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你先在这里坐等一会儿，我帮你去试探他。”梁小慧说着就向花园走去。
凌云天也知道自己现在太激动了，这时去见李一笑，只怕什么也说不清楚，也就听从了梁小慧的话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可他激动得那里坐得住，在走廊里来回走动，嘴里自言自语着什么。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正在美国的妻子，叫她马上坐飞机回来。
“你好，我叫梁小慧。”梁小慧来到花园，见到李一笑坐在那儿想什么事件，快步走了前去。
“我叫李一笑，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李一笑见是梁小慧，脸上不由地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能否坐下来跟你谈谈？”梁小慧指着石椅说。她看出了李一笑的失望，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李一笑挪动了一下身子，空着一个位子让她坐。
“你跟我们局长是怎么认识的，他好像很关心你？”梁小慧大大方方地在他在身边坐了下来。
“我好像没有告诉你的必要。”李一笑受不了她带着好奇及审视的目光，语气硬绑绑的。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家里有些什么人，你今年几岁？”梁小慧虽然精明强干，但职业病却根深蒂固。她语气很轻松，还略带调皮，但李一笑怎么听着就觉得怎么不舒服。
“梁警官，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我可不是你的犯人，没时间跟你在这瞎扯。”李一笑本想心平气和说，可话一出口就变得充满了火药味。不知为什么，见到这个梁小慧，他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了。
“对不起，我的职业病又犯了。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真的没有什么恶意。”梁小慧抱歉地笑笑。
她这么一说，李一笑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对了，你们局长是怎么受伤的？”李一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经常会得罪人。前不久，我们破了一宗价值几千万的古董走私案，那些漏网的歹徒为了报复，就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用枪袭击我们局长的车子。武威开车被枪击中了右臂，车子失控撞到了栏杆，他当场就撞晕了过去，局长也撞伤了额角和左手掌。幸好，没有人员死亡。”梁小慧说得很轻松，就像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故。什么事件见多了就会见怪不怪，甚至于麻木。
“你们局长呢？”李一笑尽量把语气说得就像随便问问
“他还有些事要处理，很快就好。你那么关心我们局长，他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梁小慧笑了。
遇上这么一个善于察颜观色的女警员，李一笑除了苦笑还能怎么样。
“你觉得我们局长怎么样？”
李一笑笑笑，还是没有说话。
“你也觉得他很风趣是吧？”
“风趣？也许。”李一笑想到第一次在公共汽车上见到凌云天的情景，哑然失笑。
“你有没有想到，要是自己有一个这么的老爸那会有多幸福。”梁小慧说话间一直在暗暗地注意李一笑的表情变化，最后还加上了一句。“我就经常这样想。”
李一笑没有回答，心却剧烈地跳动一下。
“我们局长还有一个儿子，跟你差不多的年纪。”
“他还有一个儿子？我没听他提过，我只知道他有一个女儿在美国读书。”李一笑听说凌云天还有一个儿子，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事实弄得心里一片苦涩。
“他的一对儿女是双胞胎。”
“哦。很幸福。”李一笑心不在焉地说。
“本来是很幸福的一个家庭，可惜十八年前几个妄想偷渡过香港的歹徒挟持了他儿子作人质，至今还下落不明，生死不明。他们夫妇俩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儿子的下落，可惜至今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你的意思是？”李一笑这才恍然大悟梁小慧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找上了自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继而脸色越来越激动，越来越难看。
“明白就好。你在这里坐一会，我们局长应该办完事了。”梁小慧只见到他脸上的激动神情，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脸孔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得可怕，高兴地站起来就去找凌云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些话得到的却是决然相反的效果，像一把利剑般刺了他的心房，令他痛苦到了极点。
李一笑只觉得头顶“轰”地一声，如五雷炸响。原来凌云天关心的并不是自己，而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他儿子的影子！
一下子，神圣的，完美偶像在顷刻之间坍塌了。凌云天对他所有的关爱，令他难忘的眼神，还有那慈祥的笑容皆成了一场梦，一场再虚伪不过的梦！
李一笑脸无血色地坐在那儿似灵魂出窍，此刻他心里是一片恍惚的麻木，但这种麻木只是恍惚间的，就像他平时刀子，手指头被它的锋刃划了一条深沟，最初一瞬间是没有感觉的，当他一旦意识到剧痛涌上来时，剧痛已在心头上蔓延开了。他痛苦地抱着头，狠狠地抓着头发拼命摇晃，想把一切甩掉，可无止尽的痛苦无处不在地侵袭他心房，使他痛苦绝望到忘却了一切。
身边不时有伤病员走过，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李一笑的痛苦。他脸色再度呈现出惨白，痛苦地咬着嘴唇，殷殷血迹从他唇舌间渗了出来。他就这样背靠着石椅，一任巨大的的悲愤如海潮般在心中奔腾。
“一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一笑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一笑抬眼看着站在身边一脸关切的凌云天，还有站在一边似乎已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一时还不知不对劲在哪里，只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梁小慧。他心里的滋味是什么，连他自己都无法抓住其中哪一味。
“对不起，我刚想起来还有事要做，我先走了。”凌云天刚想说什么，李一笑突然蹦了起来，强颜欢笑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就走，快得连凌云天想唤住他都来不急。
凌云天和梁小慧面面相觑站在那儿，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又一个烟雾弥漫的早晨。李一笑心情复杂地走在马路上，清洁工的扫把扫到他脚上也毫无知觉。这两天他把自己锁在屋里，不吃不睡，就坐在客厅沙发发呆，满脑子都是梁小慧的话语。
李一笑抬头望了一下冲破烟雾的朝阳，深深地吐了口闷气，然后闭上眼睛，再一次在心里理了理乱如麻的头绪，快步向最近一个摊点走去。
“老板，来一盘肠粉。”李一笑刚说话，却见凌云天正坐在那儿吃肠粉，马上转身离开。
“一笑！”凌云天追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肘儿。
“放开！”李一笑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咬牙切齿道。
凌云天没有放手，反而抓得更紧。他神情激动，满肚子话却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
李一笑脸色黑青，一言不发。
“一笑，你听我说……”
“放开！”李一笑因为无法控制的激动，猛地一推，凌云天打了个踉跄，身子撞到了路灯，右手抚着受伤的左手掌痛得额头直冒冷汗，但却强忍着不吭声。
“是不是碰到了伤口，快去医院看看。”李一笑脸色比他还苍白，拦截了一辆的士就去医院。
“不用担心，没事的。”凌云天见李一笑因为无法抑制的激动，使他的全身心都在颤抖了起来，嘴唇哆嗦，脸色苍白，泪花闪闪，反而转过来安慰他，用右手紧紧握着他的左手，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幸福。
“大叔，受伤了就要去医院检查，这样你儿子才不会担心。”司机说。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可小孩子却大惊小怪的，硬是要我到医院看看。”凌云天冲李一笑做了个鬼脸，手却握得更紧了。
李一笑假装没有看见，本想抽出被凌云天紧握的左手，思想激烈地搏斗了一番，最终还是放弃了，任由他紧握着。
他没有发现，手掌心上九宫八卦阵图形玉块的煞气又暗淡了很多，而那股柔和的金黄色光泽却越来越明亮。他的心灵再一次得到了净化、升华，无论是对今后的修炼，还是对将来的命运，所产生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
“我就说嘛不用担心，现在医生都说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从医院出来，凌云天见李一笑一直一声不吭，习惯性地去抚摸他的头发。
“嘴上说小伤没事的，心里巴不得自己伤得严重些。”李一笑没好气地嘀咕道。
“这点小秘密你也能看出来，果然是父子连心。”凌云天脱口而出，见李一笑脸上抽搐了一下，不由地有些尴尬起来，说：“一笑，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都会像亲生儿子一样疼爱你。”
“几十岁的人了还说这种话，肉不肉麻。”
“你要是觉得我说这种话肉麻，那么就换你说你一定会好好孝敬我这个老人家，我肯定不会觉得肉麻，睡觉都会笑呢。”
“我看你想儿子想疯了。”话说出口了，李一笑才发觉这个玩笑开大了。
“那你这个儿子是怎么也跑不掉了。”凌云天眼里写满了慈爱，忍不住又去抚摸他的头发。
“以后不许再抚摸我的头发，弄乱了我的发型我跟你急。”李一笑气愤地抗议。他最讨厌别人老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子看待，可他却没发现，自己在凌云天面前的表现十足就是一个小孩子。
凌云天开怀大笑，觉得每天有一个人跟自己顶嘴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