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妖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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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印惊得浑身一震,随即两步冲上来,两手抓住朱二肩膀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明心大师宣告江湖,将福印逐出师门!”朱二又重复了一遍。
福印脸上变色,两手松开,愣在当场,眼睛定定地不知道看在哪里,半天没有说话。
汪君舒想要从旁劝解,有不知道怎么措辞,嘴巴微张了张,又转头用求助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师父钟勉。
钟勉点点头,沉思了下,忽然笑道:“明心大师此举必然另有深意!”
“什么深意?”福印听得他提起明心大师,立刻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自己想去!”钟勉看福印已经恢复了冷静,也不多说。他精研周易,对看相卜卦之术也是精通,早就看出这福印不凡,刚才暗中推算了一下,对明心大师此举的用意已经心中知道一二,但是不好直接告诉福印,只得让他自己去想,分散他的心神,自然不再陷入忽闻自己被逐出师门的难过中。
福印却是想不出其中道理,缠着钟勉追问。
“天机不可泄漏!”钟勉只是用这话回答他。
福印看他不肯说,只得算了,忽然又笑起来,旁边几人莫明其妙,只听得他笑道:“师父和明德师叔老是用一句‘佛说,不可说’来唬我,钟前辈也说‘天机不可泄漏’,你们这些长辈怎么都是这个口气?不过钟前辈跟我师父都喜欢这样卖关子,大概想法也差不多。你说我师父另有深意,大概不会错了。我猜不出来,也不想猜了,只要师父不是真的要弃掉我这个徒弟就好。”
这话一出,汪君舒总算舒了口气,为了转移福印注意力,一旁鼓动道:“今日天气不错,你又伤势大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说完立刻感到后悔了,此时洛阳城中可还有人候着福印出现,意图抢他手套呢。
“不,我要去白马寺,问问我明寂师叔。”福印终究还是抛不下被逐出师门之事,想去找自己师叔问问缘由。
“我跟你一起去。”汪君舒道。
福印摇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是。我那匹马在哪里?”
“还在城东那农家寄养着呢,我陪你去取。”汪君舒总觉得让福印一人出城放心不下,要想跟着。
福印同意了,回房提起盘龙棍,与汪君舒二人辞别了钟勉,就出去了。
两人走在洛阳城内的街道上,一路往东门方向走去。刚转过几条街,走到通往东门的大道上时,福印忽生警觉,有人盯上了自己。
福印武功虽然还没修练到超凡入圣的境界,但毕竟练的是少林正宗禅功。这种功法,与平常江湖中以修炼身体,增长内力为主要修炼手段的功法大有不同,更注重精神境界的修炼,也就是炼心。禅功禅功,由禅入功,福印虽然在禅这一点上的修为不怎么样,但功法毕竟高明,练到现在这境界……
,已经对一些无形无质的事物能自然感应,比如敌人的杀气,暗中的目光。当然要说在敌人心生杀机而杀气未发之前就感应,福印还没这个本事。
现在他已经感应到暗中有一道目光注视自己,但是目光从何处投来,却是不能分辨。这天早已入冬,下过一场雪后,天气也越发寒冷。但是今日是个大晴天,时为午后,日正当空,洛阳毕竟是西都大城,繁华之地,街道上人却并不见稀少。要在人群中找出那个注视自己的人,也并不容易。福印不动声色,仍旧与汪君舒一边闲谈着,一边在街道的行人中穿梭而过,从洛阳东门出了城。
城外的行人渐趋稀少,福印在跨出城门二十丈的时候,感觉到那道目光已经收回,不再跟着自己。心中觉得奇怪,难道对方见自己出门,反而不追来了?
不去管他,福印拉着汪君舒往寄存坐骑的那个村子方向行去。
刚走出不到两里路,忽然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升起了。
这里是一片平地,既无丘壑,又无丛林,对方没处藏身,既然盯着自己,定是跟在身后。路上行人不多,就在这里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福印拉住了汪君舒,低声道:“有人跟踪!”
“哪里?我怎么没发现?”汪君舒扭头往后看去。
“不用看,他从城里街道上一直跟我们跟到现在。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福印拉着汪君舒,好像赶路走累了要歇脚一般,走到路旁,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手里拿着盘龙棍一端,一下一下地将另一端轻轻敲击地面,作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眼睛却在观察着路中走过的行人。刚才一走到路旁,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就又消失了,也不知道对方会装作行人直接往前走过,还是另找办法继续盯梢。
汪君舒也在一旁看着路人,他不知道福印是如何发现有人跟踪的,但是既然福印说得如此确定,自然不敢怀疑,但是路上就那么几人,也都是寻常农夫脚力,哪有形迹像江湖人的?
晴了这许多天,地上积雪早就化尽,潮湿的地面也已晒干,路人行走时,脚步下已经能轻轻扬起一点尘土。
“呵,洛神!”汪君舒忽然低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兴奋,激动,惊讶,不可思议的感觉。
在汪君舒低呼时,福印也看到了,从自己二人刚才来的路上,一年轻女子正缓缓走来,看她的方向,不像是赶路,倒似向着自己二人来的。这女子看去也就十七八岁,脚步轻盈,摇曳生姿,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一头乌黑的秀发简单挽了一下,披在身后,长长垂下到腿侧。在雪白的衣裙和乌黑的长发映衬下,一张充满了青春气息的脸蛋显得分外生动。虽然这张略微显得圆了一些的脸上还带着稚气,但是由于那双狡黠而妖异的大眼睛点缀,让这……

张脸蛋变得鲜艳夺目。
福印一看到这少女,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祝雨婷,心中暗自将两人作了比较:祝雨婷身上洋溢着纯真活泼灵动的气息,而这少女,气质却更为出尘脱俗,仿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但总觉得身上有点不对劲的味道。对了,就是这对眼睛,太妖异了,有些邪气。福印毕竟禅功不浅,立刻感觉到这貌似仙子的女子身上有不对劲之处。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就在福印和汪君舒打量那女子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传来。随着一声声朗诵,一个骑着驴子的青年书生从路中缓缓走过,手上持着一卷书,眼睛却不往书上看,而是一直盯着这女子,口中却不停地吟诵着文章。
福印和汪君舒不读诗书,自然不知道这青年书生吟诵的是魏晋时曹植的名篇《洛神赋》,也听不懂他在吟诵什么。汪君舒刚才看到那女子低呼出“洛神”二字,也是听老人常说洛水有神,是个很美很美的女神,到跟曹植的《洛神赋》没什么干系。
看来那女子倒是听懂了,朝那书生启齿轻笑道:“多谢公子,只是小女子凡俗中人,岂敢自比洛神,亵渎神灵?公子过誉了!”
这轻轻一笑,脆声软语,当场将那骑驴子的书生三魂七魄勾去了一半。那书生眼睛发直,身体晃了一下,从驴子上倒栽下来,滚落地上。
“哈哈!”汪君舒看到这书生露丑,大笑起来。
福印听到这少女的话,却是猛然一震,本来还在一下一下敲击地面的盘龙棍也停了下来,握在手中。他对这声音印象极为深刻,因为当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没有视觉上的事物干扰,分散注意力,全部心神都放在耳朵上,所以对这声音记得极为清楚。
这少女就是那夜在洛阳城东北那处荒村中的天册宗女子!
少女见书生跌落,也愕然一愣,随即掩口轻笑起来。转身对着福印和汪君舒两人走上几步,看向两人的眼神中带着玩味。
还没等双方说话,那跌在地上的青年书生已经爬了起来。他大概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有些出丑,脸上微红。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拍去身上的尘土,捡起掉落的书本,再看向这边三人时,一脸懊恼。
不知道是汪君舒带着嘲笑意味的笑声惹恼了他,还是因为看到少女不再理会自己而心生妒忌,那书生抢上几步,食指指着汪君舒……
鼻子,问道:“你这叫化子,笑什么?”
“我自笑我的,关你屁事?”汪君舒一口顶了回去。
自晚唐到梁、唐、晋,天下兵戈四起,攻伐不断,中原人在这乱世中,也渐渐重武轻文,对读书人倒是不那么尊重了。汪君舒本是军人家庭出身,后混迹市井,再拜钟勉为师。因为自己师父钟勉也爱读书,汪君舒对读书人倒是没什么成见的,但是看这青年书生那副样子,就觉得讨厌,跟自己师父钟勉完全不一样啊。
那书生被汪君舒说得更怒,将书卷起,持在手中指着汪君舒呵斥道:“满口污言秽语,怎敢如此亵渎仙子?该掌嘴!”
这话中也有讨好那少女的意思,书生一边说着,一边偷眼去看那少女反应,却见少女只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却并不表示出任何欣赏之意,微感失望。
福印却从石块上站起身来,扬起盘龙棍,向那书生一指道:“快滚,这里的事,与你无干,不要瞎搅和!”
那书生一看福印拿着兵器,似乎有些凶险,退了两步,站到那少女斜后面,又觉得不对,重新跨上一步,跟那少女并齐,昂首挺胸,摆出一副大丈夫气概,口中宣着圣人言:“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也!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少女“噗哧”一笑,对那书生道:“你前面这位,可是赫赫有名的杀人魔王福印,十几天前在洛阳城中还刚杀了四五十人。他可不会跟你这书呆子讲君子,多半会一棍打得你脑浆迸裂。有句话叫,君子……”
“对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多谢小娘子指点。”那书生大概也听过福印的杀人业绩,听到是他,立刻脸色发白,不等那少女说完,立刻接口,转身几步奔到那毛驴旁,爬上了就走。
当时人的称呼,管年轻男子叫“郎”,年轻女子叫“娘子”,与其他时代大有不同。这书生称呼少女为“小娘子”,倒是客气有礼,并无轻薄之意。
汪君舒看那书生一番言行,又被逗得大笑。
待那书生一走,那少女立刻将目光投到福印身上,两人四目对视,气氛忽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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