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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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年轻男人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那道人微微磕巴了一下,离玉目光一闪,飞眼斜视屋中那面色难看的两人一眼,低眼柔声道:
“吾乃天上掌管蛇蛟一族的小官,百年前因历劫被封在了乌盲灵**,原本是想就此取巧虚度百年,等劫时一过就上天复命去的,谁知三年前一场天地变动牵连到封我的灵**,封印波动我的魂魄被**真身,漂泊无依之际正巧投进了山中一新死少年的身子里,正所谓天理有道,吾本想取巧渡劫,谁知却差点自毁千年修行,如今附入凡身虽然看似机缘巧合,但却正应了我命中应历凡劫,所以三年前吾入凡身静待思过之后,决定历劫期间一切只以凡人自居,只盼能历百苦而终成果,若能平安渡劫自然会回天上请罪——”
“上仙如此虔心,待历劫成功之后修为定会再进一个高层~~”那道人等到离玉说完一段,立刻正色插口道,离玉口中谦逊道‘哪里哪里,神宗道门门下对修炼才是虔心之极,我离天界这几百年间只怕天上又添了几位神宗道门门下飞升的仙人……’,那道人口念无量佛,满脸肃穆道‘哪里哪里,神宗道门门下弟子虔心无数,不为得道飞升,只为能给天下百姓指点迷津……’
离玉和那假道士一唱一喝说得屋中其他两人脸色一阵难看过一阵,终于,那一直一语未发的陈老头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那年轻温和的男人略微迟疑了一下,也匆匆转身而走。
离玉和那道人互看了一眼,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一起闭上了嘴巴,停了停,离玉指着在他床前摆了两日的铜镜问道:
“敢问道友,这面让人眼见不凡的宝镜可是神宗道门中宝?”
那道人点点头,重重的道了声“然”,离玉眨眨眼,忽然问道:
“敢问道友,这宝镜可是用来降妖除魔的?”
“然。”那道人正气浩然的又道了声,离玉忽然失笑出声,笑问道:
“那敢问道友,不知平日里这面宝镜如何运作?”
那道人瞧着离玉笑眯眯的脸,忽然二指一掐灵字诀,然后就这样当着离玉的面,伸手沾了沾口水,再用沾了口水的手在那铜镜顶上的狮子兽眼上一抹,只见光芒一闪,那铜镜竟然化做一道黄符,飘飘摇摇的从半空中飞落下来,那道士弯腰一抄,把那飘落的黄符放进了怀里。
“障眼法……?”离某人睁圆眼睛喃喃出声,那道士又理直气壮的道了一声‘然’,然后向着离玉挤了挤眼睛,莫名其妙的咧着大嘴也走出了屋子。
道人昂首阔步的刚走下台阶,忽然被院门外一直侯着的一条微驼身影给拦了住,那道人目光落在对面那张满是阴沉的老脸上,短髯下的嘴又咧大了分,陈老头瞧了一眼他,冷声道:
“黄道人,你不要以为现在还是十五年前,那前朝的昏君头脑不清才会任你为护国国师,如今这里已由不得你再坑蒙撞骗,你若是敢坏我好事我便——”
“照你话说,我既已不是前朝那个招摇撞骗的国师,你便也不是那个在前朝尽忠报国的御医,前朝的皇帝虽昏庸了些,不过私下里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人,只可惜时不待他,没等肱骨之臣尽现便被人谋朝篡位……我也知你这一生最最痛恨的就是鬼神之事,不过这回却是你的不对~虽然你宁愿塞耳闭目的只执着于他是凤家余子的事情上,可若不是那孩子身上真有无数常理解释不了的谜团,你们又何必把我请来?”
“你——”那陈老头眼中戾气一闪,却见那道人摆了摆手,口中长念一声无量佛,一边唱着‘混海滔滔掩自昭,自有对错在分晓,诸人不把迷途惦,枉在世上走一遭~~’一边渐行渐远。
陈老头瞧着道人三晃两晃转眼不见了的背影,又从鼻子里重重冷哼了一声,转头望去,只见院子的斜角里又一条身影走出,那年轻男人背手踱到老人面前,温声道:
“陈先生不要与黄大师生气,黄大师在前朝之时便已是有名的跳脱脾气,大抵修仙之人都是这样,只是不知那凤家余子之事黄大师所言是真是假,您也知我四弟是个火爆脾气,何况是为那个人——”
陈老头阴着脸眼中晴暗不明的闪了闪,沉默了半晌才冷声道:
“那黄道人最爱装神弄鬼,口中所言十句中有三句可信便已是难得,如今他与那凤家小贼一唱一和,是摆明了想帮那小贼脱身——不过那小贼也确实有些古怪,如果不是我发现他体内有曾练过凤家独门家传内功的痕迹,恐怕也不会认出他是凤家纯血的余孽,那小贼这两三年与我朝夕相处却丝毫不露破绽,心机已是举世少有,他明知我每月采集他血必有蹊跷,但明知危险就在身边却也不露丝毫声色,这份稳重心神更是万中罕有,平日里他不过只披张兔子皮,如今更装神弄鬼的连狐狸皮都披上了,连着他暗中在自己的血里种下毒药等种种举动,我总觉得他身后定然还有他人暗助,待等事成之后,此子不除终会是个大患!”

那背手的年轻男人眼中利光瞬闪,沉默片刻,男子微微颔首道了声:“多谢先生直言,以后之事还要多多拜托先生援手。”
那陈老头冷哼了一声,蔑然扭头道:“你们也不必跟我客气,我本是旧朝之臣,与你们这些当朝的皇子亲王原本不是一路上的,不过那凤家太过阴横,几百年来都倚仗着独门武功和秘药蔑视天下,我们医者原本就好解无人可解之症,如今会对这事这么上心也不过是医者的癖好在做怪罢了,更何况现在你们需要我,自然好言好语的求着我,若是等那人的毒症一解,只怕第一被灭口赴死的不是那凤家余子,倒会是我,嘿……”
年轻男人被老人一阵劈头盖脸冷嘲,也不着恼,只静待那老头说完之后静声道:“陈先生若是担心事了之后,本王可以先在这立下保证,到时不但会重谢先生,还会保先生一世平安,只是今后一切都还要有劳先生,之前也曾说过此宅中人先生若有需要尽可随意吩咐,日后那凤家余子若还有命也一并交与先生,或杀或留全随先生心愿。”
陈老头见那年轻男人说得一派肃穆诚恳,心中略动,但面上却还是一味冷笑,那年轻男人见此也不多言,两人就此分开。
再说那自认装神弄鬼非常成功的离玉,在人走屋黑的小屋里瞧着那尚插在墙壁上的剑静呆了半晌,终于鬼鬼祟祟的也伸出手,有样学样的沾了沾自己的吐沫,然后伸长身子用湿手碰了碰那剑的长柄。
只见黑屋里白光一闪,离玉‘呀’的低叫了声,手忙脚乱的接住那因为变小而突然从墙上掉下来的剑,只见那刚才还三尺有余的青锋宝剑待到入手之后只余下匕首大小,剑首剑尾两头尖翘,剑刃上隐隐显出一抹娑绿,手放得稍近便立感微寒,让就算不懂兵刃神器的也知道它绝对是好东西。
离玉翻来覆去的看了那匕首半天,已在心里认定那道人是好人,若不是好人哪有可能会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他,静坐了半晌,离玉才从那匕首上恋恋不舍的抬起头,结果刚一抬头,离玉就发现了希罕事——
连蹿带跳的从床上蹦下来,离玉‘嗖’的一下奔到屋门近前,小心翼翼的向着那洞开的门外伸了伸脖,窥了半天,终于‘噌’的一下蹿出门去,仰面望着头顶上那不甚明亮的月光,几乎有一刻要激动得热泪盈眶。
月亮月亮,他究竟有多久没见到过月亮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不会被关一辈子!太阳太阳,他这回一定要亲眼见着太阳升起来,天知道他有一段日子觉得自己再也见不着以后的太阳了!蛇兄蛇兄,他现在可知道它说的那句凡世有风险的话是啥意思了,他不过是让它去瞧瞧宝哥儿过得好不好,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也不见它回来?它若不回来,还有谁能把他从这看似平静实则机关重重的地方救出去?
如今他除了一颗能吐出来吞下去的珠子和一身刀枪不入的守护再也没有别的异于常人的地方,若那些人不杀他,只是关他,十天半月他还能忍,若是十年八年恐怕他就自己撞柱了,他也知道装神弄鬼只能混过一时,先不说他那话里几真几假,就算他把实情和盘托出只怕那些人也只以为他是在说谎,这世界天大地大,去哪里都比被关在小黑屋里好,他现在向着月亮保证,只要老天能让他逃出一这劫,以后他一定行善济世,做一个天上天下最最模范的五好妖怪,一切只凭天意,就算是老天想让他今后无妻无子打一辈子光棍,他最多也是咬咬牙,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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