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章 涿鹿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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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鹿平原上硝烟虽已散尽,但那遍地折断的武器,伤者痛苦的呻吟,战马的嘶鸣,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无不显示着刚刚战况的激烈。蚩尤身着一身黑色连盔战甲站在山坡之上俯视着整个战场,第一次从心里感到一丝悔意。
三年前,黄帝姬轩辕为了争夺中原的统治权,向中原的霸主炎帝部落宣战。炎帝部落虽然号称霸主,却仍难敌新兴的王者。在连战连败的情况下,炎帝只好举族投降,以求苟安。就在姬轩辕以为中原尽在手中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变故。炎帝部落的一个小小分支——九黎族竟然誓死不降。而九黎族在他们族长蚩尤的带领下,竟然在三年中接连打败姬轩辕的中原联军,甚至差点把姬轩辕逼入了绝境,蚩尤更是获得了洪荒第一战神的称号。
蚩尤并不是一个穷兵黩武的人,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个深爱着他的娇妻,他没事的时候也喜欢陪自己的妻子散步,钓鱼,偶尔也会在妻子面前露上一手为她烧上一桌好菜。然而战火却席卷了整个中原,连九黎族也不能置身事外。身为九黎族长的蚩尤虽不好战却并不惧怕战争,相反却时常为自由而战,所以才为九黎族在洪荒中赢得了较为独立的地位。然而这次战争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姬轩辕确实不同于以往的对手,即使面对再大的失败他也有本事东山再起。战争时断时续的持续了三年,三年来多少九黎好男儿埋骨荒野,再也回不到故乡。蚩尤想到这不禁心生悔意。然而也仅仅是那么一刹那,因为蚩尤知道做为一个统帅是没有时间让自己来后悔的,更何况为自由而战本就是每个九黎男儿毕生的梦想。
蚩尤站起身,打了个呼哨,一匹全身乌黑仅四蹄各有一小撮白色的神驹欢快的从山坡下直跃而上,直朝蚩尤冲去,并未有半分停下来的趋势。蚩尤微微侧了下身,待神驹从身边冲过时,他便飞身跃上了马背。这匹马并未佩带任何鞍辔,只因蚩尤不想鞍辔束缚了马的自由。然而虽然没有鞍辔,但是蚩尤在马背上却是坐的极稳,可见其骑术的非凡。策马急驰,不多久这一人一马就来到了九黎大营。所有九黎男儿皆用崇敬的眼光看着蚩尤,仿佛他们所看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明,一个高高在上的不世战神。
行至帅帐,早有一位黑衣武士在等待蚩尤。蚩尤慢慢解开盔甲,露出他那与战神之称并不相符的俊秀容颜。蚩尤对着那个黑衣武士缓缓说道:“这一战敌我双方都损失惨重,短时间之内都难有再战的实力。我和姬轩辕都在等待援兵的到来,谁的援兵先到,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勿用,现在我军是劳师远征,援军离我部较远,在这方面于我军较为不利,万一我军战败,我希望你亲手将我斩杀,然后提着我的人头去见姬轩辕,相信姬轩辕在这人心未定之时也不敢难为你。”
“勿用不敢,即使战败勿用也宁可拼死保护族长杀出重围。”那名叫勿用的黑衣武士道。
蚩尤闻言淡淡一笑道:“如果我怕死,凭我的武艺和踏雪的神骏想冲出重围相信也并非难事。身为我族最高统帅,我的命运就注定只有战死,没有投降和逃跑。否则我族族民将再也不能抬起头做人。何况用我一颗人头换我万千九黎战士的生命,这比买卖已是非常划算。”
“不,族长,如果让所有九黎战士知道您要用您的生命来换回他们的生命,我想他们没有一个会同意的。”勿用道。
“所以,这件事不能让他们知道,这只能是你和姬轩辕暗中所定的条件。为此你也许要背负一世的骂名,何况我并非只是要你去保存九黎万千战士的生命,我更要你去帮我保存一个秘密,一个关于战神的秘密。我相信只要九黎族有一息尚存,那么我们九黎人中必将诞生一个新的战神。我要你去保存这个秘密,就是为了迎接这个战神的诞生。莫勿用啊,莫勿用,你可知我为何要为你起名叫做勿用,潜龙勿用,我就要你做这么一个潜龙,虽千夫所指,却百死无悔。”
“我莫勿用在战神面前起誓,必将完成战神所下达的命令,虽千夫所指,却百死无悔。”莫勿用单膝跪地庄严起誓道。
是夜,浓雾大起,伸手不见五指。大雾持续了三天,蚩尤援军因浓雾所阻,加之劳师远征地理不熟,于山崖沟壑摔死摔伤者甚众。而反观轩辕部落援军因本土做战,熟悉地形,并未受到浓雾影响。
浓雾尚未消散,东方红日刚起,涿鹿平原上已战鼓四起,轩辕部落在援军抵达的第一时间便发起了总攻,姬轩辕现时手中的兵力已近二十倍于蚩尤,他相信无论九黎战士如何悍勇,他也可凭借手中优势兵力将其一举歼灭。然而九黎战士的悍勇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往往四到五个轩辕部落战士的牺牲才能换取一个九黎战士的鲜血,甚至有的九黎战士在死前仍紧紧抱住一个轩辕部落的战士,最终两人均被踩成肉泥。而蚩尤更是万夫莫敌,一杆银枪的范围内再无生物,那黑衣黑甲上到处可见敌方勇士的肉沫碎屑,浴血的战神仿佛刚刚从地狱苏醒的魔王。
姬轩辕站在帅旗之下不禁暗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战士啊,到底是什么样的统帅才能让这些虎狼之士誓死效忠啊。姬轩辕终于明白只要蚩尤未死他就未可言胜利。他对蚩尤盔甲之下的容貌越来越好奇。三年来轩辕部落和蚩尤交锋不下百次,但是他却从未见过蚩尤的真正容貌,他实在太想知道这个被誉为“洪荒第一战神”到底是何长相,太想知道这虎狼之师的统帅是否真的三头六臂,于是他派了应龙出战蚩尤。
应龙本是山中野人,由于天生相貌异于常人,额前突生一对犄角,从小便被父母遗弃山中,然天生神力,并且从小与虎豹相搏,练出一身过人硬功以及类似野兽的敏锐感官,被姬轩辕发现后收为第一战将,在战争中常见血发狂,遇强则强。
应龙接到姬轩辕的命令顿时狂喜,直扑蚩尤而去。蚩尤**的神驹“踏雪”似乎预感到危险的来临,不停的刨动前蹄,但却是兴奋而非不安。应龙身上的野兽气质也挑动了“踏雪”好胜之心。踏雪载着蚩尤朝应龙冲了过来,刚冲到应龙面前,踏雪忽然跃起,前蹄向应龙踏下,应龙双腿微曲,抬手硬接这蕴涵着千斤力道的一击。这一击之下,应龙双脚深陷土中,四周尘土飞扬,然而应龙本身却毫无受伤迹象。只有蚩尤知道当年他收服踏雪的时候也花了不少工夫,而眼前应龙能硬接踏雪一击而毫不受伤,可见应龙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强者本就该和强者交锋,当下蚩尤也被激起了好胜之心,飞身下马,微一抬手便把手中银枪射入一块突起的岩石之中,他决定以拳脚对拳脚的战胜应龙,战神本就不屑于占兵器之利。

应龙也不由的为战神的气度所折服,而且他自问刚刚蚩尤那一手他也做不到,由他来做只会把岩石击个粉碎,但他是那种遇强则强的人,绝对不会临阵退缩。于是他出拳,拳劲刚烈,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
蚩尤笑道:“面对我能首先出拳的,你还只是第四个,凭这个你足以自豪。”说罢蚩尤也出拳相迎,以拳对拳,本就是蚩尤的一贯战法,唯一不同的是蚩尤出拳时不带一点拳风。应龙已经知道自己必败无疑,战神毕竟是战神,已经把所有的劲力全部集中在一拳之中,不像自己虽有千斤神力,却大半浪费在出拳时所带起的劲风之中。双拳相接,蚩尤以点破面,一击见效,应龙右臂已然骨折。
“原来你仅得一身神力,却无运用法门,现在的你还远不是我的对手,回去告诉姬轩辕,要想我蚩尤的人头可得凭他自己的本事来取。”说完蚩尤召来踏雪策马离去。
九黎战士虽然悍勇绝伦,然敌军实在人多势众,战事逐渐不利,仅余数百战士被困于一个小山谷中。山谷之中似乎并未受到浓雾的侵袭,处处鸟语花香,如果不是那数百带伤的九黎战士各个脸上带着浓烈的杀伐之气,此处倒也是一处人间仙境。
蚩尤稳坐帅帐之中,平静地看着莫勿用道:“勿用,是时候了,该是我上路的时候了,我刚刚一拳击退应龙,相信姬轩辕对我的人头应该非常感兴趣了,如果你现在献上我的人头,相信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他都会答应。”说着蚩尤从怀中掏出一副地图递给莫勿用。“这个就是战神的秘密,希望你和你的后代能好好保管,记住有时死是一种解脱,而活着却要承受更大的负担。”
莫勿用缓缓下跪,异常坚定地说道:“我会记住战神的话,虽千夫所指,却百死无悔。”说完莫勿用毅然出剑,剑很快,因为莫勿用本就不想让心目中的战神死的太过痛苦。血延着剑刃慢慢滴下,血是战神的血,剑也本是战神所赐的剑。战神陨落,天地同悲。
莫勿用慢慢跪下,朝着蚩尤的尸身叩了三下,便一把抓起蚩尤的尸身骑上战马绝尘而去,他并没有按照蚩尤的吩咐,他准备把蚩尤的整个尸身都献出,而并非一个人头,因为战神是不该死无全尸的。
轩辕部落的帅帐中,黄帝姬轩辕正关切的守在应龙的病榻前,应龙自从追随他以来,身经何止百战,却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蚩尤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莫非真的战神下凡,仅以一拳就能把自己的首席战将轰至右臂骨折。如果让此人逃逸出去,那就真的是祸害无穷了。
姬轩辕正在沉思,忽然听见守门军士正在吵闹。姬轩辕步出帅帐,发现自己的一队亲兵正围着一个黑甲骑士,然而却无人敢靠近那骑士的身侧,因为那人身上所散发的危险气息竟然比应龙尤甚。
九黎部落至蚩尤而下均喜黑色,因此姬轩辕一看就知道这位骑士是九黎勇士,只不知他所来为何。但是他相信此人绝对不是为了行刺他而来,因为他相信连自己也不得不尊敬的对手蚩尤绝对不会做出此等卑鄙的行径。他喝止了自己的亲兵,让那位黑甲武士近前。
这个黑甲骑士正是莫勿用,他纵马前行,直至姬轩辕面前,然后飞身下马,并从马背上抱下蚩尤尸身,对着姬轩辕微微作了一揖道:“我乃九黎部落莫勿用,此番前来是为了向贵军投诚,为表诚意我已成功刺杀蚩尤,此乃蚩尤尸身。”
“贵军上下皆悍勇绝伦,毫不畏死。如今你拿一具尸体过来,就说是蚩尤尸身,我怎知这不是诈降,万一这是你们的阴谋,在我们接受投降的时候蚩尤乘机脱逃,到时我岂不是悔之晚已。”
莫勿用仰天一笑后道:“人道黄帝谨慎,看来此言非虚。听说贵军有一奇人,自幼由野兽养大,感官敏锐,任何人只要和他交过手,他都能在人海之中把他辨出,如今只要他出来一辨便知分晓。”
拖着一条残臂的应龙被姬轩辕从大帐中喊了出来,应龙低着头仔细的瞧了瞧蚩尤的尸身,然后抬头对姬轩辕说道:“没错,肯定是真的,我闻的出他的味道,而且即使他已经死了,而他那无可匹敌的强者的风范仍然保留着,所以我敢肯定这绝对是蚩尤的尸身。”
姬轩辕听了应龙的话当下就松了口气,虽然他对蚩尤的死也有一丝遗憾,但莫勿用毕竟帮他除去了最大威胁,赏罚必须分明,这本是他做人的准则,于是他转头对莫勿用说道:“你这次为我立了大功,你想要什么奖赏,只要我办的到,我都会为你去办。”
“呵呵,奖赏?”莫勿用自嘲的笑了笑道,“我已是九黎最大的罪人,还苛求什么奖赏?我只希望你能让我做招降使者前去招降我的族人,并放他们一条生路就可以了。”
姬轩辕万没想到莫勿用所要的奖赏如此简单,而且还可以为自己留个仁义的美名,当下就同意的莫勿用的请求。
降则生,不降则死。莫勿用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更清楚九黎男儿均是宁折不弯的汉子。只有为他们找出生的理由,他们才会为生而降。而这个生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仇恨,那种对弑主逆贼的仇恨。所以这个招降使者只有他能做到。
狂风迎面吹过,莫勿用手中所举白旗迎风飘展。他对面的数百九黎战士纷纷用仇恨的眼光怒视着他,如果那眼光是刀子的话,估计莫勿用早已粉身碎骨,可是这如刀的目光还是在他心上狠狠的宰割。“虽千夫所指,却百死无悔。”莫勿用不停的对自己说着这句话,生怕自己会坚持不住说出真相。
“蚩尤已被我所杀,黄帝任命我为招降使者前来招降。降者生,不降者死。”莫勿用鼓足胸中真气狂吼道。像是要宣泄出心中的痛苦。
“卑鄙小人,九黎部落以出了你这种小人为耻,我们宁死不降。”
“呵呵,不投降是吧,那正好,我还怕你们以后为蚩尤报仇来骚扰我呢。不投降,正好给我个借口把你们全部葬在这山谷里。”莫勿用冷冷笑道。
莫勿用挥了下手,数千轩辕部落的甲士出现在了谷口,只能莫勿用一声令下便发起进攻。
“我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愿意投降的放下武器站出来。”
三息之后,九黎战士纷纷表示愿意投降。莫勿用明白自己终于用仇恨激起了他们的求生之心。“族长,我终于为你成功保留下这些九黎男儿了。”莫勿用默默在心中说道。
涿鹿之战终于结束,姬轩辕把这数百将士分成两拨,一拨发配到极北之地,一拨发配到极西之地。两地均为苦寒之地,姬轩辕希望凭借上天的威力来磨平这些虎狼之士的血性。而莫勿用则在获得姬轩辕同意下,觅地为蚩尤建造战神墓。墓成而莫勿用却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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