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怪胎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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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怪胎
七月流火,天真寒。刺骨的冷风打着旋儿吹过,把臣服在地上的枯枝败叶也糊弄的随风起舞,飘向远方。树林是也:林外,萧萧;林内,更萧萧。这里的树木都像是被梳子梳过一样,齐刷刷的被剃了光头,裸露出弯曲而僵硬的手臂,象是千锤百炼的雕塑或是时间与历史矗立的滚滚向前的丰碑。它枯槁了的死皮铜器一样坚强,死死地往肉里扣;它青筋暴露,岁月的历练使它苍老过去。天云溅暗了,时光飕飕流走——冷风一样,现在已是傍晚,黄白色的石块,路还泛着片光——这是一条官道。“驾”,马蹄声声,干脆且不拖拉,似飞驰的箭矢由远而近,直至穿透过来。有人从北方来她要去往何处?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如烈火般奔跑是能给人减轻许多凉意的。是向南过冬的吧,一只乌鸦从一棵树窜到另一棵树,同时“嘎,嘎”的叫着。枯枝上风把它的羽毛吹的老高,像一团乱麻,摸不着头脑。我想,向南过个暖冬,这就是它的全部思维吧!
“北方”,是虢国的王城。
红墙绿瓦,深宫高楼,胭脂香味,铜缺冬深锁粉黛千娇,离人愁,斯人独憔悴。在这幽幽的芙蓉宫里,天和外面的一样,同也是萧条却还有东风。十里长亭早以无聚昔日的繁华在寒风中战栗,正在斑斑驳驳的余生中颓废下去。它好比一条老态的青龙,有过辉煌峥嵘的岁月,但现在失去了斗志,萎靡着匍匐在此等待百年。雕楼玉阶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半个月都未曾化去,如果你能有兴看见绚丽的七彩,那么这里的神秘感,就会使你与它们一道显得更为明亮与清脆。别说,其实飞檐上的冰锥也是很令人向往给人遐想的,它们高悬在半空而且浑身上下都晶莹剔透,仿佛它的一切都置身于超凡脱俗的境界。这时,夜真黑,虽然一路上早就燃起了不少灯火,但那火还是被团团黑暗所包围,被刺的缩小成一团。
两个女人,是两个宫女,她们并排走过长亭边的短亭。短亭旁边这一段是昏黄的地域,没有灯,光线很暗,而且她们对这里的一切早都习以为常,包括“黑暗”。现在是深夜,二更天刚打过,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已经睡下。春容说,今年冬天好冷呀。秋菊说,是呀,真是好冷。唉,看样子又要下雪了,这老天!“阿——阿嚏”——秋菊打了一个喷嚏,一些水被簸在了外面。她连忙放下木盆掏出手绢想擦擦,但一不小心,它悄悄的从指间溜走了。也可以这么说,风挂的很大,像是从她手里使劲扯下来一样,把它抛向远方。哎呀!秋菊惊呼一声,我的手绢。春容问,怎么了,怎么了。秋菊说,我的手绢被风吹跑了,呜。她嘟囔着嘴。春容说,怎么那么不小心呀,你活该。走吧,丢了就丢了。秋菊说,不行,我得把它找回来。说着她大步流星跳过地上的木盆,想向黑暗中冲去。但被春容一把拦手腕拽住,还是走吧!这黑灯瞎火的风又那么大,你怎么找去。不就一张手绢嘛,回头我再给你弄一张,好不?被春容这么一说,秋菊顿时欢喜过来,她说,可是你说的,一张手绢,没什么大不了?恩,我说的。春容郑重的点头。秋菊说,好哇。顺便端起木盆和春容高兴的走了。

她们回到屋里嫫嫫已经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她两眼瞪的圆,嘴唇一张一翕呼出白气。而且那一张一翕像干涸了的池塘里的鱼,她的脸憋得通红。厉声道,你们俩挺能耐的,现在才回来,叫你们打点水不比蹬天也比爬泰山了。秋菊还嘴道,那你还让我们去。嫫嫫佯怒说,唉,你还反了你了,敢顶嘴。于是转起身用手想去打后面的秋菊,结果没打着,秋菊笑着闪开了。她呵呵的笑说,你打不着我,打不着。于是嫫嫫追,秋菊跑。春容站住旁边见了热闹也参加进来,她们跳跳,三个人玩打在一块儿,欢声笑语刺破了这寂静的长夜。在这个颓废了许久的院子里,短亭向前在尽头往右拐上了小路,堆了大堆杂货的地方。嫫嫫生活了四十年,容颜渐渐老去,像凋零的玫瑰花。时光匆匆,在每个灿烂和阴霾的日子里,她都亲眼看见从自己身上退却的浮华慢慢移植到秋菊的脸上。从四岁起,她由稚嫩变的童真,再由童真变的秀气,到现在她把她的心一直埋藏在她的心底。她对秋菊很好,秋菊就是她的女儿——在这个没有血缘和冷漠的地方,一份爱,是值得拥有甚至用生命去捍卫的。
打累了,也闹累了,洗淑完毕,春容回了自己的屋。秋菊和嫫嫫说了会儿母女俩的话,就各自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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