化方面接还是不接呢?不接,关东军肯定从此后会格外注意迪化的动向,而原先计划是需要最少争取三、四年的和平发展时间;接,只怕这个紧箍咒也难戴,关东军必然借机派遣军官和间谍进行渗透,整肃后稳定下来的局面又要另起波澜。
哎,难,难,难!
路德无助地望向窗外,柏林今晚的夜空黯淡无光,只听见风中树梢上沙沙的呜咽声。他猛地推开窗户,夜风使他精神一振,烦躁的目光渐渐冷静下来。
能而示之不能,既然对方已生疑心,该看到的就让他们大大方方的看到,方有可能以真隐真,惑敌于一时。路德终于下了决断,毅然转身向床头的电话机走去。
这时,街上突然警铃响彻全城,车辆尖锐的鸣叫声呼啸着飞过门口。路德不由得愕然回头,瞳孔在一片赤红中骤然缩紧。

火,大火!
柏林的深夜被腾空而起的火焰照得格外耀眼。巨大的火舌在冷风中不断上窜,国会大厦的圆尖顶仿佛被探照灯照亮了一般,隔一会就冒出一道火舌和一团浓烟。
国会,起火了……
“柏林,要变天了。”路德喃喃自语着,他缓步走向窗前,任由自己的影子随着空中的火苗而左右摇荡着。
1933年2月27日晚上,一个对纵火有特殊癖好的荷兰布尔什维克党人马里努斯.范.德.卢勃偷偷地潜入了国会大厦,兴高采烈地放了几把火,然后兴高采烈地被冲锋队抓了起来。
仿佛配合好的一样,国会议长戈林迅速赶到了现场,大声叫嚣道:“布尔什维克党的革命开始了!我们一分钟也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毫不留情地对付他们。布尔什维克党干部一经查获,当场格杀勿论。今天晚上就把他们统统吊死。”
在起火后的第二天,希特勒从兴登堡总统那里得到了一项“保护人民和国家”的法令,这项法令暂时停止执行宪法中保障个人和公民自由的7项条款,包括可以限制个人自由,限制表达意见的自由,包括出版自由;限制结社和集会自由;对邮件、电报、电话进行检查;对搜查住宅发给许可证件;发出没收以及限制财产的命令。此外,这项法令还授权全国政府在必要时接管各邦的全部权力,对某些罪行可以直接判处死刑。
在随后的几天,大约有4000名布尔什维克党干部和许多社会民主党的领袖遭到了逮捕,其中包括一些国会议员,而少部分布尔什维克党员逃回苏联避难,更坐实了里通外国的罪名。布尔什维克党的报纸和政治集会固然遭到了取缔,社会民主党报纸和许多自由主义报刊也被勒令停刊,只剩下戈培尔得意洋洋地在全国领导着毫无阻拦的竞选宣传。
历史忠实地记录着,当一个标榜街头斗争起家的政党掌握了政权之后,它能够多么迅速地成为战无不胜的竞选机器。所有的不择手段都可以披上合法的外衣,国家的力量包括电台和报纸粉饰了所有阴暗的交易,铺天盖地的政治献金更是诠释了“钱多力量大”的竞选真理。
企业界人士对于新政府以雷厉风行的手段远离布尔什维克党的红色革命而倍感满意,希特勒也为国会竞选在**和精神上消灭了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在随后的日子里,布尔什维克党被完全丑化成莫斯科的苏维埃国际妄图控制日耳曼民族的代言人和卖国贼,而他们又不像其他老牌政党在国内有着各自的历史创承和社团背景,在舆论上成为了被打倒还要再踩上一脚的可悲角色。
沙赫特博士和他的朋友们很高兴看到新总理履行着消灭布尔什维克主义者的诺言,下一步,如果希特勒能顺利组阁,他那恢复国防军和重整军备的狂妄宣言,难道还能这样顺利地实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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