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安然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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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宋泰渊的话中,胡升雷终于知道了松江府一带白莲教起事的来龙去脉。
白莲教这次攻击松江城的确切时间是在正月十七的深夜十点钟左右,当时城内的人们都在熟睡之中,忽然间,城内的不少地方就纷纷燃起了大火,紧接着着火的地方便传来了一片响声震天的喊杀声。
由于是突然攻击,旗营和绿营根本就没有防备,白莲教一开始对清兵的进攻是势如破竹,大批睡眼惺忪的清兵被屠杀的丢盔弃甲,接连溃退,最后白莲教甚至占领了半个松江府衙,直到清军最近的援兵抵达,清廷的兵马才堪堪顶住白莲教的凶猛攻势。
宋泰渊根据得到的消息推测,要是白莲教一开始就全力攻击清廷军队,说不定这个松江府还真能被他们攻了下来,可惜一开始的顺利,让白莲教的起义军们上下昏了头,他们不去努力攻击式微的清军,反而到处去大户人家烧杀抢掠,到了后来,几乎每个白莲教徒身上都挂满了绫罗绸缎,活脱脱一群土匪,哪还有一点军队的样子。当清廷再次从附近调来大批援兵的时候,那时反应过来的白莲教已然完全丧失了仅有的优势,只能守着半座城池,和清廷军队相互对峙,相互厮杀,一天下来,城内早已经尸横遍野,满目疮痍了。
“那么,宋兄,你估计,这白莲教最后会胜利吗?”胡升雷低声问道。
“胜利?”宋泰渊嗤之以鼻道,“他们不全军覆没,就算他们的无当圣母保佑了,哼,一群鼠目寸光的流氓土匪!”
看来,他也深受白莲教起义之害了!也难怪,像他这样的大户人家,白莲教若放过他们,那才会奇怪呢?
“听说,今晚上朝廷又有援军过来了,在下估计这白莲匪徒,快则今夜,慢则明日必将被击溃或者是灭亡!”
“既然宋兄已经知道白莲教即将灭亡,干什么还冒这么大的险逃出来,等到明天不就安然无恙了吗?”
“胡兄有所不知,在下是怕白莲匪徒最后被官军逼得狗急跳墙,他们要是一狠心把房屋都给点燃了,那我们还不得给活活烧死啊!”宋泰渊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好像有点后怕的样子,“再说,那些官军如果打了胜仗,肯定也会毛手毛脚的,在下一介书生,又担心舍妹,怎敢再留在城里?”
这个时代,官就是匪,匪就是官,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胡升雷暗暗点了点头,这手里没枪的日子确实真难过啊!他心中愈发坚定了掌握一只可靠的武装的决心。
“无知,无耻!”
旁边一直对胡升雷虎视眈眈的宋思雨,忽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头没脑的嗔道,满脸的不屑与蔑视。
我怎么又惹你了?这个小妞,越来越蹬鼻子上眼了,早知刚才多捏几下你的小**,看你还猖狂?胡升雷下意识的瞥了一下宋思雨的臀部,顿时惊得玉人急急后退两步,双手抱胸,一副心有余悸的小模样。
“思雨,不要调皮!”宋泰渊训了妹妹一句,然后讪讪的笑了笑,道,“如果胡兄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就要赶紧走了,毕竟这里不太安全!”
“等等!”
“嗯——”宋氏兄妹顿时警惕了起来,以为胡升雷要为难他们。
“呵呵——”胡升雷笑了笑,“你们误会了,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是怎么出城的?”
“这……是地道,我们是通过家族设在松江府里的地道出来的!”
“地道?你说你是通过地道出来的?”胡升雷和其他几个护卫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是……是的!”看着这群不速之客那兴奋不已的表情,宋泰渊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被他猜中了,这帮家伙竟然想使用他家族的机密地道进城去,而且还要让他带路,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最后,双方经过讨价还价,由于身处弱势一方,宋泰渊不得不妥协,答应带他们到地道口去,但是他不会再跟胡升雷他们一起回城去了。
通过这件事情,宋思雨愈发痛恨胡升雷这个不留辫子的登徒子了,在去找地道口的路上,她紧跟在哥哥身后,不时盯一眼前面那个坏人的背影,只恨得银牙痒痒,心里琢磨着该用什么酷刑来折磨他,以报被他轻薄之仇。
当然,无意之间结了一个美女仇人,这可是胡升雷万万没有料到的。
地道口设置的非常隐秘,在一个占地极广、极为苍老的大树旁,周围杂草丛生,就是站在旁边,也很难发现,看来当初设计此地道的人,也颇费了一番心思。在地道旁边有一个不大的小坑,在杂草的掩盖下很难被发现,刚才宋思雨就是被这个小坑绊倒弄出了声响才被白莲教的巡逻兵发现的。幸亏他们逃得快,要不然恐怕就福祸难料了?
众人小心的避开那个小坑,来到了地道出口旁边。宋泰渊上去伸手在大树上摸了几下,就见树根上慢慢露出了一个大半人多高的大洞,向里面望去,显得愈发幽森灰暗。地道口有松油火把,进去就可以点着引路了。胡升雷示意刚刚回来的王六进去刺探一下,不久,他就出来了,对胡升雷点了点头,表示地道没有问题,可以通过。

“胡兄,就此别过!我们兄妹也要走了!”宋泰渊看着胡升雷他们依次悄悄的躬身进入地道,想了想,便拿出那个随身携带的玉佩,送给胡升雷,说道,“这是我的信物,你若见到那边的家仆,就拿出玉佩,并说一句‘云想衣来花想容’,他们一定会仔细招待你们的。祝你好运,早日找到失散的兄弟,早点脱离这个是非之地!如果有空,胡兄可以来我们萧塘里做客,在下一定扫塌以待!”
“才不要他去家里做客呢!登徒子一个!哼!”宋思雨抓住离别的最后一个机会,狠狠地剜了某人一眼,耿耿于怀的恨声嗔道。
胡升雷现在可没有时间和这个丫头磨蹭,爽快的接过玉佩,道了声谢,便和宋泰渊挥了挥手,最后一个走进了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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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里虽然有许多设计巧妙的通风口,但是在夜间穿过这样一个长长的黑乎乎的特殊道路,胡升雷一行众人还是感到有点身心疲惫,其实更多的还是一种精神上的压抑。想想也是,在这个黑咕隆咚的地下隧道里默默地行走,就是再胆大心高的人,估计心里也会忍不住发毛的。
当带头的王六一掀开地道口,一束淡淡的灯光射进地道里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轻轻松了口气,他妈的,总算是走完了。众人依次走出地道,借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打量着所处的环境,这里大概是一个杂物储藏室,各种残破的日常用品和劳动工具扔的到处都是,七上八下的,显得凌乱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
胡升雷指着门后面一堆破布上那几个被堵上嘴、捆绑起来的人,诧异的问道。
“少爷,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来就看到了!看他们的衣服,应该是这里的仆人!”第一个上来的王六忙不迭的回道。
“把那个老人家嘴上的碎布拿去,问问看!”
拿掉了老人嘴上那堵嘴的东西,稍微一问,胡升雷他们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这几个人确实是宋家在城里留下守家的仆人。在宋氏兄妹离开之后不久,这里就被官军租用了,准确地说,是被无条件占领了。那些如狼似虎的清廷官兵才不管他们是不是冤枉与否,一句话没说,就把宋家仅剩的几个仆人捆起来扔在了这里。现在,那些清兵们正在前院和后院里烤火过夜,根本没人来管这几个仆人的死活。
问清了情况之后,胡升雷命令手下,把所有被绑起来的仆人都松了绑。
“老人家,你知道现在城里的情况吗?”在胡升雷出示了玉佩和说出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诗句之后,这个面容清矍、神态谦厚的老者,顿时对他们一行客气起来。
“刚才老奴听那些天杀的官兵说,好像白莲教里的一个头目反水了,正要带领朝廷的官兵,去攻打白莲教设在城里的总部!还说,不到天亮,就能全歼这股乱匪!”
对于白莲教的死活,胡升雷到不关心,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胡雪岩的踪迹。他带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老人家,您对这里这么熟悉,你见过这样一个人吗?”说着,他把胡雪岩的容貌描述了一下。
听了他的话,老人家仔细的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见过,令胡升雷失望不已。这个胡雪岩到底哪里去了呢?自己怎样才能找到他呢?真是让人颇为犯愁!
此时,在离宋家宅院不远的地方,枪声和喊杀声越来愈激烈了,渐渐转化到一种白热化的状态。
胡升雷在储藏室里呆了一会儿,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心绪总是忍不住的发慌,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他忍不住站了起来,在房内来回走了几遍,脑里还是没有一丝头绪,便对护卫们说道:“我现在心里老是感到发慌,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你们随我一起出去走走,看看是怎么回事?”
主子吩咐了下来,四个护卫当然不敢怠慢,赶紧把储藏室恢复了原状,留下王筒和季平两人,一是看守这些宋家仆人,二是在此守着出口。王六和吴三两人则拔出手枪,随着胡升雷一起向外走去。
宋家的家仆们虽然有心相劝他们不要出去,可惜又怕交浅言深,让胡升雷他们误会,便欲言又止了。
悄悄的躲过清兵那几个松松散散的哨位,胡升雷三人翻过高墙,来到了大街上。此时,大街上一片肃杀,霜冷寒月,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他们三人凭着胡升雷的感觉,渐渐的向战斗最激烈的街心方向走去。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大院子外围。
离着多远,他们便看到了那院子上空流弹纷飞的绚丽景象,同时传入他们耳朵里的那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愈发显得震耳欲聋了。
在大院门口,一群清兵正在督促着一群穿着杂色衣服的人群,不停的向院内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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