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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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坠兔升,寒来暑往,恍恍间,四年余的时光转瞬而过,在这四年多的时间内,世间的变化可说翻天覆地!
首先,东掠三吴的侯景在周文育等人的筹谋下,终遭锻羽。丧心病狂的侯景败退后废杀萧纲再立萧栋,旋即侯景又废萧栋而称帝,国号汉。梁湘东王萧绎大怒,遣手下大将王僧辩、陈霸先举兵大败侯景军,攻下建康,侯景乘船出逃,被部下杀死。
萧绎登即帝位,定都江陵,年号承圣。不过,当初萧绎为了达到翦除争位对手的目的,在袭杀六兄邵陵王萧纶及八弟益州刺史萧纪时,曾向西魏称臣求援,西魏趁机吞并了梁州、益州,襄阳也在西魏掌控制之中。因此,江陵的形势十分孤立;
其次,三年前东魏权臣高欢的次子高洋取代东魏,建国号齐,建元天保,建都于邺。这天保帝处政英明果断,自登帝位,主动与西魏修好罢战,专心政务,整顿吏治,训练军队,加强兵防,三年之间,国力渐已达到鼎盛……
初春时节,残雪犹存,长安街头,有一相貌奇伟的白袍少年徐徐策马而行,他便是艺成之后,提前“回家”的魏承恩。
当日智仙师太将那段秘辛告知魏承恩后,魏承恩争霸天下的决心不由更是坚牢了几分,这使得他尽心地投入军略、武术、外语(鲜卑族语)等诸艺之中,在倏忽四年多的时间之内,魏承恩便已将所学修习到了师太的要求!而智仙师太念及魏承恩十二年来未与家人见面,便在离十三年约期尚有三个多月的时候,提早地让魏承恩回返长安。
入世多年,魏承恩本已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杨坚,但念及从未谋面的骨肉亲人就在咫尺,魏承恩却不觉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缘于“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杞人之忧,而是一种真切感受到自己要完全融身为杨坚的下意识反应,既有一丝莫名的惶恐和一分投入新历程的紧张,还加杂着一点说不清的游移和期盼。
“该面对就不要逃避,船到桥头自然直!”长吁了一口气,魏承恩抑住四面延伸的思绪,循着智仙师太所说的路线,直奔向杨忠的大将军府。
杨府门外,十二名身材魁梧的军汉腰按配刀,笔直地分列府门左右。魏承恩下马上前,向左侧为首的军汉有如平民般地一抱拳,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这可是朔州刺史杨将军的府上?”
那军汉微一凝视,发觉魏承恩气宇轩昂,不似寻常人士,即沉声答道:“此正是杨将军府,公子有何见教?”
魏承恩一愣,他没有料到自家看似粗莽的“门卫”谈吐竟然如此文雅,旋即他省过神来,微微一笑道:“有劳代为通报,冯翊郡那延罗求见!”

其时,由五胡十六国算起,外胡异族已在北方经营多年,即便是西魏的当政者也是鲜卑族人,人的名姓也千奇百怪五花八门,“那延罗”这名字更谈不上有什么怪异的地方。那军汉却不知是自家的公子当面,上下略一打量魏承恩,便瓮声说道:“公子稍待,小人这就通禀!”
魏承恩暗暗点头,当此乱世,武人身份颇高,杨府护卫能够不言不笑地严守岗位,而接待来人又能做到不亢不卑,虽不算是非常难得,但见微知著,父亲的治军手段绝非凡俗。而念及生身父母杨忠和吕苦桃相见在即,魏承恩心下仍忍不住有些紧张。
“坚儿在哪儿?我的坚儿在哪儿?”一声声满含惊喜地呼声由远而近地传来,魏承恩心里一颤,循声举目,但见一位年近三旬的少妇踉踉跄跄地由府门内疾奔而来,更有一魁伟的男子紧紧护持在她的身后。
这少妇眉秀面娇,虽称不上美艳绝伦,却也生得颇为清丽慧雅。那男子年在四十左右,剑眉虎目,面如重枣,颌下短须森森,眉目间依稀倒与魏承恩有三分相像。魏承恩心知此二人必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心下竟不由漾起一缕不绝难遏的亲近之感。
这少妇扑行至魏承恩面前顿了身形,明眸微红地紧盯着魏承恩,娇面上的表情似喜似悲,口中满含疼惜和期盼地喃喃:“坚儿,是我的坚儿吗?”
魏承恩再也平稳不住自己激荡的心神,心鼻一酸,不由自然而然地俯身下跪,颤声说道:“不孝孩儿给父母亲叩头了!”
少妇吕苦桃一步上前,止住还欲磕头的魏承恩,喜极而泣地言道:“坚儿,我的坚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时间,她抱着跪着也高达自己胸腹的魏承恩再不肯放手。
“坚儿既已归来,有的是相聚的时间,夫人倒不必太给激动!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母子且到内堂叙话!”一旁的杨忠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恍十余年不见,如今竟长得如此的精壮魁伟,才十三岁竟似十五六岁般模样,心里也忍不住一阵激动。但他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首先冷静下来。
吕苦桃也非寻常女子,只是在初见自己的孩儿之下,心神一时激荡难抑罢了,如今经丈夫提醒,心头立时一清,当下她点了点头,一把挽起魏承恩道:“坚儿,我们且回家叙话!”
一句温情十足的“回家”,在不经意间触动了魏承恩心中别样的感觉,步行府内,在吕苦桃含带疼惜的不断打量中,魏承恩心中百感交集:“这就是我的家了,前尘如梦,渐行渐远,一切要真正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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