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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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在杨坚想来,自己如此状若亲密地揽护秀珂公主,独孤伽罗纵不勃然变色,也得心怀怨怼不忿,谁知独孤伽罗竟然是这般态度、这般言语!这不可思议的巨大反差,让杨坚的思维一怔,表情一呆。
秀珂公主的神智刚刚清醒,还未重新站稳身子,就由耳鬓传来一阵夹带着热气的柔言劝语。体味着杨坚臂膀的坚实,言语举动的温柔,想着自己的心思以及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她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待及听到独孤伽罗的言语,秀珂公主心里一热,在对独孤伽罗大是感激之余,也立时省悟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暧昧。
轻轻地脱离杨坚的怀抱,面色微红地一瞟神情呆怔的他,秀珂公主心里暗自一叹,便向独孤伽罗俯身一裣道:“多谢姐姐为秀珂着想!秀珂曾闻,前代汉末之际,曹操派人抓捕孔融时,孔融的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正在下棋。他们见父被抓,竟依然端坐不起。人问‘何故不逃’,他们答道:‘安有巢毁而卵不破者乎?’秀珂虽为女流,也明知元魏将覆,但身为皇族血脉,太武帝的后裔,又怎么能畏死忘祖,独全一身?望原谅秀珂辜负了姐姐的好意善心!”
那独孤伽罗在说完让杨坚求取秀珂公主的话以后,看着杨坚失魂似的呆怔样,以及秀珂公主面色微红地脱离杨坚的怀抱,她心里才豁然省悟,自己原本想帮人的办法,明明就是主动给杨坚找偏房嘛!她心里不由一个激灵,接着酸苦咸辣,心里真是什么样的难受滋味都有。但这话偏偏又是自己自觉自愿地提出来的,独孤伽罗也只有强自振作,虽不是咽泪装欢,却也有苦自知。
待得秀珂公主盈盈一拜,婉言拒绝,独孤伽罗心神一松,酸苦滋味立解。然而,细一品思秀珂公主的悲壮言语,独孤伽罗的心彻底被秀珂公主夷然不畏生死的情操所打动!在这一刻,独孤伽罗的心里对秀珂公主充满了深深的疼惜,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排斥心理。
“好妹妹!无论如何,姐姐都要力保你平安!”轻轻地一扶穿着胡服却行裣衽之礼的秀珂公主,独孤伽罗向一旁的杨坚娇声说道:“那罗延多才多能,当有既能保秀珂妹妹的周全、又可使她一如既往地生活的良策?!”
“公主傲骨柔肠,坚也十分敬服。伽罗既是相问,坚倒有一法,或许可保公主无恙!”杨坚早在秀珂公主自陈心志的时候,心为所感之下,就已经转动念头,思忖如何保全这柔弱女孩的方法了。
一闻此言,独孤伽罗非常欣喜地看向杨坚:“哦,是嘛?且说来听听!”
杨坚目光在两个女孩的面上一扫说道:“坚此去齐国,迎得那建安郡君归来,原本一路之上倒也相处得颇为融洽。但在听得宇文泰死讯之后,建安郡君便整日里沉浸在悲伤和回忆当中。坚由此知道,四十年前那建安郡君曾有一女,名唤秀儿,深得建安郡君及其夫贺兰初真的疼爱。但这个秀儿在十二岁时,失散于兵荒马乱之中。

年近六旬的建安郡君既是宇文泰的亲姐、宇文护的亲姑母,还是新任柱国大将军贺兰祥的亲阿娘!目前,宇文护正需要贺兰祥的鼎力支持,而贺兰祥也正接手皇宫守备的兵权,忙于熟悉及调度其中的府兵军将,暂时无暇常陪他阿娘。坚如今还有两天的休假,在这两天之中,坚以曾有的护归情谊,可引领公主与建安郡君接触。若公主能趁着建安郡君空虚中的思女之情,取得她的疼惜,那么整个长安又有什么人敢对公主不敬?!”
二女细一思量,此法果然可行。独孤伽罗美目向着杨坚一笑,秀珂公主却是一裣道:“秀珂既认了伽罗姐姐,那什么‘公主’之称,姐夫就休要提了!谢谢姐夫为秀珂想此万全之策!”秀珂公主自是聪颖之人,若能在为皇族效力的同时,可以不失尊严地活命,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而独孤伽罗既然伸出了橄榄枝,她也想乘机交下这个美慧的闺中姐妹,何况有了姐妹这层关系,自己也可以时不时地看到自己的心仪之人……
“哟,这一刻不到的工夫,就‘姐夫’、小姨子地称呼法了?妹妹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独孤伽罗见正题事务已了,便有意冲淡一直存有的清凄氛围,于是,就随着秀珂公主的话音,竟然破天荒地开起了一个非常暧昧的玩笑。
(小姨子,原本是北方特有的方言,由来已久。而在北方的杂胡之地曾有婚俗:姐死妹续或者姐妹同嫁一人。这也是现代荤语“小姨子是姐夫的一半”的由来)
秀珂公主虽然原本并没有这个意思,但在听到独孤伽罗的调笑之后,却似是被人看破了心事,玉面腾地一下晕红若血,不由垂下了螓首,羞然无语。杨坚却不知道独孤伽罗在今天的心理历程,差一点伸手去摸摸独孤伽罗的额头:她是不是发热烧坏了脑子?这还是那个历史上奇妒无比的文献皇后?今天她怎么一个劲地刺激我的神经,是什么使她改变了脾性,竟然这么没有醋意酸性,还开了一个如此敏感的玩笑?
独孤伽罗一看秀珂公主面目羞红,赭然垂首;而杨坚则是一付瞠目结舌的样子,心知自己迥异以往的表现,让他二人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便向秀珂公主微微一笑道:“怎么?既然都是姐妹了,连姐姐的一句玩笑都受不了吗?”
秀珂公主闻言勉强抬起螓首,才待有言,却听独孤伽罗又来了一句:“莫非妹妹当真看上了那罗延?”
秀珂公主“嘤咛”一声,就近把脸钻进独孤伽罗的怀中,娇声嗔道:“哪有这么样的坏姐姐,一个劲地欺负妹妹!”
轻“噢”一声,独孤伽罗将美目投在了杨坚的脸上,似笑非笑,含带着一丝捉狭。杨坚心里忍不住没有来由地一慌,但听独孤伽罗脆声道:“听得我的调笑,那罗延为何怔然不语?莫非是欢喜得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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