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缘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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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云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微弱地叫了一声:“梅子。”
出出也在一旁,看见主人醒过来,高兴地道:“主人!”
银河神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山洞中看家,看到拿云醒来,它也“吼”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有如慈父般的温柔。
梅子虽然年纪小,但她毕竟是女孩子,体贴和细腻是她做为女孩子的天性,因而她见拿云醒过来时,赶忙取来一瓢清水让拿云解渴。
拿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幻苍山的石洞中,心中很是诧异,不由得问道:“我只记得在静水宫中被小摇重重地打了一掌,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到底是谁将我们送回来的?”
“那晚你被打昏之后,那王后和那夜卫长要来害我,是一个黑衣人将我们救了,然后她也不晓得施展什么法术就将我们送回到这里来。”梅子道,自从认识拿云以来,她真是大开眼界,因而现在她已经对这些奇人异士的法术见怪不怪了。
“哦?黑衣人?他长什么样子?”拿云问道,自从他退隐静水大陆以来,就再也没有修真界的朋友,到底是谁会在危急时刻解救他们?
“那人看起来很瘦,但是因为他蒙着脸,并且他将我们送回石洞之中就像一阵空气那样消失了,具体长什么样,根本就看不清楚。”
拿云也不再追问,他此时又想起了王小摇和张子坚,这两位好友此时已经深陷魔界之中不能自拔,他必须想个办法,将他们从走火入魔之中解救出来。
又过了两三日,拿云已经觉得身体没有大碍,他之所以会受伤,完全是因为在赤龙掌打过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运起一丝的真气抵御,因而再强壮的肉身也无法抵挡得住那炽热的掌气,不过拿云的修为毕竟很高,因而他的身体过了这几日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一日,拿云想到幻苍山上去走一走,一来好几日没出石洞,实在是闷坏了;二来他也想到山上寻一些奇花异草,来炼制丹药。说实话,浮生长老送与他的那本《上古灵身三注》还真是一本宝贝,虽然没有多深奥的密法心门,但是这本书就像一个百宝箱一样,记载了各种各样调气修炼的法门,而且记载了各种各样炼器,炼丹的方法和材料。比如他这次要到山上就是想寻找书里所记载的一种叫做“怀梦草”的植物。
梅子和出出听说拿云要出门,当然巴不得跟他一起出去玩儿,况且这天的天气也实在不错,秋天的阳光总是最柔和的,也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出去登高望远。银河神驹生性喜静,因而拿云也就任由它留在山洞中闭目养神。
拿云虽然年纪还不是很大,却总是觉得梅子和出出有时候就像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一样,总是极其疼爱他们。现在梅子虽然还是身负血海大仇,但是心情已经开朗了许多,可能还是一个孩子吧,而出出则是天性如此,拿云自觉出出跟他在一起除了共患难之外,自己却没本事帮它完成成为“古宇宙第一幻兽”的心愿。
出了石洞,拿云随手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禁制阵,防止那些毒蛇野兽跑到山洞之中。然后,他们两人一兽就朝着西边的山峰走过去。西边的山峰人迹罕至,并且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西峰那边奇花异草也较为繁盛。
梅子和出出现在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出出本来就灵气十足,而且他自从随着拿云出山后,在山外的人群里混迹多年,名副其实地成了能给人带来无穷快乐的幻兽。一路上,出出和梅子嬉嬉哈哈地边说边笑,拿云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种天伦之乐。
走到一处悬崖旁时,拿云忽然觉得背上的纹身有灼热感,他放出灵识一探,却发现有股异样的气息从悬崖之下隐隐约约地飘了上来。他心念一动,莫非那传说中的“怀梦草”就在这悬崖底下。
要是换做从前,拿云即使胆子再大,连站在悬崖上方往下面看,都会手脚发麻,手心中沁出虚汗。这西峰的悬崖深不见底,白雾迷漫,从对面的山峰看过来,这悬崖峭壁有如一柄利剑的剑身斜插在地上,除了神仙能从崖底攀上来外,人界再厉害的登山者也只能望崖兴叹。但是现在拿云已经能够御剑而行,早就不将这高度和险度放在眼里了。
“梅子,出出,我带你们到悬崖下面去玩玩,说不定我们能在那里找到怀梦草呢!”拿云决定循着这奇异的气息到悬崖底下去看看,但是如果要找怀梦草的话,他只能御着断水剑缓缓地往下搜寻,因而他怕梅子是女孩子,受不了这种高度的刺激。
不料,梅子站在悬崖边上,小心翼翼地往下探了一眼之后,竟然毫不退缩地道:“有小云哥哥在,梅子哪里都敢去。”
出出对梅子深有好感,因而它才会一路上不断地逗得梅子笑声不断,它听到梅子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竟有点吃醋的感觉,它不由得大声地对梅子道:“梅子,即使主人不在,有我出出在,你也不用怕。我,出出,“古宇宙第一幻兽”,上天入地,那,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个小小的悬崖对我出出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拿云听出出这样吹牛,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可没想到,出出为了在梅子面前显示自己的本事,竟然事先都不说一声,一纵身,就往悬崖底下跳将下去。
拿云不晓得出出今日是抽什么疯,竟然说跳就跳,他想都来不及想,将断水剑御起,然后一手揽住梅子也跟着往下飞去。
梅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毕竟也是个女孩子,从小到大除了被爹妈这样亲昵地抱过之外,再也没有与其他的男子这样亲密的接触,因而当拿云一把将她揽起,如同腾云驾雾般地往悬崖下飞去时,她嗅到了拿云身上那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有点微酸,却又让她神经亢奋。
拿云一边御着断水剑,一边对着那白雾深处大声地喊道:“出出,出出!”
梅子也焦急地跟着拿云喊着,他们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其实,出出是何等鬼精灵的幻兽,它虽然一意要在梅子面前表现自己,但是它也不是随便地跳下去送死。它从崖上跳下之后,不等飞快地往下坠,已经身子一晃,朝着陡峭的石壁贴了过去。这石壁远看如刀削般光滑,但是崖壁实际上还是有着粗糙的表面,并且崖壁的裂缝中每隔几丈就会长着几株倔强的小松树,而出出就是瞄准了这崖壁上的小松树贴了过去,它的尾巴长,因而轻而易举地就用它那条白茸茸的毛尾巴卷住了一棵松树,然后等身形已稳,再紧紧地沿着石壁攀下。
出出也知道,主人是不会将它抛下的,因而当它听到拿云和梅子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时,它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太过于任性,这时它已经快爬下崖底了,它是幻兽,而且是善于爬行的幻兽,它的脚掌天生就是用来攀援的。它开始大声地回应起来,声音在山谷中回响。可是,这时,它后脚往下一伸,却感觉岩壁上有一个洞,它正想把腿收回来,一只手蓦着从洞中伸出来将它的腿一拽,虽然那手指有点纤细,但是却很有力道,一下子就把它整个身子拽进了洞中。
拿云和梅子都已经听到了出出的应答声。梅子道:“出出在回答我们呢。”拿云笑道:“出出虽然是修炼了千年的野兽,可总是像一个淘皮的小孩子似的,呵呵。”说完,他真气一催动,朝着出出发出声音的方向飞去。
靠近悬崖底部的白烟已经稀释了许多,拿云带着梅子穿过这淡淡的白烟来到了出出发出声音的地方,这时他背上纹身的灼热感涌了上来,不由得心神一凛。
“小云哥哥,出出明明就是在这个方向发出声音的,为何会不见了呢。”梅子焦急地道。
拿云皱了皱眉头,面前有一块门样大小的石壁光滑平整,两边还长着绿油油的松树,但就是不见出出的影子。他不相信出出会掉到崖底去,因为他的纹身和灵识都告诉他这块石壁肯定有异样。
拿云御着断水剑往后退了退,然后,闭气凝神,蓦地朝着那石壁打出一记无梦**手。掌气从他的手中发出,他本以为会将那石壁打出一个大洞出来,可没想到掌气击中那石壁之后,那石壁并没有破碎,反而缓缓地像门一样开了起来,里面隐隐约约地透出一丝丝的光亮。
那石壁一开,拿云所感觉到的那股气息愈加浓烈,他直觉上感到,出出定是被什么妖魔给弄到里面去了。他想都没多想,运起九识真如护体神功将梅子和自己都保护住,免得洞中那妖魔偷袭,然后,他就御起断水剑朝着那洞中飞了进去。
石洞很深,仿佛是从整座幻苍山的中间生生地凿出了一道长廊,但是石洞虽幽深,却没有一丝的异味,入口处就像一条干净的长廓直通到最深的洞里,而且两旁隔不远就会有一支火烛,让整条长廊看起来竟然有点温馨的味道。

梅子暗暗地对拿云道:“小云哥哥,我总觉得这个石洞是一个女孩子住的地方,不像是有妖魔鬼怪啊。”
拿云也觉得这石洞不像是妖魔鬼怪栖居的地方,并且他的鼻子竟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他心里暗道:“依照出出的性格,莫非它是自己发现了这地方,然后主动地跑进来了?”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宽敞的大洞。
一个身着淡黄色衣服的女子正和出出面对面地说笑着,所谓“面对面”,自然是那穿着淡黄衣衫的女子坐在石凳上,而出出则蹲在石桌上了。
拿云见出出安然无恙,正想开口唤它,这时,他听到一声轻轻柔柔的声音道:“贵客到来,有失远迎,公子请进来坐吧。”
话音一落,那穿着淡黄衣衫的女子已经转过身来,笑盈盈地对着拿云和梅子。出出这时也已经看到拿云,它不好意思地叫道:“主人。”
拿云摸了摸出出的头,并无半点责怪之意。但是,当他看清之女子的面容时,心中却暗自道:“这女子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三界五行中,如果修真者太多就是有这个不好之处,那些修为到达一定程度的人总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幻自己的面容。
“多谢姑娘救了出出!”拿云抱拳谢了一声,但是他却听到那姑娘扑哧一声,笑了笑。
拿云觉得很奇怪,问道:“姑娘为何发笑,难道我说错了吗?”此时,他看着这姑娘的笑颜,越觉得眉目之间那种笑意,确实很是熟悉,并且他直觉上感到这人看起来虽然比自己还小,但是那种淡然和从容显然不是年轻人所能轻易流露出来的。
“公子错谢了,其实并非我救了出出,而是我偶尔间发现一只小动物来到我的洞口,我一时好奇,因而把它请进来坐坐客而已。”那姑娘微笑着道。
“原来如此。”拿云道,他打量着这个石洞,看着洞内淡雅的摆设,越觉得这个女子并非凡人。他接着问道:“我自小在静水大陆中长大,却从来没知道幻苍山中还有这等洞天福地,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为何会一人住在这险峻的地方?”
那着淡黄色衣衫的姑娘听拿云问她名字,犹豫了一下道:“你就叫我‘无梦’吧,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人的皮相而已,叫什么都无所谓的。这石洞是我一次上幻苍山游玩时,无意中发现的,因而稍微将它布置了一番,假如自己想静一静的时候,就来这里住上几天。”
拿云心想,她称自己为无梦,这倒与梦傲天的‘无梦**手”有着某种契合之处。他道:“姑娘这个名字取得很意思,或许每个人起初都会有着自己强烈的梦想,但是世事无常,一个个梦想不断地被无情的现实所击碎,到头来有梦还似无梦……”
“呵呵,看你年纪不大,说话的口气却像是一个小老头似的。对了,我该如何称呼你们呢?”她的眼睛看看拿云和梅子,让人觉着顾盼生辉。
“我叫拿云,”接着他又指着梅子道:“她是梅子。”
无梦看来很喜欢梅子,她从雪白的颈上摘下一个条银白色的细链子,道:“梅子,很好听的一个名字哪!过来无梦姐姐这里。”
梅子腼腆地走了过去。无梦将手中的银链子给她带上,笑道:“第一次见面,姐姐很喜欢你,这条链子就当做姐姐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梅子的家境富裕,什么样的金银手饰没见过,但是她还是任由无梦将链子给她带上,道:“谢谢无梦姐姐。”其实,她从看这女子的第一眼,也很喜欢这个大姐姐,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大姐姐见过。
“对了,你们三人为何来到这等险峻的地方,莫非在寻找什么东西。”
拿云也不隐瞒,将他们来寻找怀梦草的事跟她说了。
无梦听到“怀梦草”之事,脸上露出一种淡淡的忧郁,一个是心中早已无梦,一个却是来寻找“怀梦”,这世界因缘巧合的事情可还真不少。她原先就在洞中种了一大片的怀梦草,但是后来她全部把它们连根拔除,因为她的心中已经无梦了。于是,她淡淡地道:“公子来得可真不巧,本来小女子种了许多的怀梦草,用来炼制丹药。怀梦草这种植物虽然很好栽植,偶尔浇点水即可,也不须施肥,但是它们实在是容易疯长,不到半月已经长得像蒲公英一般又高又乱……”
拿云笑道:“看来,怀梦草可真是跟凡人的梦想一样哪。不过,不要紧,我们再到山上去到处找找就是,反正也没有急用。”
这时,无梦瞥了拿云的肩头,道:“拿公子身上那柄宝剑看起来很是漂亮,犹其是剑柄那双龙盘绕,还有那眼睛,似乎是名贵宝石制成……公子,能否让小女子欣赏一下。”
拿云对无梦颇有好感,觉得她温柔大方,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因而他心想断水剑是先仙界神兵,人界几乎没人认得,让她看看也无妨。于是,他将断水剑连同剑销一起从背上解下来,递给无梦。
无梦接过断水剑,“锵”的一声将断水剑抽将出来,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似喜似悲。她如玉笋一般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的剑身,然后用手指在剑身上弹了一下,断水剑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随即,无梦像是很坚决似的,“锵”的一声又将断水剑抽剑销之中,这动作一气呵成,似乎比拿云还要熟练。
拿云见眼前这女子似乎对断水剑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心中感到很是诧异,正想问上一问。可是无梦已经抢先问道:“这把剑是一把古剑,不晓得你是因何机缘得到它的?”
拿云将剑给无梦看,已经算是最后的底线了,他并不想将自己的经历全盘托出,因而,他道:“无梦姑娘确实好眼力,但是关于这剑的来历,拿云实在是不便多说,请姑娘不必再追问。”
无梦玉齿微露,笑道:“既然拿云公子不想说这剑的来历,那能否告诉我原来这剑的主人在哪里?”
拿云心中的惊讶更甚,看来这无梦步步追问,显然不仅对剑而且对梦傲天老前辈很感兴趣,莫非她也认识梦老前辈。
“我与无梦姑娘素昧平生,实在是不便再多说,请姑娘不要再问;而且现在原来这剑的主人早已如同闲云野鹤,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我想他不会让我透露他的踪迹。”拿云道。
“呵呵,看来你是晓得这剑的主人在哪,但是却不想多说就是了,我也不勉强了。不过,如果不是我,而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会告诉他吗?”
拿云想了一想,道:“拿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或许会吧。”
“呵呵。”无梦笑了笑,不再言语。
梅子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听到“救命恩人”时,她再看无梦那双美丽灵动的眼睛,忽然脑中一闪,对着拿云道:“小云哥哥,我想起来了,无梦姐姐就是那晚在静水宫中救我们的那个人,她的眼睛我认得。”
拿云听到梅子这句话,望着无梦。他虽然对无梦心怀感激,但是此时,他的心中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又落入了一个圈套。要不是无梦急于想知道梦傲天的行踪,立刻会向她表示谢意,但是,无梦的追问实在是让他疑窦顿生,连救他们这件事,都显得是一种阴谋一般。
无梦摸了摸梅子的头道:“梅子,你还真是眼尖,竟然认出我来了,呵呵。”然后,她对着拿云道:“其实,那天晚上我是去静水宫中找一个老友,没想到误闯皇后的寝宫,由于听到打斗声,恰好让我撞见了皇后要杀你,于是出手相救,仅此而已。”
无梦将这件事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她并不意拿云是否会感激她一般。但越是这样,拿云就越觉得这其中有蹊跷,而且能将他从王小摇的手中救出,足见这女子不是普通的凡人。他决定不再与这无梦姑娘多说,免得又把自己搅进莫名其妙的纷争里去。
于是,拿云站起身来,对着无梦说道:“虽然说大恩自当言谢,但是拿云实在是无法将那前辈的行踪告诉你。姑娘的大恩,拿云改日再报。我们先走一步了。”说完,拿云拉着梅子和出出就往洞口外面走去。
梅子和出出不晓得拿云为何这般着急要走,他们本来还想跟这个美丽的姐姐多聊一会呢。
无梦也不挽留,她看着拿云他们急匆匆地告别,望着他们的背影,口中喃喃道:“梦傲天啊梦傲天,我知道你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但是我的心里已经原谅你了,你为何还是躲着不肯出来见我?”她长叹了一声。
无梦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她用手掠了掠鬓角的乌发,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地道:“有剑能断水,无梦也**。傲天,您这辈子难道真想让北姬永远不再有梦了吗?”说着,她的眼角流出两滴清泪,“这一切都怪我当初太迷信父亲的权威,假如我能即使醒悟,我和傲天就不会流落到这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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