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喧宾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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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晋天福六年,十月十五,杨佺与麻答决战易州之日。
随着决战之日的到来,各方势力,各路豪杰的情绪也高涨,期待着这一代表着中原武林与契丹武士超一流高手之间的决战,注意力都放在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决战上,都不想节外生枝出来闹事,加上下着大雨,在十月十四这一天,易州城中倒是平静了一天。
十月十五,辰时,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渐渐小了起来,有点将要收住的样子。天虽已放亮,但由于阴雨的缘故,还是乌蒙蒙的,天空的阴云仍旧低沉,显得有些压抑。
易州城南,易水河在这里拐了个小弯。天尚未亮,易水河边已或三五人一伙,或十数人一群,慢慢喧闹起来。随着天色放亮,更多的人赶来此处,相互认识的开始呼朋唤友,不认识的也相互招呼,乱哄哄一片。看北方易州城方向,还不时有人赶来。
福印和师兄福居跟着明德禅师,随同易水帮中几个头面人物走到决战之地时,看到的正是这种情景。
易水帮这一行很惹人注目,明德禅师在武林中身份不比寻常,还在普通帮派的掌门人之上;福印前天也是在武林中人面前露了脸,据说更是明心方丈的弟子;饶宗颐是易州地头唯一数得上号的易水帮帮主,可算地头蛇。众江湖豪客见到这行人到来,都纷纷上前见礼。可惜他们不知道福居小和尚是明心方丈的衣钵传人,不然恐怕会更热情。
福印眼尖,一下子看到裘志游,一身黑衣,独自站在人群之外冷眼旁观,想来是恶人帮帮主自认为遗世独立,不肯那些不入流的江湖汉子们凑热闹。
在福印看到裘志游时,对方的目光也刚好落到这边,看到福印时,竟然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这种神情出现在裘志游脸上,实属罕见。
福印一愕,立时明白了,大概裘志游看到自己身边的易水帮少帮主饶承业,心中还有芥蒂吧。
饶承业也见到了裘志游投来的目光。他对裘志游心中也有愤恨,但这两天自己帮中也不安稳,此时不宜节外生枝,何况在对契丹人同仇敌忾的心理下,裘志游现在是中原武林中人心目中的英雄。饶承业知道自己被辱之仇是不好报了,瞪了裘志游一眼后转头不再看他。
福印这两天住在易水帮,与饶承业有些交情了,此时碍于饶承业面子,也不好上去跟裘志游打招呼,遥遥点头示意问好。
裘志游也点头回应,忽然眼中冒出一道精光,盯着另外一处。
福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方向也有十数人,但其中一人甚是引人注目,那人是一年过四旬的青衣人,身材修长,面容刚毅,双眉斜挑,鼻梁直挺,一把浓密黑须,两只手臂比他人长出少许,垂可过膝。此人站在那十数人中,正在跟旁边的江湖朋友寒暄……
,仪态气度都显得出类拔萃,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福印又转头看看裘志游,却见他双眼神光闪烁,心中一动:莫非老裘跟那人有仇?
再看另一边,只见那青衣人似乎武功也是颇为高明,已经感应到裘志游这道没有任何收敛的目光,转头向裘志游望来。两人的目光一接触,立刻就锁定了对方。
此时两人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全身立刻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不论是眼中,还是心中,此时此刻,都只有对方一人。
那青衣人身边的江湖朋友见自己向他打招呼,他竟然理也不理,眼睛盯着别处,顿觉有异,转头望去,正好看到裘志游,明白了此时情形,忙退开几步站在一旁。
福印低声问旁边的李元骏:“先生认不认得那人是谁?”
“开封吴尚武吴大侠,人称五雷掌,其掌法独步北地武林,处事公正,急公好义,在北地武林也是甚有威望,是个真正的大侠。”李元骏的见识没有让福印失望。
这时候两人周围的江湖人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异常,都安静下来,看着两人下一步行动,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这股凝重的气氛马上向四周波及开去,在场的上千人全都闭口,转身看向这里。原本夹在两人中间的江湖人都识趣地退开去,让出一大块场地。
阴云仍然低压着,雨虽小了点,一时间还不肯停,淅淅沥沥地下着,裘志游和吴尚武都未打伞,身上衣衫却滴水不沾。空中飘下的雨滴,在接近二人身体时就被二人身上鼓荡的内劲弹开。
裘志游双手仍是负在身后,以不含任何感情的口气道:“不想在这里看到吴大侠,吴大侠别来无恙。”
吴尚武笑道:“裘帮主能从蜀中千里迢迢前来观战,我就在开封,路近得多,自然要来。八年未见,裘帮主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我这次北上,专门为你而来。转道易州,只是一时起兴,顺便来看看。”裘志游道,口气却很是淡然。

吴尚武听到裘志游说到专门为自己而来,已知难免一战,笑道:“这两天裘帮主在易州城内大显神威,想必是这几年在蜀中又修成了惊人绝学。”
“惊人绝艺不敢说,报八年前的一掌之仇倒有把握。”裘志游自信地道。
“吴某随时候教。”吴尚武八年前就击败裘志游,这八年来武功又有精进,自然不惧。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行。此时离杨大侠决战时间还有半个时辰,这么多江湖朋友在这里等着也是无聊。不如我俩就在这里先做上一场,也省得裘某人还要往开封奔波一趟。”裘志游提议道。
吴尚武也不肯示弱,当即应下:“想来杨大侠也不会怪我们喧宾夺主,就依你。请!”
裘志游也不客气,缓缓向前跨……
出三步,看似轻松闲暇,但每一步都有一丈多近两丈距离,三步之后,两人相距已不过五六丈。周围细心的江湖人都注意到,地上已被雨水浸得有些泥泞,但裘志游的鞋子却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一点泥水,不禁都为他表现出来的功力钦佩不已,对此战更是期待。
裘志游在这三步之中,随着脚步,逐步鼓荡起自身的内劲,提升着自己的气势,三步之后,内劲蓄满两掌,气势更是提升到极致。裘志游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就要扑上前进攻。此时接近裘志游身体的雨滴已不再被弹开,而是直接化成汽,只见裘志游全身上下雾气腾腾,向外散开。
吴尚武站在原地,也是积蓄着内劲,他见裘志游接着跨步提升气势,知道任由对方把气势提到最高点再舒舒服服发出攻击,自己将不好应付。存心要打乱裘志游的节奏,在裘志游跨完三步,微微一顿就要扑出的那一瞬间,吴尚武抬左脚向左后退上一小。
未战先退,气势上就先输了,此乃高手对阵的大忌,裘志游见此微微一愣,不明其意,本已准备扑出的身体又是顿了一顿,才纵身前扑,双掌鼓荡着内劲,含着内合之意,向吴尚武劈去。势若下山猛虎,带起一股风,劲风呼啸,裘志游身边的正下落的雨滴全被这股风带着向前横飞。
周围的江湖人未裘志游这一击的声势所震撼,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一些平常自以为高手的年轻人,更是惊呆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自己那点功夫,跟人家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福印也没有见过裘志游全力出手,此时才知道,这位裘前辈的武功,竟是比他前两次表现出来的,还要高明一些。一旁的李元骏满脸兴奋,喃喃道:“高手,高手……”另一旁,饶承业脸色有些发青,终于彻底放下了以后找机会向裘志游报仇的念头。
围观者中还有当日被裘志游扔下街道的另外两个年轻人,脸色也不好看,没想到那天讽刺裘志游是坐井观天,原来自己才是那井底之蛙,心中转着跟饶承业一样的念头。
趁着裘志游一顿的功夫,吴尚武也不待左脚整个脚掌踏实,就脚尖发力一蹬,身体止住退势,反而向前迎击。裘志游的节奏已然被自己打断,他这一扑,声势虽大,却已不是完美的一击,威力要小上许多。
“嘭嘭”两声,吴尚武在裘志游双掌及身之前,出掌架住对方攻势,双方各退两步。这两步比较重,两人的鞋子跟衣袍下摆上终于沾上了泥水。
武林高手过招,本来都可用闪展腾挪,避实击虚的手段,双方直接对掌,那完全是功力的比拼了。但是裘志游这第一击,乃是蓄势而发,吴尚武若是闪避,气势上就要先输一头,更要应付裘志游后面无穷无尽的攻势,将完全被对……
方的掌握节奏,失去主动。所以他才先退步打乱裘志游节奏,然后出掌硬接。此时,谁要掌握攻击节奏,就要再凭本事强占上风了,腾挪身法,精妙招式,自然大可用上。
两人一退即进,战到了一起,只见一青一黑两条身影闪动,快速接近、分开、交错。两人身边雨滴,或被掌风激得横飞开去,或被内劲蒸得化成水汽,两条身影在水汽雨线中朦胧起来。
裘志游出掌夹带着风声呼啸,吴尚武外号五雷掌,正是其掌法声势吓人,一掌击出,声若奔雷。围观者直听得两人掌风夹杂着“嘭嘭”的对掌之声传来,透过水汽雨帘竟是看不清两人身影动作,都是相顾骇然。
不一刻,只听的又是“嘭”的一声,一条青色身影倒飞两丈,落地后还连退三步,膝盖一弯,差点跪下,正是吴尚武。他脚一挺,终于站定。众人定睛看去,之间吴尚武左手下垂,手臂微微颤抖着,右手扶着自己左手小臂,看来已是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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