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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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的时候,楚尘把大部分的财产都留给了我,包括房子。
我请钟点工每星期过去清扫一遍,却没有再回去住过。
公司附近有不少专为单身白领设计的高层小户型公寓。
我出国期间,委托秘书小白帮我租下了一套,环境还不错。
下班后,我开车去了超市,购置些吃的还有日常家居用品。
推着购物车闲逛,满脑子都是楚尘的影子。
看到他爱吃的水果,爱吃的青菜,爱吃的零食,下意识的就拿起来往车里扔。
上午在皇天见到楚尘,他消瘦的样子搅的我整个下午工作都不在状态。
看着堆的跟小山似的购物车,我自嘲的笑笑,离婚了,自己这又是何苦。
甩甩头,把车里的东西一样样的放回去。
导购员很诧异的看着我,眼神里还带着点不屑。
“南南?”
嗯?好像有人叫我,转头顺着声音望去,“嫂子?”
“你把头发剪了,我差点没敢认。”嫂子迎上来,上上下下把我瞧了个仔细。
“我哥也回来了?”叶哲是我唯一的哥哥,搞科研的,常年呆在国家某秘密航空发射基地。
“这不星期天是爸爸六十大寿,你哥特意请假回来提前帮着操办操办,今天刚到。打你手机你换号码了,给你公司打电话,说你出去办事了,你哥正着急呢。”
我一愣,爸爸的生日?若不是嫂子提起,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爸爸最近还好吗?”这么多年,家里人始终不能接受楚尘,夹在中间的我,立场很尴尬。
“走走走,我们先去结账,今天去嫂子家吃饭,我给你弄点好吃的。”
哥哥的新家我还是第一次来,离我租的公寓不算太远。
“南南!”一进门,哥哥就结结实实的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知识分子的身板是单薄的,传达的感情却是温暖强大的,“哥,我想你。”有点想哭。
“你们兄妹俩好好聊聊,我去准备晚饭。”说完,嫂子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南南,听说你离婚了?真的假的?”哥哥表情严肃。
“哥,你可真逗,这事儿前阵子报纸上登的铺天盖地,你说真的假的。”我笑着说。
“前阵子一直在实验室,没看报纸。虽然爸妈不喜欢楚尘,我觉得那个小伙子还是不错的,为什么要离婚?”知识分子,尤其是像哥哥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有些时候,实在是古板的令人抓狂,我撇撇嘴,轻描淡写,“过不下去了就离了呗。”
“婚姻大事怎么能这么儿戏!南南,你今年二十八了吧,这个年龄的女同志找对象的选择余地本就很窄了,对方再一听你是个二婚,你说你可怎么办!”哥哥痛心疾首,看得我直想笑,鉴于气氛很严肃,我不得不痛苦的憋着,“哥,你不用担心,你妹妹我打定主意当一辈子老处女了,哦不,我不算老处女,应该是老女人。”
“南南!”哥哥脸有点红,“哥哥绝不能看着你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这次我有十天的假,正好趁我在的这段时间给你介绍几个我的学弟,他们各个都是社会精英,跟你也算般配。”
我无语,翻着白眼望着天花板,哥哥固执的很,他要做的事十头大象也拉不回来,“随你,可我最近很忙,不一定有时间。”
“放心,我自有安排。”哥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个世界真是有意思,恋爱,结婚,离婚,相亲,恋爱,结婚,离婚……
人们乐此不疲的如此循环着。我一直很想知道,人这一生,究竟能爱上几个人。爱,应该是发自内心的,不顾一切的,这种狂热的近乎痴傻的情感,真的能够一次次的重演?我觉得很难,不顾一切的爱,一次足矣,伤人伤己,绝不可能从来。
嫂子的手艺好的没话说,吃的我赞不绝口。
哥哥虽然没说什么,却吃得很多,吃得很香,偶尔不经意间与嫂子目光相对,眼神里满是温柔。我很羡慕,看似木讷又不解风情的哥哥,用自己的方式营造着属于他们二人的简单的幸福,简单的浪漫。
席间,哥哥嫂子一再叮嘱我,爸爸的六十大寿,一定一定要来参加。
在我的再三保证下,哥哥嫂子才依依不舍的放我离去。
从哥哥家出来,看看表,十点多,想起空荡荡的公寓,心里一阵烦躁。调转车头,疾驰而去。从法国回来后,我的车速与日俱增。没了楚尘的叮嘱,我似乎又找回了风驰电掣的速度带来的刺激与快感。原本要走二十分钟的路程,十二分钟完成。爽!我轻呼一口气,把车停在路边,走进酒吧。
调酒师小K是楚尘的同学,交往的多了,倒跟我更加投缘。他也算是少有的跟楚尘有关联又没被我屏蔽掉的存在。的3a0
“姐,有些日子没来了,听说你出国了?”小K招呼我坐在吧台前,拿了杯柠檬水给我,动手开始调制我最爱的蓝色爱琴海。
“嗯,别提我离婚的事儿,也别提楚尘,我不爱听。”
“知道知道,弟弟我是那么没眼力见儿的人嘛!等会儿介绍个朋友给你。”说着,小K抛起手中的银色器皿,耍帅似的背着手从身后接住,果然收到了无数崇拜的视线,小女孩儿就这么好骗,我深刻的认识到所谓代沟,是多么的可怕。
“姐,把头发剪了好看,你的气质不适合长发,浪费。”小K把酒杯推到我面前,里面充满了浅蓝色液体,杯口插着两片青柠檬,蓝色爱琴海,我喜欢这个名字。
“谢谢,你是第二个夸我短发好看的人。”我轻啜一口,微酸微辣的口感,恰到好处的刺激着味蕾,柠檬的清香似有若无,味道一流。
“谁是第一个?”小K很八卦的问。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太丢人。
第一个夸我的人,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那究竟算不算是夸:叶南,头发剪了?不错嘛,看起来顺眼多了,这样多好,明明就是孙二娘,何必硬充林黛玉。说完,还配以嚣张放肆的大笑。
谁这么恶毒?还能有谁,除了修月修大少爷实在难做第二人想。
“喂喂喂,姐,想什么呢?”小K的召唤,我眨眨眼,收起思绪,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男孩儿。在酒吧里带墨镜,这孩子真够有创意的。代沟啊代沟,我真的老了。
“姐,这就是我要介绍给你认识的,小展,展夜。”
“谁?!”我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
“展夜,你应该听过的,出道没多久,最近很红哦。”
我盯着一脸无辜状的小K,不明白他这么做究竟有何用意。楚尘和展夜最近传得热火朝天的断背绯闻他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把展夜介绍给我认识?
“你好。”展夜侧过身,摘下墨镜,礼貌的跟我打招呼。
我有点愣,电视上见过他,实在很难跟眼前的人划上等号,五官差不多,气质差太多,“你好。”坐在我面前的,基本上就是个稚气还没全褪掉的漂亮小孩儿,跟楚尘完全不同。
“姐,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琢磨着最近楚尘和展夜的绯闻呢,是吧。”小K笑嘻嘻的凑到我面前,神神秘秘的说。的5c5
“没错。”我承认,顺道盯着展夜的侧脸看,怪不得红的这么快,这脸不正是那帮丫头片子最喜欢的漫画美少年型。
“其实那都是误会。”展夜开口,说话的语速不快,声音软软滑滑的,很顺耳。
我自顾自的喝酒,没继续追问,关于楚尘的事儿,我忘还来不及呢,实在不想再去纠缠。
“姐,小展是飚车高手哦。”小K一脸得意洋洋的说,好像那个高手就是他。
“飚车不适合我这个年龄的女人玩了。”尽管小小的心动了一下,我还是一本正经的拒绝。老胳膊老腿儿的,经不起折腾了。
“才二十八有多老啊!我就看不惯你成天这副老气横秋的样儿!姐,你现在可是单身一支花啊,必须给我振作起来!”小K说到激动处,狠狠拍着我肩膀,气势很是豪迈,成功地把酒吧里散落的视线都引到我们这边。展夜戴上墨镜,把脸朝我这边侧了侧。

“行了行了,小点声,我快被你拍散了。”我被小K的样子逗笑了,看来今晚来这里消遣消遣是对的,心情轻松不少,“时间不早了,我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姐,星期六晚上我们去凤凰山,到时候我去接你啊,让你见识见识我那帮玩车的哥们儿,看看跟你们那会儿比怎么样。”小K拉着我胳膊,眼珠子放光的说。
“星期六我没空,我爸过生日。”这不算撒谎,我得养精蓄锐,星期天给老爷子贺大寿。
“姐你可真不给面子!晚上十点才开始呢,老爷子的生日也该过完了吧。”小K郁闷的说。
“看情况吧,我得走了。”我敷衍。
“慢点开啊,你这可是酒后驾驶。”小K高声嘱咐。
“知道,走了。”
日子晃晃悠悠过的挺快,一眨眼星期五了。
两天前,修月带着财务总监去了省里谈贷款的事儿。
今天回来,中午的飞机,我得去机场接他们。
刚才皇天的江舟来电话,委婉的道歉,为这次的代言推荐了几个替补人选。这几个人我都听过,也算当红,但是不符合修月的用人理念,要用就用最红的,楚尘不干那就考虑展夜。这件事儿我做不了主,江舟说周一会亲自来公司一趟。挂了电话,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浮现出展夜的面孔,我觉得他并不适合做东方商业园的代言人,气质上相差太远。
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收拾好东西直接开车去了机场。
飞机十一点半降落,我来的有点早。
掏出手机给小白打了个电话,吩咐她在川香苑订个包房。
国内降落的出口通道前塞满了人,我远远的站在人群后,百无聊赖的拿着手机浏览今天的新闻。
楚尘惊爆新恋情,展夜只是烟幕弹?
扯淡。
展夜神色憔悴,深夜流连街头,疑似跟楚尘有关?
无聊。
楚尘前妻酒吧买醉,密会展夜?离婚的内幕原是女方劈腿!
嗯?!
我定睛一看,放大了手机屏幕上的图片,正是在酒吧那晚,展夜侧着脸看我的一瞬间。无孔不入的狗仔,最好统统拉出去毙了!我收起手机,心情指数直线下跌。
飞机降落了,我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搜寻修月的身影。感谢他媲美电线杆的高瘦身材,目标很明显。
“叶南,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狰狞。”修月大步流星的走到我身边,风骚的眼珠子下面挂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残。”我没好气的接过他的公文包,冲财务总监丁黎笑笑,“还顺利吗?”我问。
“修总出马,都搞定了。”丁黎推推无边眼镜,语带几分崇拜。
“去吃饭,飞机上的饭我想起来就反胃。”修月带上墨镜,拉着我快步冲进电梯。
“丁黎呢?”电梯门缓缓阖上,丁黎却没跟上来。
“他自己打车,车费公司报销。叶南,你也够可以的,又把自己折腾上报纸了。”修月声音有点沙哑,没什么精神。
“你也看那些扯淡的娱乐八卦版?”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怎么就对那些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感兴趣,母爱泛滥?”修月不冷不热的说。
“修月,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瞪着他,他也盯着我,王八看绿豆似的,电梯降到地下一层,车库到了。
开上马路,我踩着油门狂飙,修月很惬意的打开车窗,享受着呼啸的风狂乱的蹂躏着他及肩的长发。我侧头一看,他那原本伏贴垂在肩上的发丝呈现出层次丰富的鸟窝状,颇具野性美。配上那对卡通效果十足的黑眼圈,和敞着三颗扣子的衬衣,如此邋遢的修月,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专心开车,别老看我。”修月闭着眼睛,懒懒说。
“你受什么刺激了?被女人甩了?”我笑问。
“贫乏的想象力。我怎么可能被女人甩,笑话,两天没睡觉而已。”修月低声嘟囔。
“你这副瘦不啦叽的身板还学人家当超人?”其实我还是有点关心他的,可是话一到嘴边就变味了。
“关心我可以直说,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别学那些丫头片子玩欲语还休的把戏。”修月抬起眼皮看看我,嘴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笑的贼开心。
“吃完饭你回公司还是回家?”
“公司。”
“公司你少去一天也不会垮。”
“既然你这么心疼我,那我就给你个面子,回家。”
我保持沉默,心里暗自反省。认识修月二十年,跟他斗嘴无数,印象中从没有哪次占过上锋。拜他所赐,从小锻炼出的嘴皮子倒是让我率领着本校辩论队在全国高校辩论赛上所向披靡,一路杀到了全国总决赛。夺冠后,有一场表演赛,由前几届的最佳辩手组成的队伍跟我们辩一场。作为一辩,坐在我对面的,最佳辩手联队的一辩,好死不死的,正是修月!结果很明显,我又输了。这绝对不是实力的差距,绝对是八字不合,命里犯冲。
“想什么呢?”修月凑到我耳边,我的脸一阵发热,“闪远点。”
“脸红啊,这娇羞的样子可真不适合你。”修月说。
“你觉得调戏一个二十八的老女人有意思吗?”我冷哼。
“有啊,听说过一句话吗,女人就像红酒,年份越久越香醇。”修月侧头看着我,颇为玩味的说。
“照你这么说,那我觉得公司里有一人特适合你的品味。够老,够纯。”五十二岁的老处女,得是极品红酒了吧。的48
“抬扛呢。星期六有事吗?”修月话题一转。
“有。”我答。
“什么事?”修月问。
“私事。”我答。
“下午两点,凯乐国际俱乐部。公事,不能拒绝。”修月摆明态度。
“星期六晚上是我爸六十大寿,我得回去帮着准备。”
“撒谎也撒的没技术含量。伯父的六十大寿是星期天晚上,我会跟父亲一起去。”修月眼睛笑得弯弯的,我却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知道了。”我认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星期五的下午,大家的心思早都飞走了,一个个如坐针毡的等着下班的那一刻。旖旎的夜生活,幸福的周末,承受着巨大工作压力的都市白领每个礼拜最最期待的时刻。曾经,我比任何人都渴望着周末的到来,可以跟楚尘在一起,就算他有通告,我也会煮好他最爱吃的东西去探班。他不拍戏的日子,我们会开着车四处游玩,无数的照片记录着我们曾经多彩的幸福。可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这些都被忙碌和逃避所取代,直至离婚。
无精打采的锁好门,十二层市场部,只剩我一人。
站在电梯前,机械的看着不断下落的数字,脑子里乱糟糟的。
叮咚。
电梯门开了,空荡荡的,没人。
我迈进电梯,心里有点慌。密闭的空间,四面都是自己的影子,这种感觉,让我难抑心中惶恐。紧紧攥着手袋,手心汗淋淋的,眼睛直直盯着不断落下的数字,只盼快快落到底层。
降到六层,电梯停了,我的心咯噔一下。
电梯门缓缓滑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我高高悬起的心猛然落下,密闭的空间里,即不拥挤,也不孤单。
“叶南?”
“嗯?你是?”我打量着站在我面前的戴着帽子的高个男孩,“展夜?”
“你还记得我啊。”展夜笑的很开心。
“记得,报纸上不都登了吗。”我没好气的说。
“真抱歉,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展夜闻言,脸明显垮下来,大眼珠子里满是歉意。
“算了,也不是你的错。”看着他跟犯错的小狗似的眼神,我倒有点不忍心了。
电梯到了,我跟他匆匆道了个别,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六楼是销售部,没准是来看房的。公司最近新开发的高端时尚公寓群,就是给那些有钱的小青年设计的,销售势头一片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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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就留个脚印,新人需要支持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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