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相思人渐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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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文天籁军已经成功地从地道回城的消息后,方芷容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总算熬过这一关了!”心情一松,精神一懈,身体立即瘫软得难以支持。她用手扶着城墙,良久才恢复力气。
她挣扎着,去迎接凯旋回来的文天籁军。两人见面时都不禁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原来,方芷容在烟火中搏斗了半天,雪白的面上早已黑灰一片,而文天籁也好不到哪里,刚刚从地道钻出来,自然满面灰土,污秽之极。两人都几乎认不出对方原来的样子。饶是这样,两人却都觉得自认识对方以来,以此刻最美。
方芷容衷心赞道:“侯爷神机妙算,料到敌人果在大西旧营扎寨,暗挖地道,直通敌营,于汉阳最为紧急之际突出奇兵,竟能打退北国三大名将之一战如风。汉阳百姓得保无恙,侯爷其功至伟。”
被方芷容一赞,文天籁不好意思低下头,一时手足无措,用手抹脸,手中带汗,面上自然更加脏乱不堪。他摇摇头道:“女将军过奖了。其实,在下不过是玩些小聪明罢了。天可怜见,北军果然选择大西旧寨。否则,在下就自作聪明了。况且我所做只是带兵骚扰,倘若没有女将军坚守城池,我所做的一切也是徒劳。”
方芷容笑道:“侯爷过谦了。”
文天籁继续摇头道:“不是在下谦虚。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害怕啊,营中敌人十分机巧,很快就察觉我军的联络暗号是头上的白羽,倘若不是姑娘提醒,提醒在下多准备暗号,以防不测,那我军必定吃亏。那时可真是千钧一发,有几名士兵就因没拔掉羽毛而当场被射杀,倘若再迟一步,那么我军就无几人可以归来。”
方芷容奇道:“那时您不是叫士兵扮作神武大军样子,在敌营四处袭击么?在那种分散混乱的情形下,您是怎么下达命令的?”
文天籁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嘴里吹了两下道:“这就是改唤暗号的信号了。在偷袭之前,在下要求他们一旦听到哨子响,就立即拔掉羽毛,手中兵器一律平端,以拿兵器方式来判别敌我,这样或许让一部分敌人鱼目混珠,但总胜过被敌人发现。”
方芷容望了一下文天籁的部属,发觉他们都很年轻,显然是入伍不久,便道:“也真亏了侯爷部下。他们孤身闯进敌营,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居然没有一人脱队叛变,确是难得?”
文天籁道:“他们都是鄂州本地百姓,刚入伍不久。阵前交战虽还略差火候,但忠心却是可嘉。因而在下才放心带他们去偷袭,否则的话,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两个泄露秘密,我们这两千人就没了,而我脖子上的人头自然也是不保哟。”
方芷容笑道:“你想这么快死?那可不行呀。你是我军的人质,你万一死了,我找谁去?为了我军,你可要活下去啊。还有,方才我们都太拘谨了,以后你我平辈称呼就好。”
文天籁眼见方芷容语笑盈盈,目光流盼,不禁心中一荡,但随即醒悟过来,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却再也不敢正视方芷容了。
方芷容见文天籁突然支吾起来,又不敢正视自己,心里奇怪,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只觉身体十分疲乏,便要回住所休息。
文天籁见状,连忙道:“待我送女将军一程。”
芷容推却道:“多谢侯爷的关心,住所离城楼不远,我独自回去就可。”
文天籁坚持道:“兵凶战危,纵在城中也须多加小心。不见你安全回去,我心中不安。”
芷容见文天籁如此,只得道:“那劳烦侯爷了。”
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地走着。芷容没有言语,文天籁几次想打开话题,却都欲言又止。双方一时无语。由于是战时,百姓不许在街上随意走动,大街冷冷清清,悄无人声。
文天籁在前头,虽看不到芷容的身影,却隐约听到她一声声轻轻的呼吸,仿佛玉人就贴在身边。文天籁心中一热,随即摇头,不敢妄想下去。或者是耳鸣罢,自己怎会听到她的呼吸声?他不觉走了神儿,马匹渐行渐慢,却落在芷容马后。
堕在芷容身后,看着那光亮乌黑的秀发,无依地靠在纤细的腰身上,随着马匹一摆一摆,灵动可爱,文天籁看着想着,不禁痴了。
忽然间,大街旁边的小巷中,传来惊天动地的哭骂声,似是两个妇人在争吵。文天籁从绮梦中惊醒,恰好芷容也回过头来,两人互望。芷容落落大方,文天籁却是低下头来,
芷容道:“不知发生何事?城外大兵压境,倘若城内民心不稳,鄂州危矣。我俩前去看看罢。”文天籁自是应允。
两人顺着声音,来到一庭院,果然见一胖一瘦两个妇人在大吵大闹。说起来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她们都在一庭院里晾衣服,那瘦妇人不小心把胖妇人衣服弄翻,撒了一地。那胖妇人自是大怒,指着瘦妇人的鼻子大骂,言语污秽之极,直听到芷容面色发红。
那瘦妇人本来不想对骂,但对方骂得太过分了,忍不住道:“你这么说我又有何用?你的儿子已经战死了,没有人照顾你,替你送终。你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这一句恰好击中了胖妇人的要害,她当场愣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过了一会儿她竟然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那肥大的身体一颤一颤。
芷容本来有点讨厌那胖妇人的,如今见她如此,也不禁替她可怜。只听文天籁解释道:“她叫伍婆。半个月前,她唯一的儿子战死了。她为人本来十分和蔼,但自儿子死后,却性情大变,谁都不相信,动辄骂人。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一向视儿子为心肝宝贝,如今竟然是白头人送黑头人,也难怪她伤心。”
芷容奇道:“你怎么会知道如此清楚?”
文天籁神色怆然道:“她的儿子便是跟我出征而战死的,她儿子确实是个勇士!”
芷容恍然。
文天籁缓缓道:“每次看到伍婆,我的心都很是不安。再显赫的战功,再光明正大的理由,远不如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的眼泪。”
芷容心一颤,她不禁想起今天战死的战士,想起了那早已逝去的娘亲。她摇摇头,心道:“自己不是应允过他,不作多余的悲伤么?”她不愿在此停留,便策马离开。
文天籁尾随而至。他心有所感,忍不住道:“我娘亲很是胆小的。她听不得雷,见不得血,害怕和陌生人说话,甚至连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会吓个半死。可是啊……”他长长出了口气,悠悠道:“晚上睡觉时,仍然喜欢被妈妈抱着。只有那样,我才会安心入睡。”
芷容望着文天籁,听着他继续动情地说下去:“后来,我父亲战死沙场。我娘亲日夜啼哭。看着她伤心的样子,我暗下决心。我不可以再让她伤心。我辞了官,带着娘亲回到家乡,过着平淡的生活。那时候,闲着无事,我经常和一群小孩玩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在娘亲脚下撒娇,在她膝下胡来,无忧无虑。后来,她归天了。在那一刻,我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再是小孩了,我是一家之主,该做点事了。”
“我去了北方,在那里看到许多哭泣的母亲。她们的儿子都是因为打仗而丧命。当时我就想,什么时候才有太平日子,让这些母子能开开心心地生活呢?打仗总是无可避免的。只是,有太多太多的将士因为主将的无能而丢了性命。我不想参与战事,但假若能成为带兵的将领,我会尽我的微薄之力,尽量保存士兵的性命。”
“不过,终还是有人战死沙场的。对于他们,我只能说:‘抱歉了’。我心虽不安,却也没有法子可想了。我既尽力,又何必愧疚。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便好。”
芷容的心又是一颤,她本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文天籁这才醒觉过来,自己怎么把一直所想都说了出来。不过他把这些说出来后,心里却是舒畅得多。
芷容住所离城楼确实不远,就在文天籁说话之际,他们便已到达。他们双双下马,芷容想了一想,就道:“侯爷,我自知此时出声询问不妥。可是我实在放心不下。敢问侯爷,此时你是否有我家少主的消息?”
文天籁苦笑道:“女将军言重了。可惜因敌军围城,我与呼延霞飞将军已失去联络,实在不知道贵家少主的下落啊。”
文天籁看着方芷容远去的背影,不禁呆立不动。此时,红日西坠,玉兔东升,晚风习习吹来,街道冷清,他的心中一阵凄凉。
“哈,我一向自命无求无欲,看破世事。可最终还是躲不开、看不透啊!这次能击退战如风又怎么样?能够猜度到敌将的用意又怎么样?对于她,我还是一败涂地啊!虽然此时她还在我的身边,可我感觉与她相距还是如此遥远!我可了解素未谋面敌将的一举一动,却无法明白近在眼前的她。不,我并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而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啊!正因为如此,一切,我都是无能为力的……”
方芷容回到房间,沐浴过后,在临睡前,也不禁默默祷告:“父亲、兄长,谢谢您们的帮忙。鄂州城暂时无恙。那个人好么?请您们保佑他啊!”烛光红晕,落在她的身上,美丽虔诚。

翌日便是二月十五,乃是“花朝佳节”。花朝节又叫“百花节”或“扑蝶会”。据说这天乃百花生日,故名“花朝”。
每到二月中,春已过半,正是百花盛放的时候。若在太平时节,无论贫贱,皆相邀出城踏青,一边谈笑风生,一边争观桃花。文人雅士则吟诗作画,唱和终日。姑娘们禁不住会摘取鲜艳花朵插于发间,人花争艳。
百花之中,当以牡丹最为受宠,其花大、色艳、型美、富丽堂皇、雍荣华贵。每到“谷雨三朝赏牡丹”之时,花如海,人如潮,“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可惜现为战时,纵然城外红白黛绿,嫣红艳紫,鄂州百姓也不能一睹芳姿。
方芷容和文天籁交谈之时,无意中提及此事,也觉殊为可惜。
自首日击退敌军,北军便毫无动静。方芷容深觉奇怪,一时未明对方用意。这日她刚回住所,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喧哗,便叫望晴出去看究竟发生何事,望晴回报道是文天籁到访。
方芷容心中有些不安,连忙整了一下衣裙,出去迎接。只见文天籁满面笑容,身后还跟着几名大汉,挑着一些东西,但看不真切。
他一见芷容,立即上前,道:“女将军,我带一物前来,你看可好。”说完,便吩咐那几名大汉把东西挑进芷容住所。
方芷容仔细一瞧,不禁吓了一跳,那几名大汉所挑的竟是好几株牡丹,皆是花中极品。花王姚黄瓣似着蜡、花后魏紫端庄润泽,还有缀满花枝的白玉牡丹更是娇媚,直看芷容目瞪口呆,连声道:“好美的花儿!”
文天籁道:“是啊,真美。”双眼却望着芷容,显然意有所指,非花也。
芷容又问道:“这花从何而来?”文天籁笑而不答。
方芷容正注目间,望晴笑嘻嘻地拾起一些落花,带回厨房。芷容知望晴善用花瓣做菜,如今见了牡丹,想必技痒,欲一展身手,想到这里,不禁莞尔。
文天籁见芷容笑似含露娇花,立若芙蕖出水,目凝秋水,脸晕朝霞,不禁神魂颠倒,鼓起勇气,道:“牡丹虽娇媚,那里及得姑娘的玉容,比花还胜百倍。花若有知,见姑娘丽色,必羞煞也。”
方芷容听文天籁赞自己美貌,先是喜悦,红霞顿生,随即想起些事情,便把笑容收起,正色道:“侯爷赠花之德,芷容感激不尽,如今赏花已罢,还请侯爷把花带回。”
文天籁心中一愣,连忙道:“此花已属小姐所有。文某怎敢带回。”
芷容推却道:“这牡丹得来不易,如此珍贵之物,芷容不敢据为已有。”
文天籁道:“姑娘丽如仙子,唯有这牡丹方配得上你。想牡丹得有女将军照顾,也感荣幸。”竟是硬要送花给芷容。
芷容推辞了一会,眼珠一转,道:“既然侯爷定要礼让,我想这花如此漂亮,实不应由我独享,不如放于大街之上,教军民共赏,侯爷看此如何?”
文天籁哑口无言,那些牡丹是他亲自冒险出城获取之物,其中情意之深,直教人咋舌。如今芷容却要让大家共赏,真是辜负他一番心意。但在芷容坚持下,他只好应允,吩咐那些大汉将牡丹摆于帅府,让军民一饱眼福。
大汉走后,文天籁站在庭院,走也不是,留又不是,正尴尬间,芷容却笑道:“侯爷若无事,不如留下用膳。望晴所做的菜,倒也可口。”
此话正中文天籁下怀,连连道:“那文某就不客气了。”他随芷容走进厅堂,两人坐下,望晴献上茶后,笑吟吟地走开,只剩两人独坐。
对着佳人,文天籁只觉得自己的心不停地跳,目光也不知投向哪里,有心望着芷容,却又觉得不大礼貌,只好四处张望,看那厅中的摆设。
过了一阵,见大家都不说话,这气氛很是诡异,他只好随口道:“啊,那个花瓶很漂亮……”
“是的。”
“哦,这个笔架不错的……”
“是的。”
文天籁一连夸奖了好几句,芷容却只是支吾了事,他只觉得无趣。他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道:“方小姐,我听闻广南的男丁多去经商,田中少有人耕作,那么广南的粮食何来?”
芷容听后,笑得前倾后仰,“哎呀,我的侯爷,你怎么也这般看法?男子不下地,就由女子下地耕作,这不成么?”
文天籁犹豫道:“可这终是粗重工夫,女子行么?”他此言一出,立即就后悔了。
只听芷容不快道:“不行么?虽说我们女子的力量不足,可只要使用一些好的农具,也无多大问题吧?”
文天籁连忙赞同道:“这倒是在理,难怪广南农具器械之精,甲于天下了,而妇女地位之高,也远胜其它诸国。说来南朝百姓可比你们苦多了,他们可是连地都不敢种,只能卖身成为佃农,为他人而耕啊!”
芷容奇道:“你们南朝土地肥沃,只要风调雨顺,百姓不难饱腹而歌,怎么连地都不敢种呢?”
“说来惭愧,”文天籁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朝因允许土地买卖,不抑土地兼并,令皇室、贵族、官员、地主、富商、寺观等诸般势力,如虎狼般鲸吞掉百姓土地。更为可恶的是,他们虽有大量的土地佃农,却隐瞒田地和人丁数量,持势拒交赋税。如此一来,朝廷只好向那些尚有土地的农民征收更多的赋税。可怜那些肥沃的土地都被士族占去,剩下来的都是贫瘠之地,光靠那些又如何能应付沉重的税负?农民只好将手中的土地出让,自己成为士族的佃农,有土地的农民减少了,朝廷只好向剩下来的农民征收更多的税,于是迫使更多的农民卖地。长此下去,土地都会集中到从不交纳赋税的官员地主手中,试问国家如何强大?百姓如何富裕?”文天籁越说越是激动,到了后来,竟有些不能自已。
方芷容叹道:“原来如此,身为南朝的子民,倒也辛苦。”
文天籁猛然醒觉,自己怎么说出这些话来?女子喜欢的,不应该是风花雪月的东西么?怎么说到这些东西呢?真是不懂情趣。他有心切换话题,于是便道:“今日是花朝佳期,我们不如附庸风雅,仿效古人,来个吟诗作对如何?”
方芷容却低下头道:“让侯爷见笑了,芷容虽然也背个两句诗,但早忘光了。对作诗一事,只怕无法奉陪。”
文天籁碰了个钉子,却不死心,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下棋如何?”
芷容不置可否,道:“侯爷方才提到贵国赋税不多,我想那国用自然不足。只是这些年来,贵国不断整修武备,招兵买马,那芷容就不明了,那费用何来?”
文天籁愣了一下,心想她不会向我刺探我朝虚实吧?只是这些事情举世皆知,我所说的这些,实在算不上机密,于是便道:“始终落在百姓身上啊!前年朝廷才征收军饷——月桩钱:竟是要百姓在交纳所有税钱后再加两成税钱!百姓们是怨声载道!”
“贵国的百姓真是可怜,”芷容摇摇头,道:“幸好贵国实施征兵之法,每户出丁;若像我们广南,全是募兵,那百姓可就更惨了。”
文天籁悻悻道:“你们海外贸易发达,光关税每年收入就不下二百万贯,自然有钱募兵了。”
芷容笑道:“你们也可如此呀,倒是你们自己闭关锁国,自断财路。”
文天籁苦笑,心想:此话说来容易,我何尝不想开放海禁?只是海盗依旧猖獗,更有朝中的清流从中阻拦,当真是举步维艰。他想支吾开去,不料芷容反倒起了兴致,追问不放,天籁无奈,于是两人从广南和南朝的政治制度差别、土地买卖情况,士兵来源不同,乃至两国的文化氛围,均说了一遍。
方芷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文天籁见她喜欢,心下也有些乐意。不知不觉间,两人倒是少了许多隔膜。
这时晚灯已掌,望晴端上饭菜,竟是一席牡丹宴,有牡丹银耳汤、牡丹花溜片、牡丹花里脊丝等。须知牡丹花瓣无论炒、汤、焯,都不改其细腻香气,且秀色可餐,这些菜色摆满桌子,竟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芷容这番以花宴客,确实风雅至极,加上望晴手艺又好,诸般菜色均美味、清爽、细嫩,文天籁大快朵颐之余,见美人在前,不禁有些飘飘然。只是芷容不时提起征战之事,甚至向他讨教兵书问题,未免大煞风景了。
饭罢,文天籁只怕时间太久芷容会生嫌,便告辞而去。芷容送出门口,也就回去休息。文天籁却不急着离开,在门口呆了一会儿,心道:虽然她没有收下牡丹,但我们关系总算进了一步。
这时望晴出来关门,见他犹自徘徊,便道:“侯爷,你还有事情找我家小姐呀?要不要我帮你通传一下?”
文天籁连忙道:“没事,没事。”一溜儿烟般逃跑了。
他经过帅府时,见城中军民围着牡丹,啧啧称赞,其中有不少士兵还是刚巡完城专门而来。文天籁看了一会,心中喜悦异常,想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古人诚不欺我。他回到家中,想起和芷容谈话进餐的情形,禁不住乐,越想越是兴奋,结果一夜难以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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