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潜水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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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天玄南北征战,直到抗美援朝时,已经当上彭司令手下某野战师的师长,在军队中娶了一个随军女护士为妻,后来我问奶奶:“你当时为什么会看上我祖父,他眼睛一只可是坏的。”
奶奶说:“你爷爷可是军队中的英雄,男人中的男人,有次腹部中了三枪,当时队里麻药已经用光,别人早就失血痛死了,他昏了几天又醒过来了,被军中称为‘打不死的独眼将军’。”
抗战胜利回国,几年后赶上文化大革命,彭司令首先做为将帅及首脑人物挨整,被拉倒游街批斗,他手下的一些主要将领也难免受瓜葛,特别是祖父不但挂个“资产阶级”的牌子,比别人还多了个牛鬼蛇神的罪状,科学都解释不了的东西,就都说是迷信,又砸古董又炼铁的,把社会搞的乌烟瘴气。
农村开始四处拆除庙宇金佛铜佛,土地山神庙,什么也不准信仰,到头来天闹饥荒,饿死了反而全是乡下人,奶奶说他们都得罪了神灵,啥都不信,神也不怪,但故意破坏就是自己找死。
十年动荡时代算是过去了,一些受冤枉的同志开始被平反,萧天玄被隔离批斗好几年,竟也挺了过来,一把骨头还很硬朗,平反后萧天玄带着一家老少回到了辽宁喀左,在祖宅重建了房院,听其母临死前叮嘱,乡下祖院风水极佳,有宝深藏,不可遗弃。
两年后国家给老革命家属优待,有一个名额可以到城市落户安排工作,父亲萧隐是长子,自然顶上了这个名额,到沈阳工作了几年,因看不惯国企领导贪污**现象,就辞职在和平区开了家集古斋,专门收集古玩,凭着祖传风水知识和先祖笔记,近年来在古董行业发展还算顺利。
我出生在八十年代后,生辰农历六月初六,听妈妈说那日早晨青云满天,雷声鸣响,一道霞光透射在老家宅院,须臾我就出世了,我爹说这天阳气最盛,就给我起了个乳名叫阳阳。
每当寒暑假我都会到农村二叔家来玩,那喀左地方环境挺好的,落座在五虎山下,大凌河畔,农村羊牛鸡鹅都是自家来养的,跟堂弟小伟一起去河里洗澡放鹅,上山给黄牛割草,再就是晚上出来照蝎子卖钱买冰棒吃,特别是跟村里一帮孩子跳皮筋儿,边跳边踩拍子,口中还念念有词:“大苹果,圆又圆,学习党员刘胡兰……”
二叔萧牧很疼我,小时候去二叔家,当时家境还不太好,他做生意亏了本,但他坚决说要给我炖鸡吃,其实他家的鸡都早卖光兑换粮食了,半夜的时候他就到邻村农家去偷小鸡,当日正闹黄鼠狼的灾,经常有鸡半夜被叼走。
萧牧就学着黄鼠狼叫声去偷鸡,结果出师不利,天气热那家人都睡在院子里,父子爷俩儿听到响动,拎起铁锨锄头就追了出来,二叔不敢回头怕被认出来,就往山上狂跑,眼看人家爷俩儿就要追上了他,忽然二叔见前面有个坟圈子,灵机一动,上前扑倒抱着一个坟头,叫了声:“终于到家了。”
那父子二人一听,这下可吓得够戗,以为一直在追着孤魂野鬼,掉头撒腿就跑,铁锨锄头也不要了,惟恐避之不及;二叔歇了一会儿,在山中拼力抓了只野鸡这才回来。
二叔学了很多祖传茅山法术还有风水学,但用心不精,一直都是一瓶不满,半瓶逛荡儿,有一次半夜里隔村有人来请他去打振,(注:打振乃家乡话,意思做法术!在俗语中,地震叫地动,度鬼即驱鬼,后文不多再解释。)等做完法术后,二叔被他度的鬼往家里抬,同时用咒语驱赶,快到家时忽然天晓鸡鸣,鬼惶惶张张跑掉了,二叔被摔到一个柴堆上,幸好只受了点轻伤。
在乡下山环水绕,所在的“脏东西”也就多些,不但狐仙蛇神常见,经常有撞鬼或鬼附身之说,一般要能度鬼的话,道行要相当要才行,否则你没度到鬼,反让鬼把你度了。
现在没点道行的阴阳风水师压根也不敢乱去度了,要度鬼前先要学习送神、送鬼,否则修炼请鬼的咒,把他们请来送不走那就有性命之忧了,正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茅术中有分上、中、下茅。
上茅是请仙师们上身,中茅是请过世的师叔伯们,下茅是请鬼或灵,修整个咒要净身七日,忌讳颇多,而黑狗肉是最忌讳,祖父有次在朋友家吃饭,亲戚开玩笑涮牛肉火锅中加了几片黑狗肉,结果他吐了好久,偏赶第二天村中有个孩子中了邪就快死了,连镇上的医生也没办法,最后请祖父出马,萧天玄心想自己反正也一把年纪了,孩子可不能见死不救,硬施法驱邪,结果孩子得救了,他却因功力受损患了重病,回到家不过七日就死了。
他临终时把一家人都叫到跟前,讲述当年先父萧书卿传下的祖训,深井油包中放着家传之保,其中宝塔与夜明珠哥俩每家选其一,至于藏盒就等谁家孩子上了大学,有了高文化知识就传给谁,那几块葬玉则被他带入了棺材。

高二那年暑假,我跟初恋女友分了手,心情不好就来到农村排遣度假,夏季辽西地区十年九旱,农民靠天吃饭,但老天爷不下雨,地里的庄稼枯萎一片,再不下雨庄苗眼看是活不成了,急得人们像热锅上的蚂蚁。
有许多年老一辈的人迷信很重,就到村头土地庙去烧香烧纸,保佑风调雨顺,后来烧香拜神的人越来越多,村长沉不住气了,干脆直接来找二叔,问他为啥老天还不下雨,这该咋整啊?好象二叔能呼风唤雨,行雷步电一般。
白天闹高温,村里的孩子都会去大凌河洗澡,尽管大人们不准许,我跟表弟总在午间装睡,等二婶睡着了,再偷偷跑去了,要说在河水中露天洗澡,那叫一个爽字了得,大到二十多岁小伙子,小的六七岁的小屁孩儿,都是赤身**,像鸭子落水一般,扑通一个猛子窜出老远了。
我随行带了一个潜水镜和游泳裤,放眼望去,一群孩子中只有我身有寸缕,不是我害羞不喜欢被人看光,只是担心河中有小螃蟹或鱼虾咬住宝贝,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下游洗玩了一会儿,觉得水太浅没劲,大伙就决定去上游跳水去,但也有人反对,说上游太深,而且每到农历七月经常出事,总有孩子被溺死,所以大人都不让孩子自私来河套玩。
表弟乳名叫小伟,今年才十三岁,胆子倒不小,大声嚷嚷说:“妈的,怕什么,我爹曾经抓过鬼,我打小什么没见过,大白天的有河鬼也不敢出来闹。”最后一商量,海生、小胖、林胜加上萧羽五个人,拿起衣服继续往上游走,来到“石板坑”处。
石板坑水深有十来丈高,以前捕鱼的人曾钻过水底,说水下泥沙浮在几块厚石板上,不是泥土底,所以人们都叫它石板坑,这地方在一座连峰山岩下流过,另一面河畔是平地,河面很宽,说也蹊跷,河水流经到此时会打个旋儿,再往下流。
我站在岸边一墩大石上,往脚下三米来高的河面一瞧,心里没了底,朝他骂着说:“小伟,你他妈的就坑人吧,这水打旋儿,跳进去不就转晕了吗?”
小伟嬉皮笑脸说:“没错,石板坑的水,自从爷爷懂事的时候,就是打旋儿的,他都钻下去过,咱们就钻不得吗?”
我心想爷爷眼睛掉出来都能自己放回去,要是你这兔崽子还不疼死?
小伟见他们谁也不敢先跳,就把衣服往石头上一扔,二话不说,头朝下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扑通一声,溅起一个水花,动作干净利落,小胖和海生都叫了声好。
我把衣服也放在石头上,往耸立陡峭高崖上一望,山的顶端有一个人头岩石雕像,自然形成的,村里的人都叫尊像“阎王鼻子”,说有人能爬上去摸它的高鼻子,就能长命百岁,但谁也没真正摸过,因为悬崖上端实在太陡,胆子大的人每次爬到雕像下颌处都摔死了。
出于好奇,我拿起了父亲送我的军用手表,是越战时中国野战军用的,爷爷给二叔和他爹每人一块,我在拿到高中入学通知书那天,老爸就送给了我当礼物以作鼓励,手表除了看时间又防水外,上面有个指北针,能辨别方位和经纬度。
我站在石头上朝着远处石像一对,这指北针却指的东西方向,这就奇怪了,我摇了摇手表,发现指针不同以往,兀自打旋急转,一会停住还是指着东西方向,真他妈的邪门啦。
海生突然拉了我一把,说:“小羽哥,小伟钻进水里有一会儿了,怎么还不上来啊,是不是呛水啦,咱们还是别在这游了,这咯哒老淹死人。”
我也感觉不妙,表弟年纪虽小但水性不差,这个时候还不上来,估计是被水呛到,这么一想可就急坏了,赶紧戴上潜水镜,深吸一口气也跳了下去,水涡旋动把我身子转了两圈,才钻到半深处,眼光射到这里不太明显,却见小伟身子漂浮在水底,眼睛合闭着,口中正咕噜咕噜冒着气泡,脚踝似被水草缠住。
我吓了一跳,生怕再迟一步就没救了,双臂加速划动,潜游过去,扯开了缠在他的脚踝处的水藻长草,心想水草又不会动,怎么拽住了表弟呢?
水底光线幽暗,鱼群徘徊在远处,并不靠近这块旋涡,呆久了我也浑身发颤,总感觉有双冰冷的眼睛正望着自己,赶紧挟着表弟的胳膊往上划游。
但手臂无论如何划动,也浮不上去,心里更急了,忽然脚踝一紧,似被甚么东西缠住,回身一瞧,那茂盛的水草不知啥时已将他的左腿缠绕住,这时小伟蓦地睁开冰冷的眼,双手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阴森森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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