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夜半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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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风山失踪了两个人,举足轻重的人。
一个是以医术闻名的陈胤,半月斋的主人,号半月居士。
另一个是汤义奇,又叫四先生,汤家排行第四,斩风山最神秘的古老家族。
失踪的消息从一把镰刀而来,墨金药镰,灵武纪罕见的墨金打造,采任何草药都不破药性。这是陈胤从不离手的宝贝,现在却到了红姨手上。
“红姨”当然是一个女人,但红姨却不是名字,只是一个外号,也算尊称,红姨曾跟人说自己名字叫白兰,所以也有人叫她白兰夫人。
白兰的真实身份很少有人知道,只不过大家隐隐觉得她非同寻常,她与斩风山最神秘的汤家似乎存在某种密切的关联,与半月斋主人陈胤更维系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微妙关系。
从三十岁开始,白兰每年都要去海外奇岛列国游历,而最近这次她干脆一去就是两年,看到了很多奇景怪状,经历了许多风险艰难,但总的说来还算开心,因为她凭本事征服了途中的艰险,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从海外归来,回斩风山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从白岩镇外一个小男孩的手上买下这把稀世小镰刀,这件她永远征服不了的东西。
她怎会不认得这把刀?这么久了,她以为自己淡忘了,但是目光无意扫到那玩泥巴的小男孩手上,看到这把镰刀,她就无法再继续骗自己。
她骗不了自己,她依然深爱这把刀的主人,如同二十年前一样,尽管她知道她的爱不会有结果,但她不留余地,早就准备藏它一辈子,藏在身体最深处,那个叫做心的地方,二十年来一直默默藏在那儿,轻易不让跳它出来。

但现在,就在她发现这把镰刀的那一瞬间,这埋藏的爱一下子跳了出来,跳得她心急如焚,她知道这把刀的主人出事了,她必须找到他,确认他的安危,所以不辞辛劳,一日之内两次往返白岩镇与半月斋,而后一次已是半夜。
“玉锦,你先去敲门。”白兰对她的徒弟安玉锦说。
玉锦是很听话的老实人。
“又是晚上了……”白兰移步轻叹。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吹着些风,五月末。
“圣手回春,自在人间居士……”白兰的步子迈到半月斋外那一株最老的柳树下,她轻轻念,“你是自在了,我呢?”
那是他们多次夜半相逢的地方,时间对她来说,逐渐变成了一种语气。
每次念到他,白兰就会用到这种语气,不论是前年在雷鹰岛遭遇迷风阵,还是去年在珠神国观赏幻雾日落,不管走到哪儿,刚以为自己摆脱了这语气,一恍神又从心里生出来。
半月斋院子里有了响动,白兰凝神细听,暗骂:“这个冒失鬼。”裙摆一晃,人已轻轻落在柳树高枝上,正好望得见院内。
她太熟悉这院子了,西侧是药舍,东侧是厨房,南面几间卧室,中间一房是陈胤的,院子里的花树还有几株是她亲手栽的,似乎到处都弥漫陈胤的味道。
可是物是人非,现在站在院子里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妹妹。小妹妹手握匕首,横眉冷对那个擅闯者。那擅闯者自然就是白兰的冒失鬼徒弟安玉锦,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不敲门,直接闯进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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