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杆这边的男生们常常抱怨这学校就是一座监狱，因为只有监狱才会这么严格地把男女犯人分了开来的，他们正是思慕异性的年纪，没办法接触到，只能隔着栏杆远远的仰慕，望梅止渴时常有三五成群的男生聚集在栏杆边上，对着那边的女犯人吹口哨。起先，女犯人们都很矜持，听见这口哨声像是听见了敌人冲锋的号角，纷纷羞红了脸从操场上逃窜回教室里。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大大方方地在操场上散步聊天，假装不在意。男犯人们高兴坏了，因为可以从从容容地鉴别各个女犯人的容貌，并且本着见者有份的公平原则，自作主张地把看到的女犯人一个个分配过去，这说明上过学的男人还是很文明的，舍得把这想像中的东西拿出来分配，而按照正常逻辑，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心底是容得下一个三宫六院的。
王公子也有幸分配到一个，那是一个会唱歌的姑娘，经常可以在栏杆的这边听到她领了其他的女生在唱。王公子因为上的是教会的学校，有机会领略西欧的一句名言，说是嘴唇只有在不肯接吻时才唱歌，于是想像这姑娘在不肯唱歌时会接吻，想得满脸躁红。男生们私下里将女生瓜分完毕，女生那边也有所耳闻，当下几个女生就气得跳起来直骂流氓。流氓们挨了骂，并不着急，仗着中间有一层栏杆，她们不会冲过来打耳光，有恃无恐而肆无忌惮，照样吹口哨打手势。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女生们也不再叫骂，有认命默许的意思，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有几个女生被包办给了自己不满意的人，可是没法说出口要求调换。
有一天，男生这边有一个人突发奇想，和大家商量，要邀请那边的女生一起举办一次聚会，大家怀疑她们不会去，这个男生本着做无本买卖的心态说，试一试有什么打紧，去最好，不去就拉倒，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果然就对着那边把这话喊了过去，后面加一句，敢去吗？
女生们受到激将，其中一个泼辣的不甘示弱地回答，去就去，谁怕谁啊？
男生们高兴得不行，有无本买卖赚了大钱的激动，赶紧商量聚会办在哪里好，最后商定了要办在王公子的家中，因为如果出去的话，怕女生们不会安心，而办在家里的话，只有王公子家的地方够大，容得下这么多人。
王公子受到大家的重托，很是踌躇，怕回去给父亲一顿臭骂。禁不起大家的怂恿，就鼓起勇气说了，没想到王帮办听了，沉吟半晌，问他：“女子学校里是不是也有很多本城商户的女公子在里面读书？”
回答是。王帮办大为高兴，连声说：“叫她来，叫她来，大家都是商界同仁，互相交往也是应该的。”
王公子不能解释这个虚指的“她”和王帮办并不是商界同仁，而且要交往的对象也不是他。但是听了父亲的答话也很高兴，觉得没有辜负朋友的重托。果然在不久后的一天，就在王帮办家里聚会了，女生们来的不多，也有十个左右，男生有十几个。被自作主张地承包给王公子的那个女生也来了，和她相随的是一个容貌平平的女孩子。大家平日里隔着一个栏杆，有一个安全的保障，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真等到面对面短兵相接时，却又彼此都扭扭捏捏的。
聚会并没有取得如期的效果，大家都只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就离去了，话也没有怎么说。会后王公子的一个要好的朋友私下里向他抱怨，这哪里是男女同学之间的聚会啊，这分明是一个为了国家不幸而举行的默哀会。王公子表示赞同，那位朋友话锋一转，吞吞吐吐地对他说，他已经约了一个女生要单独外出，但是第一次单独见面，彼此都不好意思，要掩饰这暧昧的关系，要央王公子和他一起去，对方也会找一个女生来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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