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长生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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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很长,而且分叉多而杂乱,差不多每几十米的距离间就要出现好几条歧路伸往各种方向。他们的速度不算慢,却足足已经走了有一个多小时,都还没见到什么门。
刚开始时,蒲天老在担心会不会走岔道,打算做点记号或者用力记一下。后来大大小小的路口多得他实在已是无法只凭脑子记忆,而且这段换了安宁领队,他毫不迟疑地经过一个又一个分叉口,根本没有给来路做记号以便退身的意思,蒲天索性抛开那些,只管紧紧跟上。
又过了快一个钟头,这会看来,安宁的确走得很是对头,这一点,蒲天是从道路两边的山壁上发现的。
这山洞的壁上都长着各种会发出微光的菌类,正好给他们提供了基本的照明,随着一路行进,山壁上的菌类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很小很密集的伞盖,沿路变得越来越大,放出的光芒也逐渐增强,后来眼前变得非常明亮。
这一段路上,又出现了很多新的品种,蒲天对植物没什么研究,但是看这些新出现的家伙,个个肉质肥厚光泽润艳,样子很是珍稀。私下问问华朝,他说也并不全都认得,但是拿得准的那几株,居然真的是其中随便哪只,都能在市场上换个几十万的延年益寿好药材。不知那些生存条件原本各不相同的药材,为什么都能在这几乎没什么泥土的山石壁上凭空长得那么精神抖擞生气勃勃。
“你瞧,这不是灵芝么?真是贼大!那边何首乌,人参,天麻……靠!怎么连虫草都有啊?这是能长在一块儿的东西吗?”华朝大跌眼镜地说道。
“看头顶。”安宁一边继续大步流星地走着,一边淡淡地说。
蒲天抬头一看,先没明白,乌压压地一片,有点淡红色,不知道什么玩艺儿。还是华朝惊讶地说:“这些东西不待土里,怎么跑那上面去?”
蒲天再定睛一看,头皮都乍起来了,原来密密麻麻攒动着的全都是些小虫子,骤一看会以为是金龟子,但是凭借蒲天小时候对昆虫的多年玩耍经验,那些淡红色的硬甲小虫,其实全都是知了猴。
知了猴也叫蝉龟,是蝉的若虫,就是还没有长大爬上树,成天在地底下呆着的那些幼虫。知了猴非常善于爬行,蒲天小时候和余清俩人,没事就去树底下挖土玩,有时特意去刨知了猴出来,就为用绳系着看它跑得飞快,或者关一玻璃罐揣兜里,逮着机会揪出来吓唬女生。
这些亲切的幼时玩伴(这是蒲天一厢情愿的想法,知了猴应该不是这么认为的),突然以这么庞大的数量在天上默默地凝望着蒲天,太过隆重了,所以不但没让蒲天感受到熟悉的亲切,反而把他给吓出一身汗来。
“你眼睛还真毒,一下认出来了。”蒲天收回视线,尽量忽略头顶上的朋友们,回过头去和华朝说话,借以转移注意力。
华朝看来可没产生什么不良的心理阴影,他热情地对蒲天说:“这东西高蛋白低脂肪,营养丰富味美可口啊,还散风宣肺、解热定惊呢。油炸知了猴么,也能用盐腌起来吃,我怎么会认不出!”
知了猴啊,比我更邪恶的人在这儿哪,你们该是找他来的吧……和华朝的这番对话,比蒲天的预期更显著地缓解了他的罪恶感,蒲天激动地握住华朝的手,用力摇了好几下。
然而知了猴们终于没有彻底放过蒲天,至少蒲天是这么认为的。
事情是这样,被知了猴们的壮观阵势一闹,蒲天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应该从山壁上扒几株药材下来装包里,按说那么些好东西,走过路过岂会错过。蒲天并不贪心,就说装上俩回去吧,也能卖个二三十万,多好!弥补了他股市的惨烈损失之后,还能乐上一阵子。何况此行流血流汗担惊受怕,蒲天可一样都没落下,也算弥补一下他**和精神的双重损失。
可惜那时鬼使神差,蒲天并没有想到这茬,于是乎在回去之后,那个后悔药吃得唷。
“蝉自古以来是含玉的主要题材。”安宁教授小课堂又开讲了,“古代生人佩饰和亡者葬玉都喜做蝉形。古人见蝉既能入土生活,又能出土羽化,认为它们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生物,就以蝉的羽化比喻人能重生。蝉形玉含寓意着精神不死,再生复活,而且玉蝉的形状又正好与舌形相似。殷商时期已有这一风俗,到汉代更产生了著名的汉八刀雕刻法,在蝉的背部、双眼同敛翅的刻工上都应用八分相背法,隐隐寓意了亡者同生人的永别。”
见学生们都一脸景仰状凝神细听科学文化知识,安教授忽然诡谲地微微一笑:“这里为数众多的知了猴,你们说都是从哪儿来的?”
“地底下本来有吧,虽然多了点。”蒲天说,“总不见得是玉蝉吸取天地灵气成了妖怪,都返老还童变回幼虫从死人嘴里爬出来了……喂!你们这算是……什么表情……”蒲天背上一阵恶寒,向全都满脸认同、朝他赞赏状点头的三人一兽发问说。

“我猜安宁肯定在想,孺子可教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正合适。”华朝友好地拍着蒲天肩膀,又追加表扬了他一句。
囧。
“准备一下,我们还得给九婴让一次路。”这时安宁停下脚步,告诉他们说,“我把万年蟾蜍留在刚才遇见它的那地方了,等会解开隐藏住它灵气的七芒星,九婴一定会感应到它然后回头去找,等九婴走了,我们就能见着那道门。
还得去趟高原啊?见其他人已经闻言两下散开靠住了山壁,蒲天暗叫一声苦,只得连忙抓住华朝的胳膊,同时深深吸了口气。
安宁此举,就跟喂宠物蛇吃蛤蟆的行为差不多。他们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从一个多月前那里开始出现不明原因的灵力四溢,这正在安宁的研究范围之内,而且是他很感兴趣的内容,在做了一定的基础研究之后,他带着竺秋,向孟端阳借来蒲天,一行三人跋山涉水来到此处。
在前两次的探查中,安宁发现九婴很喜欢吸取从门缝里缓缓散漏出来的灵气,所以它经常躺在那里,这显然给考察造成不便了。
在路遇万年蟾蜍之后,安宁灵机一动,干脆捉住它,匿掉了它的气息,这果然把当时正不知在哪里游荡的九婴给吸引了过来。对安宁来说,知道九婴的行踪,要比不知它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主动得多。九婴过来之后,没有发现万年蟾蜍的踪迹,但是离着那道门倒是很近,它果真就按着安宁的设想,顺道又泡灵力浴去了。
九婴目前基本上就是这一带的老大,它所过之处,妖物退避,安宁他们跟在九婴身后,方便快捷安全省力,很顺利地达到了门的附近。现在万年蟾蜍的气息重新出现,九婴也就先不忙泡澡,匆匆回头,要紧找饭吃去也。
这次九婴跑得很快,浓稠的紫黑色云雾体刷刷刷几下就过完了,蒲天还在那儿一个劲地屏息闭气,华朝已经伸手来挠他的痒。
“别闹,别闹!”蒲天被他搞得一口气岔进肺里,险些死过去,结果脸又青了一回。
“看。”安宁心情大好地指点起江山来。
他们面前百来米开外,原先被紫雾缭绕所遮挡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道与山壁合为一体的石门。
走到近前仰视,才发现这石门巨得超乎想象,远远看着知道大,走到面前,居然要把头扭成无限接近于九十度角的姿势才能见到门的上沿,每人都来了个坐井观天式。
“这门上刻的……四神兽?”蒲天贫乏的知识使他来了个漫画思维式猜想,不就该是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么,虽然样子怪了点……那乌龟壳似的东西还是很清楚地,顶上飞的也是只鸟,白虎就不怎么象形了,太过干瘪瘦小,百兽之王的气势严重缺乏,青龙么……呃,这是最不像的一位了,这龙有盘成那姿势的么?难道它……正在练瑜伽?
“四神兽的叫法在日本比较普遍,很明确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安宁说,“中国典籍则众说纷纭,有叫四灵的,也有称之为四神、四兽,而且还有认为四灵是应龙、麒麟、凤凰、龟的学说。不过这门上的应该都不是。”
“我看倒有点鹿鹤同春的意思。”华朝说,“那地上跑的该是鹿吧,怎么也不像虎啊。”
“对。”安宁点头,“地上趴的就是纯粹的龟,不是有时会呈现龟蛇合体形式的玄武,飞的仙鹤,跑的是鹿。《抱朴子》里说,鹿寿千岁,满五百岁则其色白,这头应该是白鹿。”
“那扭成一团的是哪位?”蒲天问。
“灵芝啊,刚见过嘛。”竺秋发言了。
汗!原来不是动物。蒲天豁然开朗。
“全是象征长寿和不老的图形。”安宁总结道,“这边还有蟠桃、长生果、装金丹的葫芦、猫和蝶、松树等等,你们看,蟾蜍也在上面,边上还有一棵桂花树。这应该是取自后羿从西王母处得到长生不老药,嫦娥盗吃后飞入月宫的故事。曾经有种说法是嫦娥入月后化为蟾蜍,所以月亮也被称为蟾宫。这太缺乏美感了,我还是宁愿相信月亮里是个忧伤的美女,而不是只乐天的蛤蟆。”
“这门后面是什么地方?”蒲天问。
“我有一点猜测,还是得进去了才知道。”安宁朝他微微一笑:“传说此门只为血净之人而开,刚才万年蟾蜍看来也有靠你芝麻开门的企图,看来你这一趟没有白来。蒲天,准备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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