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章 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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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后半夜,火灭了,时而传来的一两声鸟叫把我吵醒。也许是猫头鹰躲在树叶后面,小心翼翼的盯着地面的情况。四周漆黑,鬼影森森,好像连风也更冷了。我抱紧肩膀,缩起身子,使自己暖和些。可这股凉意是由心而生,怎么做都无济于事。好容易熬到天亮,顶着两个黑眼圈还得继续赶路。
人生就是如此,没有一帆风顺。
我抱起两个球沿着路向前走,晚上就在路边歇脚。就这样不知不觉走了三天,前面还是一点村庄的影子也没有。我不由得奇怪,之前波桑明明说两天脚程就到村子,怎么走了这么多天还没到?难道是道路有差?可事到如今,我只能继续向前,除了这条路我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再说既然有路,就一定连接着人家,不然这条路早被杂草覆盖,怎会留到现在。
又行了一日,黄昏时我到旁边的树林里寻地方歇脚。那两个球越来越大,我每天扛着它们两个就是一项不小的挑战。托它们的福,最近身体练得相当结实,手臂和肩膀上已经出现了二十年从未在我身上出现过的肌肉纹理,于是在歇脚时自我欣赏成了最近一个新的兴趣。
我倒在地上喘息了一阵,到手袋里翻找食物,结果把剩下所有食物都拿出来也只够今晚一顿。如果节约点,勉强可以支持到明天中午,之后就没有东西吃了。
波桑给我准备的干粮不少,如果我按计划两天就到村子自然没问题。可现在超出预期一倍的天数还没看到丝毫有人家的迹象,再这么下去我早晚会饿死山林。
诸事不顺,加之孤身一人的寂寞,使我心中涌起一股怨气。看到那两个球,飞起一脚踢中一个,骂道:“都是你们。如果不是每天扛着你们走,也不会走得这么慢。”
那球被我踢飞出去,我又要去踢另一个。摆起腿,就在我脚碰到它的一瞬间,它忽地爆裂开。从球里喷出一股白烟,一道白影射出,在我脚上绕了一圈,顺着腿爬上我的腰,又从腰后爬上肩头,最后顺着手臂跃到旁边一棵树上,动作灵敏异常。
我正在发呆,之前踢出去那个球撞在一棵树上又弹了回来,正好打在我脸上。我呼痛也来不及,仰头摔倒。那球也爆裂开,里面冒出一团绿烟,不知道什么东西向我脸上压来,把我脑袋重重的砸在地上。
我大叫一声疼,抓起压着我脸的东西抛了出去,坐起来大口的喘着,心砰砰的跳个不停。突然发生这么多事,令我紧张莫名。
不给我适应的机会,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白影从树上窜下来,同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主人,你也太狠心了吧,竟然踢我们。”
我才打算爬起来,结果听到声音,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谁、谁、谁,谁在说话?”
白影缓步而来,竟然是一只毛色纯白,两只蓝眼的猫。
那只猫叫了一声,我清楚的听到它发出喵的声音,但从耳朵传入大脑后我却能明白它的意思:“主人,是我啊,不认识我了?我是斯诺啊,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斯诺?”我疑惑的皱眉:“我以前是有一只猫叫斯诺,可是你……”
斯诺走近我身前:“你再仔细看看,我不就是那只斯诺么?”
我仔细一看,确实和我养的猫一模一样,可我仍不敢相信。“可是我的斯诺不会说话。何况这里也不是原来的世界,你,你怎么来的?”
斯诺道:“你不记得了?啊,也对,被消除了记忆。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们和你一起被炸死了,之后你被送来这里,我们就跟来了。因为我们是借助你的灵魂才能重生,所以你可以听懂我们的话。就是这么简单。”
“有没有更简单的解释方法?”我一头雾水。什么我死了,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又什么消除记忆。我的记忆没问题,明明每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最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听得懂猫说话。什么灵魂,什么重生,我完全理解不了。
突然,另一个声音响起:“喂,不过就是我们都死了,被送到异界重生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弄不懂?”
我尖叫一声跳起来,想起刚才斯诺也说了“我们”,就说明还有别的什么在,希望不是更古怪的东西才好。
一团绿绿的东西从远处走来,竟然是一团树丛。我尖叫一声:“有鬼啊,树妖啊!”掉头就跑。
白影一闪,也不知斯诺怎么这么快,一下冲到我身前,在我腿前一绊,把我摔了个狗啃屎。
我叼着草叶抬头道:“斯诺,你干嘛绊我?”
斯诺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不急不缓的道:“主人,你干嘛掉头就跑?看清楚那是谁。”
我回头看去,那团树叶在一阵摇晃后散落,下面露出一片绿色的甲壳。
我怔了怔,难以置信的道:“先是斯诺,难道那个是,是……”
斯诺道:“是啊,它是大壮。”
草叶被甩掉,一只乌龟爬了出来。那乌龟一跃而起,完全没有一丝迟缓蠢笨的模样。它单脚支地转了三圈,然后匪夷所思的跳了一段街舞,之后耸了下龟壳,落在地上,叫道:“哇唔,主人,你真狠心,竟然把我扔出去。好在我够硬,就算你摔得再远点也没事。”
我喃喃道:“你真的是大壮?”
乌龟嘎嘎笑道:“那还有假。”滚了两圈来到我身边,脸在我面前伸来伸去,叫道:“你看,你看,你看,你看,这不是我,大壮。我是大壮,大壮是我。”
我打了个寒战,向后退了两步。我承认乌龟平时都不叫,可能积攒了很多话,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变成话劳吧?看它连说话时都要动来动去的,整个一个多动症患者。不知道有没有为乌龟设的神经科医院。
斯诺道:“主人,你就应它一声,也省得它一句话说个没完,烦死了。”
我也想承认,可一张口却又变成了:“你真的是大壮?”其实也不能怪我。的确,大壮作为一只密西西比的红耳龟,长到两个巴掌并起来那么大已经算是足够“壮”的了。可眼前这只比磨盘还要大两圈,简直就像古生物,壮得也太离谱了吧。
大壮憋了憋嘴,眼圈红了,水汪汪的,好像在哭,可好半天也没流下一滴眼泪。也许乌龟是没有眼泪的吧。
它道:“主人,你,你真的认不出大壮了么?”

我皱着眉头,无言以对。
它哇的哭了起来,只是干打雷,不下雨。
它大叫:“天啊,主人竟然不认识我了。主人不要了我。我,我,我不活了。我,我撞死算了。”说着向旁边一棵树冲去。
它动作虽然比不了斯诺,但也不比正常人慢,在乌龟中算得是飞毛腿了。
它一头撞在树上,惊得我心头一跳,失声叫道:“大壮,我,我认得你。我没说不要你。”
那棵树晃了晃,它从树上滑下来,龟壳抖了抖,脑袋从壳里伸出来,大喜道:“真的?”
我看到它没事,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它是乌龟,个头又这么大,哪会那么容易就撞死。
我无奈道:“是真的,我不会不要你的。”
大壮呵呵一阵傻笑,跑到我身边用头蹭着我的腿。我看到它这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它个头大,我索性坐在它背上,轻轻拍着它的背甲。斯诺也跑过来,钻到我怀里。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它们,说实话还真的挺想的。现在身处异世,有它们两个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伙伴陪着,心里也踏实不少。
我们闲聊一阵,斯诺开口道:“主人,你这几天怎么越走越慢?之前虽然在蛋里,但也听得到外面的声音。不是说只要两天脚程就能到村子,你却走了这么多天还没到。”
我有气无力的道:“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波桑太久没出门,记错了。要不就是外面变样了。”
大壮道:“不会吧。树精灵不是要定期外出采购?怎么会弄错。”
我皱眉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他说的是树精灵的脚程,和我这个人类的脚程概念不一样。”我看着斯诺和大壮,忽然恍然大悟,叫道:“我知道了,都是因为你们两个。你们这两个家伙越来越沉,要我一路扛着你们,怎么走得快?”
斯诺道:“那也不是我们的错。再说我比大壮轻多了。”
大壮叫道:“少胡扯。在蛋里,你是球,我也是球,怎么我就比你重了?”
我问道:“那个是蛋么?”
斯诺道:“当然。我之前不是说了,我们已经死了,在这里重新复活的。主人你有人帮着重塑身躯,可我和大壮就没有,所以只能在蛋里重新孵化。虽然麻烦,但也值得。”
大壮道:“是啊,是啊,我们因此获得了适应这个世界的新力量。”
左一句死了,又一句复活。听起来虽然有些别扭,但我不以为然。毕竟我现在明明活得好好的,虽然成了异形。我感兴趣的是新能力,急忙问道:“什么新力量?”又恍然道:“对了,你们的速度都比以前快了不少。”
斯诺得意道:“那只是新力量中的一部分,还有就是我们现在能够通话,也算是其中之一。”
大壮抢着道:“可最厉害的还是变形能力。”
我奇道:“什么变形能力。”
斯诺道:“主人,你起来,我演示给你看。”
我依言站起身,笑道:“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能力,你们要怎么让我看?需要我做什么?”
斯诺笑道:“不用,只要伸出双手。”
我依言伸出双手,斯诺急奔出去,在前面大树上绕了一圈。在它所过之处,两棵三人合抱的大树被斩成几节,切口整齐,如同黄瓜。
它掉头向我冲来,吓得我叫道:“斯诺,你,你要干嘛?这,这可不是在开玩笑。你现在的爪子这么厉害,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挠一下咬一下的无所谓。”
斯诺笑道:“那你还不保护好。”
它声音未落,白影已经冲到面前。我慌忙闪身,同时将双手挡在身前。我紧闭着眼睛,就听叮当两声,再就不见动静。过了一会我睁开眼睛,惊奇的发现在我左手手臂上竟套着一个盾牌。
斯诺跳到我肩上,笑道:“怎么样?”
有了刚才的经验,我本能的要闪它。可等我反应过来时它已经站在我肩头,却并未对我攻击。我安心下来,埋怨道:“斯诺,你要干嘛。刚才差点吓死我。”
斯诺咯咯笑道:“你就担心我,不关心一下你手上的东西?”
我忙道:“是啊,这是什么?”
就听盾牌叫道:“什么?当然是我风流倜傥,神勇无匹的大壮了。”
我奇道:“你是大壮?你变成了盾牌?”再仔细看那盾牌,的确表面有着龟甲的纹理。
大壮得意道:“我的防御力比任何金属都要高,还有吸收冲击力的能力。刚才斯诺那一爪如果是普通盾牌,就算不坏也会把你弹飞。”
斯诺哼道:“普通盾牌怎么会挨我一下还不坏?你当我刚剪的指甲?”
我忙道:“厉害,你们都厉害。”
大壮道:“主人,只是一句厉害就完了?难道就没有点别的什么?”
我奇道:“别的什么?你还想要什么?”
大壮道:“名字啊。你看,你有了这么一个坚不可摧的盾牌,不是应给取一个相匹配的名字么。”
斯诺哼道:“坚不可摧?别忘了,我刚才可没变型呢。”
大壮道:“就算你变型又怎么样?就能攻破我了?”
斯诺有些语塞,显然没有信心。支吾一阵才道:“至少能把你震开。”
我道:“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斯诺,你也能变型么?”
斯诺道:“那当然,难道只有那绿毛龟一个会变?”
“我不是绿毛龟。”大壮叫道。“主人,先别管斯诺会不会,先想想我的名字。我要一个威风凛凛又优雅高贵,一提到人人敬畏的好名字。”
我为难道:“要求这么多?”
斯诺道:“不就是个名字,什么不一样。”
大壮道:“你懂个屁。有名字和没有名字在发挥威力上是不一样的,难道你没看过动画片么?”
斯诺哼道:“什么你都信,白痴。”
大壮叫道:“你才白痴。”
我道:“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名字,名字是吧,我知道了,想一个好的就是了。”我长叹一声,左思右想,良久也想不出一个。总觉得脑袋里好像有很多字涌出来,但无论怎样都拼不到一起,最终一个像样的名词也组不出来。
大壮有些不耐烦,不停的催促我。我只好硬着头皮,支吾着说:“就叫,叫,无,无敌……”
大壮兴奋的道:“无敌,嗯嗯,有无敌,一听就是好名字。无敌什么?”
“……无敌……”我哪知道无敌什么。“无敌,王八盖?”
“噗——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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