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是有客人来，还是你妈回来了？”凌云天在房间里听到客厅有声音，高声问。
“一笑，你老叔两天都没睡好觉，你去好好陪他说阵子话，我给你做好吃的去。”赵红霞说。
“阿霞，你怎么不回话？”凌云天半天没有听到女儿的回话，披着风衣打开房间一看，眼光就像被某种强大的磁力所吸引，再也转不开视线，眼睛闪烁着难以形容难以说清的光彩，越来越多。多少关怀尽在不言中。
李一笑心中充满了东西，眼眶凝集满了泪花，嘴唇微微颤动却无法说话，好像已经分别了几百几千年，此番相见，恍惚是几生几世以后。多少思念尽在不言中。
凌云天向以前一样用宽厚温和的手抚摸李一笑的头发，一股暖流从手掌中灌注到他的心房，使他的心脏痉挛而脉搏增速。这种幸福李一笑只有在爷爷身上可以感受到。
李一笑见仅仅两天凌云天两鬓就有好些银丝似的头发，面色暗黄，精神亦显得比平时疲惫，那久久被压抑的感情的波涛，又在胸中激荡起来，使他不禁脱口而出：“对不起，我……”
“不要说对不起，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陪我去流沙海边走走，好吗？”
凌云天没有自己开车去，两人坐公共汽车去。
“在想什么？”凌云天见李一笑在抿嘴微笑，又忍不住去抚摸他的头发。妻子说过，李一笑抿嘴沉思时的样子最像他。
“在想第一次在这辆公交车上见到你时的情景。”李一笑说着就笑了起来。
“认识我的人都说，一见你就笑，笑后忘不掉。”凌云天也朗声笑了起来。
“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可没印象。”
“怎么会，我感觉你对我印象特别深刻。”
“那天晚上在去流沙海边碰见你时是我第二次见到你。”
“你以前见过我吗，怎么我一点也没有印象？”
“我第一次见到你跟第二次在公交车上见到你，中间只相隔一个多钟头。我跟阳光他们去流沙海边烧烤回到国皇大厦时见到你跟朱耀威一起从里面走出来，当时我们把你咒骂得体无完肤，不过龙哥却替你说好话。”
“谢潇龙是吧。你们怎么会跟他认识的？”在流沙海边烧烤时，凌云天就觉得奇怪，可后来又忘了询问李一笑。
李一笑把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大概说了一遍。
大海风平浪静，海底波涛汹涌，就像此刻凌云天和李一笑这对父子的心情。
父子俩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就像第一次在海边看夜景时一样。
“一笑，为什么一直都不吭声？我高升别人都替我高兴，你怎么反而一点也不感觉高兴。高兴些，我喜欢看到你开心笑的样子。”凌云天见李一笑心事重重，他的心情跟着也沉重起来。
李一笑还是紧咬着嘴唇不吭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海里扔小石块。
父子俩又陷入了沉默不语。
“回家吃饭了。”凌云天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要不等一下妻子又打电话来催。
“爸……”李一笑见凌云天有些落寞的背影，不禁脱口而出。
“一笑，你刚才叫我什么？”凌云天欣喜若狂地转过身来，激动得不能自己。
“爸，我求你，不要做什么海关总署副署长，也不要做这Ｃ市的什么局长，找个借口提前退休好不好？”李一笑明知道自己说也是白说，可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一笑，我的儿子，你终于肯叫我一声爸爸。”凌云天把李一笑搂抱在怀里，老泪横流。
“爸，好不好？”
“一笑，别担心爸，爸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可是我心里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李一笑紧紧地依偎在父亲宽厚的胸怀里。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他失去太多生命里重要的东西，比任何人都要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所以他要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的心肠只要再硬一点。再硬一点。不再去相信任何人。不再去爱。那时候那怕是创世神也不能轻意伤害到他。他可以毫无顾虑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万物生灵是死是活与他何干，而不再有丝毫的罪恶感，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逍遥自在生活。
可是，他的致命弱点偏偏就是最渺小最可笑的人类感情。他不上天不入地，历尽千世轮回仍然选择留在人间，就是想再好好拥有一回，不想再留下任何的遗憾。
越是强大的人，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无知和渺小。
别的不说，就仅仅一个宿命，谁能摆脱得了？
哪怕你是人？是魔？是妖？是兽？是仙？是佛？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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