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降头师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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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亚的事情过了以後,父亲在家里贴了许多道符,他後来和我说,本来是想让我习惯和鬼相处的,但显然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他决定以後还是循正轨,有需要时再把鬼叫出来沟通对我比较好,不过也因为这样,他对我忽然变得严格起来,叫我做很多奇怪的事。
有一次他拿了两个竹蓝,裡面放了满满的绿豆和红豆,放在我面前说:「佳佳,用最短的时间把这两个蓝子里的绿豆和红豆分开。」後来分红豆绿豆成了我每天必做的事,没有分完还不准睡觉。到我再大一点的時候,便不是挑着玩了,开始有了时间限制,而且又加了黄豆和豌豆,动作也得愈来愈快,有几次逹不到他的标准还会挨板子,有好长一阵子,我还以为我们家改做豆子的生意。
但是我耐性不足,看到头昏眼花就忍不住乱发脾气,父亲这才笑着对我说:「这是一种观色训练。」死人的屍体会说话,活人的气色亦同,作为一名合格的法师,一定要懂得看气色,闻气味,眼利目明,嗅觉灵敏。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大凡中了降头,脸色一定会出现异兆;当脸上的四正,即印、准、两颧出现了青蓝色时,就代表血液循环出现了变化,或是呼吸器官受到了损伤,像中了血降的苦主,血液循环就会比常人快上或慢上几倍。
如果面部是一片黑褐色的话,多半表示里面的五脏六腑肿胀肥大,像很多中了蛊毒的人,内脏就是被在里面不断繁殖的毒虫撑大撑破的。
仅仅是一个白色都分好几种看法,这个部份可以参考古书上的记载;青白如翠玉、透白如云雪,白晰而油润等等皆为生命气息旺盛,活蹦乱跳之相,若是青白如葱草、苍白如枯骨,或是灰白如尘垢的话反倒变成了标准的死相了,像涂了一层白粉,白里还透着青黑色的死人粧就是了,那通常是被小鬼缠身,导至的长期性精神紧张或身体极度虚脱的气色反应。
最容易看的就是红色了,红如鸡冠者,不但身强体壮,一不小心还会中乐透,发大财,但是如果是红的像瘀血那样的话可就不是什麽好事了,如果还加上两眼水汪汪,絶对不是代表此人在走桃花运,而是身体发烧发热,精神亢奋,这是中了**降的标准生理现象。若是红的偏暗,那就代表体内红血球增多,红血球增多会出现很多类似精神官能性的症状,例如头晕目眩,耳鸣眼花,到最後便是肢体麻木刺痛,连东西都看不清,以降术的眼光来看,通常代表已经被下蛊一段时间了。
另外还有一种看死期的方法,凡人气色常暗忽光明者,死期至;常明忽暗者,死亦至,有些回光返照的病人就是这样,只一瞬间,脸上的枯黄青黑就变成了容光焕发,现场看其实还挺诡异的。
不过学看气色的真正难度在於不同部位的气色不同,而且还会游移转换,变化多端,一张脸就可以被区分为二十个区块:五窍、天庭、天仓、天中、驿马、印堂、山根、年寿、眼神、两眉、两耳、两颧、准头、人中、法令、正口、承浆、地阁,肥瘦、太阳**等等,所以观气色者要如何让自己的一双眼睛也分成二十只眼睛,真的是一大考验。
我看着眼前问话的记者仍耐着性子在等我的回答,我想一想,还是跳过我的童年,直接举了看气色的训练当例子。

那个讨人厌的女记者又抢着问:「那妳觉得自己的个性很邪恶吗?」
在场的人哄堂大笑,师父也不以为意,笑的比谁都大声。
我本来不想理她,但看到其他记者的眼光似乎也对这个问题充满了期待,我假装思考了一会说:「我最邪恶的时候……」听我这麽一说,在场的人眼睛都瞪大了,我促狭道:「我每天都很邪恶。」
一个年纪看起来很大,头发白了一半的记者八成以为我在生气,替我解围地岔开话题,又问道:「降头在一般人的眼里都和恐怖恶心脱不了关系,你有害怕的时候嚒?」
他话才刚说完,我脑子里就闪过无数虫子在蠕动的画面,我想我第一次真正感到害怕恶心的时候,大概就是开始接受毒蛊训练的那段期间吧!
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降术大致可分为〝咒术〞与〝蛊术〞两种,咒术是一种超意志精神集中的魔法,对一般的人而言,将注意力长时间的全面集中在一个地方是相当困难的,尤其是现代的人,平均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一心多用的,但是要对人施咒的话,不但得全神贯注在一点,还得将这种专注力转换成一种念力,成为一种接收和发射的状态,所以需要学习的项目繁多,要克服的障碍更是成了修道者半途而癈的主因,仅仅只是练气练神,学画符结手印,记诵各种咒语等都需要耗费十年以上,不过若是没有跟对法师,就算练上个一百年也是徒劳无功的。
蛊术相对来说就简单许多,只是一种以控制毒药、毒虫为主的降术,因此想修练蛊术的法师,必须懂得饲养各种蛊术所需要用到的毒虫,所以若想学会下蛊,当然就得先学会辨认不同种类的虫子。
除了蜈蚣、蜥蝪、蠍子、毒蛇、蜘蛛等随身必备品外,龙蝨、蟋蟀、天牛、兜虫、独角仙、竹节虫,甚至是什麽杜松蜻蜓、红纹蝴蝶、长角大锹形虫都要能分辨出来、这就不止是费眼力了,还很费脑力,因为昆虫很多都长的极为相似,光是毒蛇、蜘蛛、天牛等就各分不少种,然後有毒的、没毒的、是否含有剧毒都需要清清楚楚,饲蛊是只能用有毒的虫子,万一挑到不毒的虫子就会破功了,这是因为通常愈毒的虫子多半愈凶猛,就像肉食性动物一定比草食性动物残暴的道理是一样的。
等到我好不容易把这些虫子勉强搞懂後,就立刻进入制作蛊苗的阶段,蛊苗是下蛊的菁华,也是毒蛊成功与否的关键之一。
父亲要我去弄几条蜈蚣、毒蛇、毒蠍、蜘蛛、毒蟾回来,然後对我说:「我只要液体。」
「啊?」我愣住了,「怎麽弄啊!」
「亲手捣碎磨烂,肉泥用筛子沥过後就可以得到毒液,再用得到的毒液喂食另一批毒虫。」我一听吓坏了,死都不肯,差点被赶出家门,父亲很生气的对我说:「没看过这麽胆小的降头师!」最後他想了个法子,要我离开家一段时间,说是要磨练我的胆子,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降术是很可怕很神秘的法术,没有勇气的人是不可能踏进这个世界的。」
我对磨练一事没什麽概念,还以为就是离家放逐,培养什麽现在流行的世界观,没想到却是被送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屍体农场,就是这帖猛药,让我从此看屍体和看活人的感觉没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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