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旌旗十万一朝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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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猛地听到大西营中擂鼓大作,尘土飞扬间,帅英旗亲自统领三万飞虎军冲出营寨。
帅英旗手头原有十万大军,分兵一万留守江陵,剩下五万飞虎军和四万部落联军。
其中又有五千水师在江中游弋,封锁大江;再有一万五千大西兵马监视江夏,其余人马则和部落联军一同包围汉阳,故此刻他的主力已是齐出。
原来之前帅英旗迟迟未动,便是要看龙雪皇究竟有何诡计,同时设法去了解敌军的虚实。当南军使用神臂弩,他不惊反喜,身旁的淑儿则细细算着,过了一会,便道:“南军约有一万人!”
帅英旗点头道:“我也这般想。”
安守霸不明,道:“请恕末将愚昧,这敌兵数量何以如此算出?”
帅英旗笑道:“神臂弩威力虽强,但发射时却比较缓慢,故此要形成密集的箭雨,就必须准备大量的驽手,分开数排列队,以号令发箭,轮番迭射,这样才会连发不绝,繁如雨注。看那城头上的箭雨这般密集,只要细心计算,便知对方弩手不下一万人。”
安守霸迟疑道:“据末将所知,南军在鄂州的驻军也不过是一万八千,加上龙家军的主力也已尽出,如此说来,南朝和龙家的兵力都集中于此吧?”
帅英旗微微颌首,突然指着外面的龙家军道:“安将军你看!”
安守霸放眼望去,发觉龙家军当中竟有人以兵器撑地,缓缓前进;又见凤仪女杀入龙家阵中,竟如入无人之境,轻松把蒙澜沧救出,欣慰之余也不禁咋舌。他心念一动,失声道:“敌军已疲!元帅,我们是出击的时候了!”
帅英旗点头道:“杖而行者,饥也;见和而不进者,劳也。敌军昨晚折腾了一夜,又和六族兵马激战半天,早已疲倦不堪,饥饿难忍。凤仪女动作再神速也好,但能在数万敌军包围中轻松突围,可知对方不过如此!时机已至,我军全军出击!”安守霸和淑儿均奉命而去。
帅英旗用兵确实非同小可,他知三万人马实在是太多,倘若集中在同一个进攻方向,就会变得过于狭窄,无法施展开兵力的优势。他将兵马分成三路,一路由大将安守霸指挥,直接攻打汉阳;一路由副帅刘信率领,从侧翼向龙家军进攻;而自己亲率主力,从正面向龙家军发动进攻。
这一招果然厉害,虽然龙家将士英勇善战,但后路被抄,侧翼受敌,加上飞虎军数量远胜龙家军。于是五旗兵马除了留下青旗军防守外,其余四旗兵马迅速向东撤离。沿路留下大量的旌旗和锣鼓,甚至连价值连城的车连弩都丢下了。
帅英旗见状大喜,但他还不放心,一边命令刘信带兵一万绕路从反方向包抄龙家军的退路,而他却命令自己的兵马停止追赶。
大将安守霸忍不住道:“将军,敌军旌旗已乱、锣鼓已丢,为何我军不趁胜追击。”
帅英旗淡淡道:“龙雪皇奸诈无比,这败退难保不是诱敌之计。我军停止追赶,倘若龙家军乘机加快脚步逃走,那么他们就是真的撤退;倘若他们翻过身来挑逗我军,那么其中必定有诈。正如兵法所言‘半进而半退者,诱也’。”
安守霸叹服。
过了一会儿,眼见龙家军并没有转身前来反攻,帅英旗才放心追赶。他吩咐蒙隽、越析两族兵马共一万人马监视青旗军。自己连同其余部落联军共四万人马立即穷追不舍。
从上空望下去,只见两条滚滚的黄龙在荆楚大地上迅速挪动。他们所扬起的灰尘遮盖了天空,他们所发出的喊声震动了长江水面。越是追赶,龙家军的混乱场面就越是难看;越是追赶,大西联军的士气就越发高昂。
尽管有帅英旗的督促,但大部分士兵还是忘乎所以,他们都想砍下敌人头颅来立功,好封妻荫子,衣锦还乡。看着龙家军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不少大西士兵都眼睛充血,嘴里兴奋地发出“呵呵”般的呻吟声。
凤仪女见此,不禁摇头,心想怎么大西士兵竟然如此贪功?
凤仪女却不知道,大西国虽然控制着天府之国,但毕竟地方鲜薄,加上连连向外征战。多次北伐南征未果,反而落得个国库耗尽的下场。大西国只能向百姓增加赋税来维持开支,致使贫民无立锥之地,为求活命,许多青壮年只有从军一途,尽管待遇一般,仅能维持个人温饱。但一旦立功,却有着大量的财富和荣华富贵。所以飞虎军作战都是十分勇猛,希望通过斩杀敌人来获富贵。
在战场的另一方,蒙隽、越析两族族主与龙家的青旗军遥相对峙。而龙家青旗军的统领就是公子无伤。他依旧骑着无鞍马,将手中那枝丈八长矛平放在马上,单骑走在龙家将士之前,傲然面对上万敌军,旁若无人。
蒙隽、越析两族族主均有心发动进攻,却又被公子无伤的气势所慑,想起刚才公子无伤的英勇,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低声商量了一下,决定以弓箭试探一下。
他们偷偷吩咐手下的几名神箭手弯弓搭箭,然后趁龙家军不备,突然让这几名神箭手冲出本阵,然后向公子无伤冲去。一进入射程范围,几名神箭手同时发箭,一起向公子无伤射去。谁知公子无伤不躲不闪,竟任利箭射来。只听“嗖嗖”几声,利箭全部由他身边掠过。公子无伤哈哈大笑。
几名神箭手本来想吓公子无伤一跳,不料他却镇定自如,反显得自己出丑了。其中一名箭手咽不下这口气,再次弯弓,又一箭向公子无伤射去。
这一箭正中公子无伤胸口,谁料他只是在马上晃了一下,一抬手已经拔出胸口的箭,毫不在乎地道:“区区矢箭,休想伤我。”然后拿过弓,反手一箭射向那神射手,那神射手应声而倒。
公子无伤淡然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众神射手怕他的弓箭厉害,发一声喊,都拍马回阵。
蒙隽、越析两族见他如此神勇,无不吃惊,更加不敢进攻。双方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谁也不敢先动手。
只是谁也没有发觉,在公子无伤衣甲内侧,早已殷红一片。
大军的追逐战是很难保持队形的,尤其在飞虎军都想快点赶上敌军,拚命抢功的时刻。五万人马的部队不知不觉间变成一个极为窄长的队形,看上去就像一条正待切割的草绳。
见此,帅英旗也不禁暗暗担心,不过他又想,龙家军全部主力都被我军所追赶,南军主力都在城中,应该没有余力来偷袭我军吧。敌军会不会带兵来增援?不会的,现在阳光普照,我军在周边又有那么多探子、哨站,敌军有什么异动一定会给咱们发现的。
不必担心!帅英旗暗自安慰自己。
猛然间,在大西营中的望楼上举出一面红旗,在不断挥舞。这是敌军来袭的信号!
然而,这个信号来得太迟了。
不到半刻时间,不知从哪个地方竟然涌出了大批龙家军将士。他们队形整齐,兵器精良,士气如虹,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将飞虎军拦腰切断。帅英旗不禁大惊,这批人马究竟是什么时候到达鄂州,为何已军周边探子竟然完全没有事前警告?
原来,雄心勃勃的龙雪皇和帅英旗一样,也以重金建立一支专门刺探情报的探子兵团,外号就叫做“暗”。这次“暗”比帅英旗的探子兵团更胜一筹,就是他们能发现周围的异常人物,一旦确定是对方的探子,就马上出手刺杀。可以说是探子兵团的克星。
这次龙雪皇出兵,明白到首要大敌并不是帅英旗的十万大军,而是淑儿手下的探子兵团——“明”,所以他在率领兵马来解鄂州之围前,就先派出“暗”进入飞虎军营附近,观察“明”的分布情况。
而为了配合这次行动,龙雪皇故意放弃直接进入鄂州城的机会,冒着被飞虎军截击的风险,曾六次从不同方向向飞虎军营进军。由于龙家军的进攻非同少可,无论是明哨还是暗哨都会立即向帅英旗汇报,多次往返下再高明的伪装也失效,自然就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昨晚龙家军的多番骚扰更是让“明”精英齐出,露出所有的压箱本领。而“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明”实施全面暗杀,尤其是周边的探子。几乎一次过将所有“明”全歼,余下的已不足道了。而望楼虽然能发现数里外的敌军,但毕竟离飞虎军已近,即使发现并发出警告,也于事无补了。
这次前来增援的是由韩世杰将军所指挥的荆湖降兵,共两万人,与龙雪皇所率领本部人马相当。让一名刚投降不久的敌将来统领手下的降兵,而且还担任援兵的重担。恐怕只有龙雪皇才敢这样做。
事实上,当韩世杰和手下的士兵重新踏足荆楚大地时,都不禁感慨万千。起初他们都以为在梅关战败后,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踏足这片土地,不料不到两年时间就可以重返故土,而且还是以保护本土,抗击外侮的大义进行,真是世事无常啊。有不少士兵甚至捧着家乡的泥土痛哭起来。
但令他们更为感动的是龙雪皇的承诺。他深知这批降兵的思乡情深,特意向他们约定结束这场战役后,愿意重归故土的士兵一律可以离开。士为知己者死,既然龙雪皇对他们如此信任,他们还不为他效死命么?两万大军,竟然无人离队,全部跟随韩世杰将军出战。
为了掩人耳目,韩世杰率领两万人马先和龙雪皇军一起乘坐南朝船只,装作是放弃岳、澧两州的南军,带着大量钱粮撤回江州,走到半路龙家军突然下船迅速向汉阳进军,而韩世杰军则继续藏匿于大船上,顺水直到汉阳。
纵使有人怀疑,也以为船上的兵马已经被龙雪皇带走,不疑船上还有兵马。即使是龙家士兵,也都不知道与他们同行的竟然还有这样一支奇兵,保密工作可谓极为到家。
直到“暗”消除了“明”后,韩世杰才率领兵马迅速登陆,潜伏于汉阳城东附近,当大西联军一出现破绽,他立即出兵,一举切断大西联军的阵形。
韩世杰审时度势,察觉五万大西联军的前进速度并不一致。尤其是飞虎军和部落联军之间的速度相差很远。已经和龙家军作战了大半天的部落联军因为劳累,被养精蓄锐的飞虎军远远抛在后面。两军之间有一个明显的空隙。
而韩世杰就带兵抢进这个空隙,将飞虎军和部落联军分割开。然后派金碧峰将军奉领五千兵马拦阻部落联军,而自己则带领其余人马向飞虎军发动猛攻。
韩世杰素以儒将着称,他外表温文儒雅,用兵冷静谨慎,可此刻他却亲率士兵冲阵。他拔出腰间的宝剑,朗声道:“不克大西,决不返还!”
士兵们齐声呼应。他们早听说飞虎军在荆楚大地的恶行,想到自己家中的妻儿老小可能遭受的不幸,无不义愤填膺,奋力杀敌。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直都没有露面的龙雪皇终于出现。此时他的身边已经不是只有七百骑兵,而是六千精骑。
原来,在梅关大战后,龙雪皇深感骑兵的威力,所以继续不惜重金从辽东半岛购买大量马匹,用海船运回广州。在买马的时候,他还特意选择大量的母马,让买回来的马匹能够繁殖后代,从而减少购买马匹的数量。

当然了,从海上运马,耗时费钱,而且马匹还经常因海浪颠簸而生病,所以龙家军的马匹来源还是来自西南。黔中的“乌蒙马”、“水西马”和“龙驹”都是上等的良马,蹄质坚实,善于驮员。至于南中的越赕马,尤善驰骋,日行数百里。
黔中为宗望等经营,买马当然不难;而南中为六族分治,各族为求壮大,不管大西多次禁令,将马匹大量卖给广南。每匹价银三四十两至六七十两,龙雪皇也豪气,每年少说也买上一两千匹,以供军需。
他买马回来后,还特意在广东为数不多的平地上放牧,训练骑兵,加上一些从南朝投诚过来骑兵,终于有了今天的规模。
龙雪皇在冲阵前是从来不会让骑兵上马的,因为他率领的骑兵都是重甲骑兵,盔甲很重,倘若在马上时间过长,马匹会劳累不堪。为了保养马力,龙雪皇只会让骑兵牵马而行。
一些跟从他征战多年的老兵发现,在冲阵前龙雪皇会有两大特征,一个是命令士兵上马,另外就是面上会露出笑容。只要他露出那慑人心弦的微笑,那么敌军就必须自求多福了。如今,随着那冰雪般笑容的再现,“雪皇冲阵”又在鄂州城下发挥它的威力了。
龙雪皇从不向敌军喊话,自然不会说出什么豪言壮语来。但是他的马,他的戟,他的豪勇,早已经传遍每个士兵的心中,所以飞虎军马上就认出了龙雪皇,看着他那无敌天下的雄姿,都不禁从心底里发寒。
六千骑兵的冲锋无疑是可怕的,即使没有龙雪皇的神勇,飞虎军一下子也很难在平地上抵挡这么多骑兵的冲击。顿时被冲乱了阵脚。
与此同时,夏隆基将军会同其余几名将领,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整顿了看似溃不成军的龙家将士。然后迅速向飞虎军发动反击,与龙雪皇、韩世杰一道,对大西形成二路夹击之势。
此时龙家军已非当年梅关之时可比,自龙家得到荆湖南路各州,大量招募当地百姓。龙家征兵尺度甚怪,乃收山乡僻野、有农夫土气者为兵。这些山民虽然朴实,缺少心窍,但体格强健,习苦耐劳,加之少思少虑,容易整肃成军,军心不易动摇,战力极强,堪称精兵。
如今龙家军三路会师,总兵力已在只有三万人马的飞虎军之上,加上飞虎军在追击中阵形已经大乱,龙家军原本可以轻松取胜的。
然而帅英旗的实际指挥能力不亚于韩世杰和夏隆基,即使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仍发挥出不凡的手段,他在敌人的二路夹击下,明白一切指挥调度都是多余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听从复杂的命令。
所以他命令所有的将官都按自己的判断行事,能够指挥多少兵马就立即在原地进行防御。不需要支持其它地方,也不需要出击攻打敌军,安安心心地就地作战,这样避免更大的混乱,而阵形上的漏洞就由他所亲自带领的亲卫骑兵去填补,稍微稳住了一些阵脚。
帅英旗一边作战,一边祈祷,希望部落联军能够尽快突破韩世杰军的拦截,赶来和自己回师,那么自己的总兵力就达四万人,可以和龙家军一战了。
事实上,倘若部落联军肯全力进攻的话,仅有五千人的金碧峰军自然抵挡不住。但今天早上一战,帅英旗以部落联军为挡箭牌,和龙家军缠斗,在邓琰族陷入困境之时又不肯出兵相救,各族主都起了不满之意和戒备之心,而且各族或多或少都和广南有贸易往来,得罪不得,自然不愿全力战斗。
当然,凤仪女是个例外。她对战斗的热情是任何事情都阻挡不了。而她天生就有的那种高贵气质,在战斗当中仿佛有了进一步升华。她所焕发出来的神采,在敌军中来去自如的英姿,显得特别的傲气,特别的帅气,还有特别的英气。就连视她为眼中钉的阎曲靖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魅力是无与伦比的。
她的作战方式并不像龙雪皇等人大开大阖,她深知女儿家的天生力气不足,所以她使用的只是一杆长枪。但她却能将长枪的灵动发挥的淋漓尽致,哪怕敌人有再强的勇力,在她长枪轻轻的一点、一拨也会失去力量。
龙家军军中不乏力敌万人的勇士,但他们在凤仪女面前却显得笨拙。她那四两拨千钧的打法令龙家军常常感到无所适从。她那近乎华丽的作战方式灿若云霞。光是她一人,就已经让数十名龙家军阵亡,近百人受伤。倘若再被她这样冲杀下去的,金碧峰将军苦心经营的防线就会崩溃了。
这时,在龙雪皇授意下,一批人马赶来增援。人数不多,只有百余骑左右,为首的是一个愣头青年,他就是往日的小兵真杰。现在他已经是龙家军中的一名校尉了。
他见凤仪女竟然杀害了如此多的兄弟,不禁大怒。他拍马舞刀,向凤仪女扑去。凤仪女见他来势凶猛,便向旁边轻轻一让,令真杰扑了空。然后趁真杰用力过猛之际,策马来到他背后,用枪刺向他的腰间。真杰见躲闪不开,把牙一咬,就让长枪插在大腿上,然后反手一刀,砍在枪杆,枪杆顿断。
凤仪女想不到他居然如此凶猛,不禁吓了一跳。她见真杰忍着伤痛,策马回身再战,也不禁为他喝彩。凤仪女迅速抽出腰间的配剑,上前迎敌。
凤仪女的技击毕竟在真杰之上,交战不到几个回合,真杰已经身中数剑,血流如注。他咬紧牙关,趁两马交错之际,他猛地飞身扑起,直扑到凤仪女的怀里。凤仪女想不到他有这么一招,又羞又怒,坐不住马鞍,两人一起掉到地上。
凤仪女是最先着地,直摔得她头晕脑涨,加上她在下,真杰在上,她几乎被真杰的体重压得透不过气来。再这样下去就会被敌人活抓,然后就要受到各种凌辱吧。迷迷糊糊中凤仪女冒起了这个念头,然后马上清醒起来。
她一连狠踢了真杰数脚,趁真杰因疼稍一放松之际,一个摔打,硬是把真杰摔了出去。双方的士兵一拥而上,救出各自的将领,又陷入无秩序的混杀中。
战场上是不可能有精心包扎和照顾,像不少士兵受伤之后都是自己料理。可怜有许多士兵就在料理伤口时疏于防备而被杀;也有许多士兵因为伤口包扎得不好而血流不止至死。
幸好真杰还是校尉,总算是个将官,加之他曾凭着一己之力击杀南朝统帅公子楼,乃是士兵们偶像,故此当他受伤后,还有两名士兵留在他身边照顾他,替他清洗和包扎伤口。他们见他伤势极重,竟昏迷过去,怒从心头起,大骂凤仪女不已。
就在这时,一轮爆雷般的战鼓响起,那真杰浑身一颤,猛地张开了眼睛。原来他征战沙场数载,早已经养成闻鼓则起的习惯,如今战鼓一响,他竟下意识地醒来。
那两名士兵见他醒来,都惊喜万分,连声询问。
真杰也不多言,开口就问:“那冲阵的妖女呢?”
其中一名士兵恭敬地告诉他凤仪女因伤已退出战场,金碧峰军总算少了个大敌。真杰大为高兴,不管士兵阻挠,竟要继续上马杀敌。可他甫一上马,就觉周身的伤痕如火烧般剧痛,他连呼三声道:“杀贼!杀贼!杀贼。”然后又再跌下马去。幸好那两名士兵还在后头,连忙把他接住,倒是救了他一命。
凤仪女手下将士虽不多,但部落联军毕竟人强马壮。金碧峰眼见敌军势大,单单死守难以为继,便要亲自带兵出击。
他的前“莺兮”婉儿急道:“主子,敌军势大,不可冲动啊!”原来在方芷容暗中安排,把两人又编到一起。
金碧峰笑了笑,温和地对婉儿道:“别叫我主子了,少主不喜欢‘莺兮’,已下令废除。你既非‘莺兮’,更非我奴婢。你是我最信赖的部下,称呼我将军即可。”
婉儿坚定而又温柔地道:“不,纵然少主已废除‘莺兮’,可婉儿一日是主子的‘莺兮’,就终身是您的‘莺兮’,海枯石烂,永不变改!”
金碧峰心下感动,他摇摇头,硬起心肠,挺起长枪就要冲锋。
婉儿把银牙一咬,硬是勒住他的缰绳,她有点惶急道:“主子,冲锋陷阵非您所长,您又何必如此?”
金碧峰轻轻拍着婉儿的肩头,道:“婉儿,我别无选择。你也知我目前的处境,既不是龙家旧部,也非荆湖降将,不过是一普通降将而已。荆湖诸将常对我不客气。我冲锋在前,就是望能表忠心,以免落他人口舌。”
婉儿道:“您和荆湖诸将同是降将,他们怎会反来压您呢?”
金碧峰道:“当初少主假我之名击溃荆湖大军,我便与他们结下梁子。他们死伤惨重,自然有所怨恨。他们不好对少主发作,便把气发到我的身上。毕竟若不是我被少主俘虏,兵符印信全部落入龙家军手中,荆湖大军又怎会上当?”
婉儿一时无语,公子楼的“莺兮”舞儿和高行瓒的“莺兮”雅儿都是与她一同在影武堂长大。她们战死沙场,自己何尝不伤心落泪。对她们“莺兮”来说,别无亲人,除了主子外,一同长大的“莺兮”便是最亲的姐妹,感情甚佳。
金碧峰趁婉儿发呆之际,挥剑砍断缰绳,猛冲出去。婉儿无奈,只好跟紧其身后。
她一手挥刀,一手持大旗,那大旗赫然写着“金”字,在阳光下闪闪生光。
部落联军发现他是龙家大将,都将利箭集中到他身上。金碧峰毫不在乎,他把长枪舞得如车轮一般,硬是挡住箭雨,顷刻间已杀入联军阵中。
婉儿尾随其后,把大旗高高举起,迎风招展,威风凛凛。龙家将士见敌军阵中居然升起已方大将将旗,无不精神大振,人人奋勇杀敌,个个尽力死战,竟让部落联军无法前进一步。
另外,在龙雪皇、夏隆基、韩世杰三路夹击下,飞虎军开始招架不住了。飞虎军在昨晚折腾了一夜,今天早上虽得到一定的休息,但毕竟时间有限,加上兵凶战危,谁又敢真正休息?身心的疲劳还是无法消除的。
之前对胜利的欲求使士兵忘记了疲乏,但现在处于劣势,别说获胜,就连保命都觉得困难,援兵又迟迟未到,不少士兵都感到自己无力作战了。处于包围中的队伍只要有几个人开始放弃,那么其余人也会受到感染,整个队伍就会崩溃。而飞虎军很不幸就是如此情况。
帅英旗自然看到这样的情形,却也无计可施。当然,他还抱着另外一线希望,之前他曾经命令大将刘信率领一万人马从反方向绕城包抄龙家军的后路,倘若刘信能和负责监视江夏的一万五千名飞虎军会师,总兵力可达两万五千人,只要能前来助战,自己又指挥得当,未尝不可挽回败局。
然而,帅英旗等了又等,刘信军始终没有出现。因为帅英旗并不知道,由南朝大将呼延霞飞奉领的八千南军,和另一守将师继勋所率领的四千南军,正对刘信军发动猛烈的夹击。
刘信军伤亡惨重,为了救助刘信军,负责监视江夏的飞虎军将领廖平道不得不出兵救助,双方正处于苦战中,刘信军和廖平道军又怎能救援呢?倘若帅英旗不坐等救援,在一开始就带兵杀出重围的话,胜负还很难说,但这样一来,胜负就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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