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悸动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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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是这个大陆的名字,也是这个国家的名字。渊国的王称渊帝,渊帝以下又设左、右二帝。左右帝皆有私属的军队,这是渊帝赐予他的左膀右臂的最高荣耀。
辟如左帝的白十字军。
皈在白十字军属地的城堡书房里,闭着眼睛坐在靠椅里沉思。“左帝殿下他十分关心您的事,只是由于身体欠佳仍不能走动所以才被我们拦下,这一点请您谅解。”年迈而精明能干的左帝城大管家,依旧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是他仍是礼貌地躬下了身,黑色的礼服上整齐得几乎残忍的扣子,更显出老管家的作风严谨。这位老管家事左帝身边最忠诚的侍者,皈没有见他离开左帝身边超过三分钟,可是这位老管家此刻却站在贵的面前——距左帝居住的左帝城千里以外的地方。皈向来知道自己在左帝心里的地位,也知道自己昨天的唐突举动无异于自杀,于是他很理解地轻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请替我转告父亲——我很好,也请他保重身体,你请尽快回去吧。”
但是出乎皈意料的,老管家没有走,而且更近地站到了皈的面前,隔着红漆的檀木深沉的望着他:“您见到了那个传说中不可触碰的钢琴师,设么?”皈微微睁开双眼,刻意地别过头去,不说话。“阁下,”老管家犀利的目光仿佛凿穿了皈的所有心思。“您听到他的琴声了,是么?”皈英俊而温和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答非所问。“。。。。。我见到了赛米儿姐姐,她仍是十七年前死去时的样子,美丽,而又倔强。”
“您被他的琴声所诅咒了,要知道所有听过他音乐旋律的人都留在了那片森林,无论别人怎样阻止,那些发疯的人们总会拼命回去森林,最终永不出来。。。。阁下,您。。。。”老管家沉吟许久,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最终他也只有沉默。“你什么都不用做,:皈反而轻松地笑了。“我没有什么贪恋的东西,唯一舍不得的只有父亲与妹妹,所以我回来其实是要交待一件事——刚好你在这里。”皈坐直身体。“伊饶她一直离不开我,所以才随但是我一直住在这里,但是现在我请求您,一旦我的精神崩溃进去彼斯克伦,或者。。。。死亡,你就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说我去别的大陆执行任务也好,逃走隐居也好,或者别的什么,只是不要告诉她真相,让她一位我是幸福的,这样,总是为我着想的她才会比较容易接受,所以,”皈重又低下头:“我会暂时找个理由离开,找以个合适的地方。。。。等死,其他的,你都不要再说了。"
老管家的眼中右什东西闪过,但右立刻又隐逝了,他只是静静地躬下身,无限的敬意。
然而此时的门外,却右一双金色的眸子悄然落泪,渐渐地闭上了。
丘沙里特尔怀抱着长达三公尺的**仗,深灰色的袍子裹住他瘦削但颀长的身躯,他坐在彼斯克伦湖岸边,自顾自地发着那似乎永远无法停下来的牢骚。“要我说你笨你不相信,你怎么能放过白十字军呢?何况那是白十字军统领——左帝的儿子呀!你不是想杀左帝想得发狂吗?那你怎么能放过他的儿子呢?你不知道为杀家伙我都折了三十几个一级杀手的命了!你说你。。。。。。”
本来他还打算继续?嗦下去,但看到钢琴师那冷然屹立的背影他又把那些话吞了回去。“有什么关系,死了再重做不就好了。”璃川的话语冷冷传来,丘沙里特尔知道他不耐烦了,更是讪笑着不敢再开口。
白天的彼斯克伦湖是静雅迷人的,四周都萦绕着恬恬的味道。而那架迷人的钢琴也不知隐失到了哪里,一切似乎都是很祥和。
璃川伸出手在空中撑开一个隐匿的结界,然后,一个镌刻着黑**腾的木盒凸显出来,钢琴师抽出木盒,扔到求沙利特儿身上。“七个。”后者大呼小叫地接住盒子,宝贝似的捧在怀里,跳到里传身后不满地大叫:“干什么?你怎么总是这么粗鲁?别以为人家是天使姐可以一再侮辱人家。。。。。喂!我在跟你说话!”
丘沙里特尔激动地伸手想拍璃川的肩膀要他回过头好好地挨骂,但是他的手在将触及璃川肩膀一寸的时候及时停住了。璃川适时地转过头,金银双色的长发依稀掠过丘沙里特尔的指尖,似笑非笑的望着丘沙里特尔,连声音都是那样摄人心魄的犀利:“你敢碰我吗?”
丘沙里特尔迅速地摇头,讪笑着收回手:“我哪敢啊,亵渎你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划破了此刻的静谧——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森林中冲出来,直撞向他们!求沙利特而成功地闪身躲过,而刚刚转身的璃川就没那么好运,他被那团白色物体撞了个满怀,并且巨大的冲击直接将他撞倒,跌入了湖中!巨大的水花溅开来,丘沙里特尔忍住狂笑,立刻闪人逃掉了!要是被璃川看到他笑,非得把他撕裂了不可,所以喽,他找地方偷笑去了。
璃川本站在湖边很近的地方,所以他只是跌进了水的较少浅滩中,而那个白色身影的衣服无可避免地湿透了,但真正令他倒在水中发愣的不是这突来的拥抱,而是这个拥抱同样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肮脏感觉,这才是他意外的原因。
那个趴在他身上的女孩赫然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到他身旁小心地望着他,那个样子娇俏动人,金色的眸子中满是诚惶诚恐的少女羞涩。璃川坐起来,半个身子仍浸在水中:“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我。。。。。我来找这里的钢琴师。”女孩的双手不安的交在一起,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双眸,低声解释道:“我刚刚看到蛇,一时害怕就。。。。对不起!”
璃川默默地凝视着她,这女孩真的很漂亮,可惜漂亮这个词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概念,毫无意义,但这个女孩身上右另外的东西,让他觉得不杀她,因为,她很干净,灵魂很干净。“你找我做什么?”沉吟了一下他说,湿漉漉的长发垂在她的眼际,使她看起来更加的迷人。女孩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她愕然地抬起头,半天说不出话来,璃川望着她,再次开口:“我是彼斯克伦湖的钢琴师,你,找我做什么?”女孩似乎反应过来,她垂下眼帘,泪水滑过长长的睫毛凝成一片奇异的美丽:“求求你!救救我的哥哥!”女孩的双手捂住心口,脸色略显苍白。钢琴师璃川蹙了眉头。“我哥哥他,中了琴声的诅咒,我希望你可以救他!”
“那么,”璃川把他的手从湖中抽出来,搭在了膝盖上。“救了他我有什么好处?”“一切!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我所能给予的一切!左帝会在所不惜达成你的愿望”女孩急切地开口》“左帝?”璃川的眉锁得更深了,唇边有讥笑的意味。“左帝。。。。。。你是他什么人?”璃川的眼睛深邃起来,结果他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女儿。。。。。。我叫伊饶,我是左帝唯一的女儿。”璃川“哦”了一声,然后唇边弯起一个明亮的弧线。“那如果我要你做我的奴隶呢?你也愿意?”“随您所愿!”女孩目光坚决。
璃川侧着头打量她,眼中是一抹无法言喻的似笑非笑。“契约成立。”
“你儿子笑起来比不笑还可怕。”丘沙里特尔心有余悸地蜗居在黑暗一角,盯着眼前一片澄黄说。这是一个可以没有留窗的房间,没有阳光使得房间中有些许潮湿冷清的味道。房内亦没有灯,只有立在房屋中间的那几排琉璃架发出淡淡的荧光。紫色的琉璃架分隔成大小相同的格子,格内摆放着那发出澄黄中略带花色光芒的晶体,氤氲的光芒萦绕周边,看不清轮廓。求沙利特而站在几个琉璃架后面,伸手从黑色的木盒中拿出同架子上摆放的相同的东西,细细赏玩后依次放在架上。
”你又惹他生气了吧,丘沙里特尔你是相当?嗦的天使。”那个人合上木盒说。“我说老头儿,”丘沙里特尔撇撇嘴,“你这一血统的人都这样吗?我记得十一年前你女儿也是那个表情,似笑非笑,怪吓人的。”那个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你那个美丽倔强的女儿啊,唯一留给璃川的就是对左帝的恨,看看琉璃架上的东西数量就一目了然了要不是你拦着,我看他老早就飞去左帝城把那个病怏怏的老东西给解决算了,当然十一年未满,我们不能这么做。”丘沙里特尔回过头,才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因为那个人一直维持同一个姿态沉默着。丘沙里特尔识相的闭嘴,但同时有神神叨叨地提起了另外的话题:“最近渊陆上空的大结界似乎更加强大了,有时候憋得我踹不过气来,允利儿这家伙真是冷血,神又不会下来抽查工作,偶尔放个水让我轻松一下透口气还不好么?真是的,人情冷暖啊。”“是那只大天使吗?掌管渊陆的那个?”

见那个人又开口,丘沙里特尔稍稍放下了一点心。“嗯,土之元素大天使,级别比天使长还高,是个难缠的家伙。”他抬起头,仿佛看见那个专门为自己和那个东西而存在的大结界,禁不住喃喃自语起来;“。。。。路西华陛下,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呢?”
璃川很少走出森林,以前走出去是为了杀人,现在走出去是为了救人。有点讽刺,但随即他看到了讽刺的画面——皈挥舞着长剑,在空中划过一片芳华,将最后的几只铜皮铁骨的羽化蚀骨人放倒,皈微笑着扛起厚柄的长剑,望着钢琴师作出调皮的表情。
璃川认为这些羽化蚀骨人,南方的花籽树精这样准备偷袭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次都还轮不到他动手就被他身旁的怪物解决了,这次却碰上了白十字军,不死也得死,这次皈没有穿白色的凯军制服,而是一副普通佣兵打扮。
“在我死之前,”皈走过来,剑支在地上,靠在了璃川身边的树旁,“我想说说的我的遗言——很长哦。”“我并不好奇,但我会听。”璃川利落地一跃,纵身到了树上,倚在树梢上躺了下去,金银双色的长发飞舞,撩拨开皈所指的遗言序幕。轻语如风,寥寥掀动:“我不是左帝的亲生子,”皈突然说,这让树梢上的璃川也略微一惊。“我是左帝城远郊的平民——十七年前,没有任何地位也并不富裕,惟有一个热爱我的姐姐赛米尔。。。。。父亲早逝的我们依靠着对彼此的爱平静地生活着。姐姐她非常爱我,她给我一切被爱的权利,因此我从不觉得无父无母是一种可怜,因为正是如此,我才体会到爱的可贵。那个时候,我真为那个遥远的目标而拼命努力着,因为我坚信结界就是我的整个世界——直至遇上伊饶。”
“十七年前,我七岁不到,第一次见到伊饶时,她还没有满月,以绕是左帝唯一的女儿,她在左帝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所以她被绑架,也就是情理中的事了。我见到一个伤痕累累的人紧抱着一个婴儿,躲在树丛间,在我无意中经过时道在我的脚边,哀求我救救那个抱在怀里的女婴。。。。。那时的伊饶真的好可爱,在那人怀里还大声地哭着,被我接过时却莫名地咯咯笑了起来,像个美丽的天使,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妹妹该有多好啊,我会像姐姐爱我一样爱她,所以很自然地我上了那个人的当,我坚信正义倾向了我,所以我惊慌失措地把伊饶抱回了家。”皈依靠在树旁,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的话平静而又忧伤。“现在想起来,觉得恍若隔世。”
恍若隔世。。。。璃川嘻嘻地品味这个词,依昔的悲伤倾刻袭来,是的,他永不会忘,他自己的悲哀。
“姐姐看见气踹呼呼的我逃似的抱着个婴儿跑回家,不停地问我发生了什么是,而自以为开始了英雄旅程的我由于兴奋和慌张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恰在这时,左帝的近卫军竟也追了过来,迅速搜查起各家各户来。我当时以为他们就是要追杀伊饶的那些人,所以我非常的害怕,但是一直深信着我的姐姐立刻平静地将我藏了起来。。。。。但是,对于左帝军来说有什么能在他们严重逃得掉呢?我很快就被搜了出来,他们抢走了伊饶,还逼问我主谋在哪里,呵,真可笑啊,我竟对他们报以我最骄傲的沉默,所以,他们开始拷打我。
“姐姐一边维护我一边厉声质问那个统领为什么要针对一个孩子,然后那名统领出示了左帝手令,向围观的人们宣布他们是在寻找左帝的女儿以及左帝杀无赦的命令。乍一听到左帝的称谓,我懵住了,我当然了解左帝是谁,我呆在哪里,忽然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开始惊慌,开始毫无思绪地,反复地,一遍又一遍解释着那个不被任何人相信的事实。但是,我的赛米儿姐姐却在略略的惊异后镇定地挡在我的前面,她说她收了那名绑架者的金币,她说一切与我无关。。。。我茫然地站在她的身后,感觉到抓着我的士兵松开了手,我的身上,脸上满是鞭痕,**辣的痛在一瞬间麻痹了我神经,那个瞬间我只是觉得站在姐姐身后很安全,在我还来不及辨别的时候,那个急功近利的首领却将刀刺进可赛米儿姐姐的心口。。。。。我神门都来不及说,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看着她毫无依托地倒下去。。。。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我再不可能给她幸福,我失去了她。而且,到最后,到她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我也没能让我的姐姐,得到任何一次来自我的庇护。”
皈垂着头,泪水涔涔而下,无声却悲凉。“我真的。。。。。很爱她,可是我却。。。。。”
“左帝到了,他是来亲自收回那个气急而下达的杀无赦命令的,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姐姐的尸体上时,我看到他的眼睛变成了冷峻的深金色。他用可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那个绑架者,然后证明我的清白无辜。那时,我发着呆跪在姐姐尸体旁边,麻木而空洞地望着她不断流血的心口,望着她的血凝成一个血泊,沾湿我的衣服。那个时候,我家已经围了好多人。”
“左帝沉默可许久,然后单膝跪在我的面前,就那样,跪在了一个平民小孩的面前。人群死一般的静谧,左帝递给我一把匕首,说我可以选择复仇,他说他是始作俑者,他说他该为此负全责。他把他的尊严与生命一同交予了我。。。。。我迎着刺眼的阳光仰望左帝疲惫而刚毅的脸,他是渊国的支柱之一,他守着整个渊国的和平。我望着他递到我手中的匕首,思维麻木而苍然地被理智和仇恨左撕右扯,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伊饶的怆然大哭声冲散了整个阳光涌进了我的脑海。也冲散了所有的仇恨。我突然在想,我到底在干什么?左帝作为一个初为人父的父亲,在得知女儿被绑架应该有多么焦急而完全失去理智,这有什么不对?爱女儿有什么不对?而我已经没有父母,我已经没有亲人,我又有什么资格让这个我曾用生命去保护的女孩失去父亲,失去被爱的权利?”
“于是我哭了,我丢掉匕首扒在姐姐的尸体上库了。。。。。良久,左帝站了起来,他走到我身边抱起了我,将我举过头顶宣布我是他儿子,是他心爱女儿的咯咯,是他左帝席位的未来继承人。”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这就是我高贵身份的原因,现在,我的生命终结者,你可以‘处理’我了。”
璃川在仰望天空,虽然那片天空被树叶割裂开,皈仰起头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很平静地笑,“我不怕死,真的,”“我没打算杀你。”璃川淡淡地开口,“不然那天我就不会放你走,你大可不必来我的森林,你的诅咒我已经解开了。”皈歪着脑袋打量他:“为什么放我?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璃川冷笑着望向皈开朗的笑容,“呵呵,这都被你猜到了。”皈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着实愣了一下,但璃川的笑声立刻让他嘲弄地耸了下肩膀:“被骗了。”璃川从树上利落地跳下来,手臂极自然地搭上皈的肩膀;“我叫璃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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