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持续十二年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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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暗灰!
他神色平静得伫立在其中
虚空中没有任何的声音。
灰,深邃,巨大……
在这片天与地都消寂湮灭的暗灰之中,矗立着一柄巨大的断剑。
这剑,竟也是暗灰色的,沐浴在灰焰之中。
一簇簇灰色的火焰,就如同一只只跳跃的精灵,附着在残缺的剑身表面无声的燃烧着。一缕缕灰色的雾气,在灰焰中腾起,向剑身内钻去。断裂的缺口,随着丝丝灰雾的注入,在轻微的蠕动着,修复着剑体。只是,相对于庞大的剑体来说,这种修复的速度可以媲美龟爬。
几万年?
也许还得几亿年……
在这里,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无法精准的计算时间。
他所能做的,只是睁大眼睛,注视着那柄矗立在无尽暗灰中的残缺巨剑。
一丝微妙的联系,在他跟巨剑之间诞生……
——像是面对着另一个自己。
一丝哀伤悄无声息的侵入了他的灵魂,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在被灼烧,有一股无法言喻的痛觉悄悄的弥漫开来……
李狂突然痛醒了过来。
坐起身。
冷汗沿着太阳滑落,汇成一条小河,眼睛酸的要命。一股深入脑髓的疼痛,清晰的反应出来,青筋如同扭动着的小蛇爬满了额头。他拼命的眨了眨眼,抬手向眉心按去。
那里立着一道小巧的灰色剑符,剑符附近的肌纹就仿佛梦境中的灰焰似的,缠绕着它。
这剑符,也是残缺的,形状竟与梦魇中出现过的那柄巨剑一般无二。
“是梦……”他深深的喘了口气。
“同一个梦”
他又叹了口气。
只是个梦,这并没有什么,不过——这个梦他却连续做了十二年。
他怔怔的盯着窗外,天色已经亮了,到了该上工的时侯了。脑袋隐隐做痛,仿佛里面藏着根针,动一动都会刺穿头皮。他缓缓的甩了甩头,想要借此振奋一下精神,可惜没有得逞。
看上去,他的精神十分糟糕,像是连续奋斗了几天几夜似的。
第一次做那个梦,是在十二年前。
起初他只当一个梦境对待,以旁观者的身份参于这一切。
连续三次之后,他开始惊恐……再然后,便是麻木。梦中的场景一般无二,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那柄沐浴在灰焰中的断剑,它确实在缓慢的修复着缺裂的身体。经过十二年的修复,剑身上的几处细密的缺口,业已经修补完全。当然,这点成果,相对于剑身的庞大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李狂靠着床头,气息有些急促。
若只是个梦,也就罢了。可这个梦,显然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现实生活。一闭眼,梦中的场景就会出现,就跟最勤劳的工人一般积极。
他每天的精神,也因此而变得糟糕透顶,一幅气息恹恹的样子。
相反,他的身体却是一天比一天好。
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每天都在持续的增长着。
这一点,也是他唯一的慰藉了。
算了,天要打雷,娘要改嫁,也由得它了。他尝试着说服自己,强行抑制住心头的不安,拖着疲惫的身躯勉强起床,换上工作时穿的袍服,随便抹了把脸就推门而出。
他上工的地方,是一间小型的兵器坊。
这间兵器坊的老板名叫老苍头。老苍头是西岳城最有名的铸兵匠,传说他曾锻造出过有可能通灵的伪神兵。当然,传说嘛,通常都是不靠谱的。李狂深以为然,在他跟老苍头交往的这几年中,自老苍头手中锻造出的兵器,都经过他的手。这其中的货色到底如何,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老苍头要忙着打造兵器,这间兵器坊,平日里也就交由李狂一个人来打理。老苍头所打造的兵器,也会送来这里,然后把最低价码告诉他,至于能买出多少,就看李狂的本事了。
说起来,李狂对于兵刃的洞察力,实在是太高明了。任何兵刃,只要被他摸上一把,他就能把其中的优劣点,说出个不离十。这一点,就算是老苍头本人,也嫉妒的胡子乱颤,酸溜溜的讥讽他是属兵器的。
一进店,他就深吸了一口气,在脸上拼凑出一幅微笑的表情,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
“这柄剑多少钱?”
“阁下真是好眼力。”李狂用眼神说了个‘服’字:“事不相瞒,这柄剑乃是我们兵器坊的镇店之宝,犀利非常。只要您拿着他,等闲之辈,四五个根本近不了你的身。买一把,就等于买了一个强力护卫。所以……它仅售一百两纹银。”
“这么贵?”
“不贵了。您看这造型,风骚华丽,一出鞘,会冒出二尺青光,而且它无色无味,却带有一种天然的刺激性神韵,夺魂慑魄,犀利的过份。带上他,魅力值加十,您整个人立马充满了内涵。有这么多好处,一百两银子,不算贵了。”

“好吧。这剑,我要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再说一句……这么好的剑,一把哪里够用,我建议呢,您最好还是买上一捆,每天换一把,都不带重样的。”
……
客人满意得提着一捆精钢长剑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李狂就耷拉着眼皮缩在了柜台后。
他困极了,脑袋沉重得就像是墙上挂着的流星锤。
“李狂……”
一声少女的娇嗔,如同闷雷般把他炸得跳了起来。
“啊,小珊儿,你怎么过来了。真是喜鹊临门,幸福哇……”此时的李狂就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赔着一个夸张的笑脸,迎了上去。这少女,他可得罪不起。不说她那女王般的暴虐性格,单是身为老苍头的女儿这个身份,李狂就不能得罪。
一身着白的叶珊儿背着双手,挺起小胸,笑吟吟的踱了进来:“你怎么老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老实交待,昨晚上又干嘛去了?”
“我,那个……”李狂想了想,一本正经的道:“拉肚子。嗯,是了,我拉了一晚上,不带喘气的……”
“呸,真恶心!”叶珊儿啐了一口:“每次问,都是拉肚子,你就没一晚上不拉的。”
“嘿嘿,这个非人力可为……对了,小珊儿,你又逃课啦?”
“乱说什么呢?到月底了,剑府放了我们四天假。”
“噢,这么快就月底了。啊啊啊,时光就像那天上的浮云,飘啊飘的,飘啊飘的……”李狂暗呼不妙,仰头望着房顶的大梁唏嘘不已。眼神勾魂夺魄,一时间陷入了极度的失神状态。在叶珊儿没有进入西岳剑府之前,他就跟那大梁一般,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若不是兵器坊的收入相当可观,怕是早就忍受不了叶珊儿的雌威,落荒而逃了。可这西岳剑府……你吃饱了撑的,干嘛要放假哩?
“怎么?”叶珊儿笑嘻嘻的看着他:“我看你,好像有意见的样子?”
李狂连忙摇头:“没有,坚决没有。这西岳剑府的政策,还真人性化啊,我只是一时心有感触,呵呵,感触……”
“没有最好了。”叶珊儿眼珠一转:“看你这么识趣,中午跟姐姐一块吃饭。”
“我没钱。”李狂悲鸣一声,满腔的困意立时不翼而飞。
叶珊儿蛮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一锤定音:“有肚子就行。”
李狂僵在了那里,眼神中只剩下了浓浓的祈求。天知道,叶珊儿在西岳城中到底有多少追求者。据李狂保守估计,一个千人队,这是少不了的。
自打被第一个追求者当街询问过‘有无婚配’之后,李狂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叶珊儿时不时的就带他出去吃饭,找的还尽是那些曝光率比较强大的酒馆。起始的时候,李狂还沾沾自喜,想着可以改善伙食了。没过多久,就回过味来。每次一吃饭,总会出现几只绿头大苍蝇,用酸溜溜的脚步挪过来,再用酸溜溜的眼神盯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活剐。
向叶珊儿求助?那根本没可能。
这小妮子只会乖巧的跟个小媳妇似的待在一旁,用一脸崇拜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看自己怎么解决。
他李狂的处境,也就相当于那千人队团体中的千夫长,下面N多人盯着自己的位子。
直到叶珊儿进入了西岳剑府,情况才有所改善。那夜,李狂大喜若狂,还破天荒的跑到酒馆里买了一次醉。可他压根就没想到,这西岳剑府……仙人板板的,竟然每月还放一次假。
这下子,李狂可就有些受不了了。
叶珊儿的追求者中,想当然的出现了西岳剑府中的学员。
能够进入西岳剑府就学,这本身就是一种地位、财富、家世的体现。随便一个小学员,就不是他李狂惹得起的。事实上,凡是进入西岳剑府的人,都被熏陶出了一种天然的傲气,对于李狂这种小瘪三,平日里都是用鼻孔来表达鄙视。再加上,他们是所谓的修炼者,掌握着一些凡人所不及的恐怖力量,吃起醋来,鼻孔都喷白气,恐怖的像头妖兽。
这种人,打发起来,更是难如登天。
“小珊儿!”李狂僵了半天,一脸讨好的道:“不去行不?我这两天正在减肥,一天只吃一个苹果,刚减出点成效,若是就这么……”
“没得商量。”叶珊儿果断的终结了这个话题:“你就是打算饿死,也得先吃了这顿再说。否则……你就下岗吧!”
李狂惨嚎一声,仰天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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