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充满了恐惧。
夜，是刚刚才到的，街上偶尔也有人走动，当然，只是偶尔，收拾小摊的几乎没有，有谁会傻到这个点了才收拾。现在算是黄昏之尾、夜色之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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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就要入冬，天也变得很冷。
萧雅垂头丧气地走出校门，脸上还带有几星火气。练考成绩一团糟，又受同学的气，不烦才怪！
她走在路上，看似是一件很单纯的事，其实脑子里已不知有了多少古怪的想法。说来也怪，一个人没考好，她不会立刻去想怎么努力，或索性痛哭流涕，而是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让别人或惋惜她，或怜爱她，亦或佩服她，成绩是给人看的，看了之后总得有人负责。
原来一个学生最有心计的时候，不是在考场上，而是在考过之后。
萧雅继续走，转过街是一条荒寂的小路，除了风的喘息声，再没有什么动静能引起鼓膜振动以传给大脑，加上这半阴不黑的天色，萧雅又一人无伴，她不觉一颤，心中充满了恐惧。
萧雅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但她觉得今天有些不太一样，好像要闹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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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真的有些不一样。
风消停些了，萧雅继续走，心中的恐惧也消除了些，因为又想到了成绩和刚才发生的事。那实在是记忆的伤疤。
不远的前方不知怎么亮了一片，她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她又颤了一下。走近了些，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她看到那个女孩在看着她。
“萧雅，考这么点分够干嘛的，大学恐怕是与你无缘了，你不绝望吗？”
萧雅先是一震，但听到这么伤人的话，便说：“我才不会绝望呢！我不管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反正我告诉你我今天够烦了，你少来打击我，我不会放弃的！”显然她是在发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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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孩看起来很亲和，她边笑边摇了摇头，然后说：“如果哪天你绝望了，可以来找我。”
“很感谢，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萧雅态度很不好。
女孩依然笑着，样子很可爱。
“我叫飞儿，我以前的名字叫……你就叫我云嘉吧，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他扭转身体，做出要走的姿势，“顺便告诉你，你和以前的我很像，一样那么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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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雅听得天方夜谭，转身就走。
女孩对着萧雅的背影说：“别告诉别人有关遇到我的事，为了你好。”
我有病啊，告诉别人我遇到一个精神病患者，什么以前的现在的，真是有病！萧雅心想。
女孩见萧雅走远了，又莞尔一笑，化成一团烟雾散尽了。
萧雅呢？她还没从伤痛中出来，她害怕回家面对父母的脸。即使她是一个超现实主义的人，也不免有些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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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好长的路，她走进家门，疲乏增倍，悲伤增倍。
“你说你烦不烦！有什么好吵的？！”
“你倒嫌我吵了！你几天几夜不回家，你那小狐狸精不吵吧，你还回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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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一个巴掌打在妈妈脸上。
“好，你厉害！你带着小雅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滚！”
“你还赶我？要走你带她走，和一个多疑症的人生活在一起，还不如让我出门撞死。”
“你死了算了！”妈妈哭了出来。
可是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小雅进门、流泪，然后又出了门。
街上的灯都亮了，广播台播放着韩雪的《飘雪》。萧雅孤零零地走在路边，伤痛从眼中到心底，都是那种刺人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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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石凳上，看天空，看路灯，看车如流水，看她所能看到的东西。
朦胧之中，那个女孩又走了过来。
“你别烦我！走开！”
女孩的笑容消失了。她走到萧雅身前，“你别把我当神经病看！我告诉你，我有正常的思想！”
“是吗？那对不起了。”萧雅擦了泪，仍然心不在焉。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吗？”
“最好不是讽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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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又斜了她一眼，然后说：“三年前，那时你才上初三，有一个女生，她上你现在的这所学校，那年她上高三，是一个很听话、很用功的女孩。”
“班上的同学都很喜欢她。可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成绩不太好，所以在别人面前总显出几分自卑。有一回她考的特糟，虽然表面上什么也没发生，可她觉得老师和同学疏远了她，母亲也叹气说她彻底完了，可她没这么想，她那么有才气，她想就算考不上大学也不见得一世平庸直到经历高考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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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很生气，还撕了她的设计和小说，用那么伤人的话打击她，摧残她的梦想，她心理好痛苦，那一刻，她恨死了高考恨死了母亲，恨死了所有高考的俘虏者，加上她又是一个那么感性的人,‘我就是死了也要变成鬼！’她不知怎么生出这样一个想法。高考失败者要面临社会及周围所有人的歧视，要一生一世做一个‘下等人’，没错，高考制度就是21世纪的等级制度。”
“她曾把自己的未来设计的那么美好，可一切全完了，母亲也不会让她复读的，‘钱是让你上大学用的，既然你上不了，还给你用干什么？’她的母亲当初是这样说的。她被逼上了轻生的道路。她就是想想，却没想到自己内心的痛苦竟有那么大的力量将她推下九楼。在这之前，她用铅笔戳瞎了自己的左眼…”
萧雅突然颤了一下。那边吹来一阵风，几张信纸飞了过来，穿透了女孩的身体，她就像雾一样虚无。
“后来她死了？”
“当然，死后父母很难过，母亲悲恸欲绝，经常拿笔戳自己的皮肤，她是后悔了，但她的女儿不会原谅她。”说到这儿，女孩眼中也开始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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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是你在那儿吗?”
萧雅的妈妈在路的那边喊着。
凭刚才父母那些话，萧雅知道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地位，“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即便有可能是当时的气话，萧雅也再没理由接受。
“你要我帮忙吗？”女孩说。
不知怎么，听了刚才那个故事，她现在特别想原谅母亲，她看着母亲焦急的面容和憔悴的身影，心软了，她没理由不接受那样一位母亲，这完全是人性和本能。
“谢谢你，我想我自己会解决的。”萧雅边说边站了起来，“妈，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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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又笑了笑，“我需要回避一会儿吗？”
萧雅知道她没有去意，“你可以暂时隐身或变成一团雾什么的。”
女孩那一刻盯着萧雅，目光很温暖，“看来那个故事你懂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云嘉——我还是想叫你这个名字。”
云嘉朝萧雅笑了笑，消失在灯光与夜色中。
母亲跑了过来，表情充满歉意。“小雅，刚才……”
“不用说了，我跟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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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眼里湿了一片，“妈保证……”
萧雅已经向家的方向走去了，母亲跟在后面，步履蹒跚。
石凳上仍留着一个寂寞的身影，她的长发在风中飘舞，她的笑容和泪光一起在夜色中模糊，每一分孤独，都如同夜里疾驰的空流。
那一夜，风未停，云泪依旧。她看着未知的远处，想不通此时为何会这么难受。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韩雪的声音依然弥漫……
雪花像绽放的礼花
天地间肆意地飘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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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情在一刹那
为何现在只剩下风吹乱我的发
撕开我记忆的伤疤
让往事像雾气慢慢地蒸发
让我知道什么叫放不下
为何我的泪，会不停地流下
怎么此刻什么也没留下
现在只剩下风吹乱我的发
雪掩埋记忆的伤疤
往事就像雾气慢慢地蒸发
痛到麻木也许就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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